第一百二十七章
厚厚的窗簾遮蓋住了窗外的光線。
暗紅的地板向前延伸,轉角處書籍淩亂散落,暗紅色的長絨地毯驀然出現。
一個皮膚蒼白的小女孩靜靜地坐在地毯上,烏黑的長發,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穿著粉紅色的蕾絲花邊睡裙。
她麵外表情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像是冷般小巧的腳趾微微卷縮,在暗紅色的地毯的映襯下,越發得蒼白。
她眼神空洞地盯著那堆淩亂的書籍,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
房間裏昏暗沉寂,陶瓷娃娃一動也不動,陰暗詭異。
突然,陶瓷娃娃濃密的睫毛微微地顫抖。她抬頭看向了天花板,那裏有一塊黑色的汙漬,在這白色的天花板上格外的明顯。
陶瓷娃娃怔怔地盯著那塊汙漬,汙漬迅速地開始蔓延,她僵硬地移動著視線,很快整個房間都蒙上了一層黑色的汙漬。
陶瓷娃娃的視線最後停在了她前方的棕紅色的書架上,一個年輕的男人慢慢出現在了書架的前方,他看著陶瓷娃娃臉上露出了溫柔地笑容。
“爸爸。”陶瓷娃娃空洞的眸子瞬間生動了起來,她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男人。
她撲進了男人的懷裏,男人抱住了她,溫柔地揉著她的頭發。
她抬起了頭,看著男人光潔的下巴,“爸爸,我好想你。對不起,都是小依的錯。”
男人依舊溫柔地揉著她的頭,沉默不語。
“爸爸,爸爸。”
李依緊緊地抱著男人的腰,像是她一鬆手男人就會消失。
突然,從男人身體中猛地伸出了兩隻蒼白的手,緊緊地掐住了李依的脖子。
李依的嘴張開,臉色通紅地盯著了男人的下巴,臉上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男人的頭部迅速開始消散,並不斷往下擴散,李依放開了男人,伸出雙手去抓男人的衣領,但男人的上半身卻在一瞬間消散,她什麽也沒有抓住。
李依雙眼血紅地瞪著男人消失的地方,那裏有一個臉色蒼白的漂亮的女孩,是董恬。
董恬雙手緊緊地掐著李依的脖子,李依蒼白的臉漲得通紅,她伸出手抓住了董恬的手,費力地掰著董恬的手。
但董恬的手卻紋絲不動,依舊狠狠地掐著她。突然,董恬的五官開始流血,緊著著她的身上也開始流血,血液滴滴答答地不斷流在地麵上,染紅了李依的蒼白的小腳。
李依的神情痛苦,耳朵嗡鳴,閉著嘴用鼻子不斷地吸氣。
不論她怎麽用力都無法掰開董恬的手,她的指甲刺進了董恬的手背裏,用力劃動。
房間裏滿是血腥味,李依痛苦地掰著董恬的手,力氣越來越小。
“砰!”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響起。
董恬瞬間消失在了李依的眼前,李依捂住脖子不斷地咳嗽,晶瑩的淚花從她的眸子中溢出。
突然,她腳下的血液一瞬間包裹住了她,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砰!砰!”腳用力踢門的聲音響起。
李依睜開了眼,她睡在床上,身上蓋著粉紅色草莓羽絨被。
床頭櫃上放著一盒紙巾,紙巾盒的前麵放在一個粉紅色草莓圖案馬克杯,馬克杯的旁邊放著一個粉紅色長著白色翅膀的鬧鍾,時間,18:23。
“砰!”整個昏暗的房間仿佛顫抖起來。
李依也被這突入起來巨大的踢門聲嚇得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看向了暗紅色的房門。
“開門!”強勢女人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
“小畜生!現在學會逃課了!還不快開門!”強勢女人不斷地踢著門。
李依聽著她怒氣衝衝的話語,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不斷顫動的房門。
“開門!你是聾子嗎?快給我出來!”
“小畜生你現在膽子大了,連我這個媽都不認了。再不出來,以後你別想我養你!”
