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李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垂著頭，周身氣息陰鬱。
中年女人的目光如利箭般刺在李依的身上，“李依，你這次又是班上的最後一名，老師知道你是因為受那件事情的影響，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影響班裏的同學。畢竟我們班是年紀最好的班，這次因為你，我們班總平均分差點就成了第二。”
李依的手捏著放在書桌裏的書包帶子，聲音細微，“對不起。”
“老師也不是要你道歉。”中年女人聲音溫和道，“這樣你回去問問你媽媽要不先讓你這學期休學，等下學期你降級去讀初一。”
“降級讀初一。嘻嘻。”
“看來也不是什麽天才。”
李依前麵的兩個男生陰陽怪氣地道。
李依站在座位上，咬著唇，遲遲沒有開口。
“李依，你考慮得怎麽樣了？”中年女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考慮好了，就快些回答。班裏的同學們還等著上課。”
中年女人一說完，班裏的同學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李依，像是在催促她快點回答。
李依感受著眾人如利刺般視線，手使勁地捏著書包帶子，嘴開開合合，遲遲吐不出一個字。
“怎麽還不說？”
“好煩呀，一天到晚都不說話。不會是有自閉症吧？”
李依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話語，垂著頭看著桌子上黃色的紋路。
“你快說呀！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你不學，我們還要學！”
最後一排左邊的一個男生大吼。
他這一吼，大部分的人瞬間被煽動。
“就是！你快說！”
“你又不是啞巴，不會是故意讓我們等！”
突然，天似乎是下雨了，一滴又一滴的液體滴落到了李依麵前的黃色桌子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潭。
中年女人站在講台上平靜地看著下麵的學生們，並沒有絲毫的阻止。
李依放開書包帶子，兩隻手的指甲狠狠地刺進肉裏，“我會給我媽媽說的。”
但她的聲音很小，並沒有多少人聽到，眾人的指責聲依舊回蕩在她耳邊。
“好了，同學們安靜！”中年女人似是覺得這樣不妥，阻止了眾人。
教室安靜後，中年女人道：“李依，你考慮好了嗎？”
“考慮好了。”李依的聲音很小還帶著一絲哭腔。
“什麽？”中年女人問道。
“她說她考慮好了！”李依前麵的男生大聲道。
中年女人看向了李依，“你說。”
“我會告訴我媽媽的。”李依提高了音量。
“老師知道了。你坐下吧。”中年女人似是在施舍李依般語氣高高在上。
李依慌慌張張地坐到了椅子上，因為太過慌張，中間椅子還不小心發出來很大的聲音。
她忍不住抬頭，班裏大部分的人看著她，神情厭惡。
……
李依走進了廁所，走到了最裏麵的隔間裏，關上了門。
她蹲在地上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眼淚不斷地往下流。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有很多個人走進了廁所，她連忙站起來，擦幹眼淚準備離開。
她才打開一道小縫隙，就看見了是四個班裏的同學，她連忙關上了門。
四人在廁所最前方圍在一起，並沒有看見李依。
“你們上課的時候發現李依哭了嗎？。”一個斯文的女生道。
“發現了，有什麽好哭的，好討厭。感覺像是被我們弄哭的。她真的好想小說裏的白蓮花，董恬果然就是被她弄死的吧。”女生打開了廁所了門，走了進去。
“肯定就是她了，你們想想董恬除了成績比她差一點外，什麽都比她好。她會嫉妒董恬太正常了，再說你們不覺得她奇奇怪怪的，說不定是有什麽精神病。”女生把身體靠在了門上，門關上發出了有些刺耳的響聲。
“她就是有病。董恬死的第二天她還能麵色如常的來上學。”說話的是李依之前的同桌，她聲音神神秘秘地低聲道，“而且你們知道嗎？董恬還沒死前，我在她的左手上看見了疤痕，就是那種用刀割的痕跡。”
“幸好以前我們離她遠，我現在一想起來她以前送過我筆，就覺得害怕。”
“哪隻筆呢？”靠在門上的女生問道。
“早就扔了，留著這種東西做什麽！”
……
李依背著書包走在小區的人行道上，枝繁葉茂，安靜祥和。
她垂著頭，看著地麵上的瓷磚向後移動。
突然，一個高大的穿著黑色皮衣的男生攔住了她，她的視線掃過兩人，皮衣男生右邊的男生身上穿著和她一樣的校服。
李依默默地向左邊的草坪走去，想要繞過他們離開。
皮衣男生又走到了李依的身前，攔住了她，“小妹妹，陪哥哥去玩會兒。”
李依抬頭凶狠地瞪著皮衣男生，“滾開！”
但她的聲音卻軟綿綿，配合著她的表情，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威脅，反而更像是一隻炸毛的奶貓。
皮衣男生臉上露出了猥瑣地笑，“不要那麽生氣，我們隻是想請你去玩。是吧？劉誌。”
李依聽到皮衣男生的話後，連忙看向了他