李依抱住了自己的身體,一聲不吭地靜靜地聽著強勢女人的怒罵聲。
突然,強勢女人停止了踢門,“你是不是不給我出來!你這個精神病!小畜生!你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房門外響起了強勢女人急促的高跟鞋聲,聲音越來越遠。接著李依聽見了東西碰撞的聲音和強勢女人的怒罵聲,再然後,強勢女人向房間有走了過來。
高跟鞋的聲音停止了,李依咬住唇,緊緊地盯著房門。
突然,門外響起了刀砍到門上的聲音。
李依身體猛地一顫,把自己抱著更加的緊。
“開門!開門!”強勢女人不斷地用刀砍著門。
“你這個精神病!瘋子!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生了你。”
李依垂著頭,緊緊地咬住唇,手抓向白皙光潔的小腿。
她聽著強勢女人的話,手越來越用力,小腿上被她抓出了一道道紅色的痕跡。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李依不斷地喃喃自語。
突然,一滴滴透明的水珠從落在了李依蒼白的腳背上,她伸出手快速地擦拭,水卻越來越多。
“為什麽擦不幹?為什麽擦不幹?為什麽擦不幹?”
李依用力地摩擦地腳背,一下又一下,腳背被她擦著通紅,但她卻感覺不到痛般,不斷地擦拭著。
“為什麽?”
李依抬起了頭,神情瘋狂,眼眶通紅,鼻子流到了嘴邊。她張著嘴,看著自己的手,不斷地喘息。
“你是要逼死媽媽嗎?”強勢女人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進了房間裏,“是不是媽媽死了你才開心嗎?你還要這樣多久?”
李依的動作突然停止了,神情麻木地看向了房門。
“媽媽,媽媽。”
她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門前,挨著門坐到了地上,“媽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死,不要死。”
“媽媽不死,你告訴媽媽你為什麽不去學校?”
“他們都討厭我,都欺負我,我不想去,我想讀書了。”李依趴在了門上,大聲地哭著。
“小依乖,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強勢女人語氣焦急,“這樣,媽媽給你換個學校。你開門出來,和媽媽一起選去哪個學校好不好?”
“真的嗎?媽媽您要給我換個學校?”
“真的,媽媽不騙你,你快出來。”
李依從地上爬了起來,用衣袖用力地擦幹了臉上的眼淚和鼻涕,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了一道縫。
還沒等李依看見強勢女人的臉,門便被強勢女人用力的推開了。強勢女人左手拿著一把鋒利的菜刀,右手死死地抵著門,憤怒地看著被門壓住一半的李依。
李依抓著門把手,神情恐懼地看著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現在知道怕了,先去做什麽了?”強勢女人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掃到了門把手的方向,“還不放開。”
李依被她嚇得呆在原地,除了顫抖,沒有其餘任何的動作。
“放開!”強勢女人大吼。
李依身體猛地一個激靈,放開了門把手。
強勢女人的手抓著門,把門拉向自己後,關上門,反鎖。
她手裏拿著菜刀,慢慢地走向了李依。
李依整個人緊緊地貼在牆壁上,咬著蒼白的唇,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動作。
強勢女人走到了李依的麵前,手裏舉著菜刀向她砍了過去。李依眸子中映照著菜刀鋒利的刀刃,猛地閉上了眼睛。
“砰!”
李依睜開了眼睛,菜刀砍到了她臉的旁邊,她的眼淚猛地流了出來。
強勢女人拿下菜刀,轉身把菜刀放在了床頭櫃上後,凶狠地瞪著李依,“哭什麽哭?在你眼裏我就那麽冷血?那麽歹毒?”
“沒有。”李依哭著搖了搖頭。
“沒有,我看你就是這樣想的!”
強勢女人的手抓住了李依的手,把她拖到了床邊,讓她趴在了床邊。
她用力地掐著李依的背,“讓你聽我的話!你就和你那個死去的爸爸的一個德行,一點也不想我,我看見你的臉就想得到他。那個混蛋天天到我夢裏說我害死了他!”
說到這裏強勢女人狠狠地揪著李依背上的肉,李依把左手伸到了嘴邊,牙齒緊緊地咬住了手腕。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強勢女人的手下更加的用力,“如果不是你,你爸爸就不會死!他就不會來找我!你知道錯了嗎?知道了嗎?”
李依大哭,鬆開了咬著的手腕,口水從嘴裏流了出來,“知道了,都是我的錯。媽媽,您不要生氣了。”
“當然是你的錯了。我為什麽不生氣?當初因為我執意嫁給你爸爸,你外婆都被氣瘋了。而他呢?死了還有臉找我。”
強勢女人把李依翻了一麵,她看著李依布滿眼淚、鼻涕和口水的臉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她手伸向了床頭櫃上的紙巾盒,快速地抽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巾。
她把紙巾放在了李依的臉上,用力地擦幹了她臉上的液體後,把紙巾扔到了地上,手指向李依的臉伸了過去。
李依看著向她的臉伸來的手,忍不住地往後縮。
“啪!”強勢女人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李依的眸子裏瞬間就又溢出了水汽。
“不許哭!再哭打死你!”強勢女人怒道。
眼淚從李依的眼角滑落了出來,強勢女人的手伸到了她的臉上,狠狠地揪住了她的臉,“我說了不許哭,你非要和我作對是不是!”
“我沒有。”李依搖頭。
“你就有!你就是在怪我!你就是認為我害死的你!”強勢女人的手從李依的臉上放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菜刀,伸向了李依的小臉。
李依看著強勢女人瘋癲的模樣,大哭,“媽媽,不要。您放開我,求您放開我。”
“小依乖,媽媽討厭這張臉。隻要媽媽毀了這張臉,你爸爸就不會來找我了。”強勢女人臉上露出了猙獰地笑。
“我不要,我不要!”
李依拚命地掙紮,一腳踢向了強勢女人的肚子,強勢女人吃痛,放開了李依,捂住了肚子。
李依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跑到門邊打開了門。
“不許出去!”
強勢女人放開肚子,拉住了李依衣服。
李依用力向外麵跑去,她才挪動兩步。突然,她回過了頭。
“啪!”菜刀掉到了地上,李依轉過身看向了菜刀,鋒利的刀刃上沾著紅色的血跡,在銀色的菜刀上格外的明顯。
李依抬頭,強勢女人一臉驚恐地看著她,“不是我的錯!是你要跑的,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李依的右手摸向了後背,她收回了手,手心裏滿是紅色的血液。
強勢女人看見後,猛地癱坐在地上,“都是你的錯,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他。不對,應該是我不該生下你,你這個掃把星。”
李依怔怔地看著強勢女人狼狽的樣子,“媽媽,您後悔生下了我?”
“對,我就是後悔!”強勢女人凶狠地瞪著她,“你為什麽要活下來?為什麽?明明當初醫生都說你活不了多久,可你偏偏活了這麽久,你活著幹什麽?是為了報複我們嗎?”
李依聽完她的指責後,平靜地擦了一下眼淚,“媽媽,對不起。”
說完,她向強勢女人鞠了一躬,拉過門把手關上了房門,強勢女人的臉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轉過身,向前麵的廚房走了過去。
“她可真髒,我才不要挨著她站!”
“為什麽學校還不開除她!”
“還真是死皮賴臉的,班主任明明都讓她不要來,她還非來!”
“小妹妹,陪大哥們玩會兒。”
“賤人!要你陪我們玩兒是看得起你,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哎呀,身上一股臭味。”
李依走進了廚房,一瞬間黑色的汙漬爬滿了整個廚房。
渾身都是血,麵目猙獰的董恬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死!你快去死吧!快去死!”
李依一臉平靜地穿過了董恬的身體,走到了黑色的大理石台麵前。
她伸出蒼白削瘦的手臂,雙手放在了台麵,費力地爬了上去。
她纖細的手打開了窗戶,站了起來。
天色灰暗,綠色的草坪也蒙上了一層灰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突然,一隻蒼白的手搭在了李依的肩上,李依轉頭看向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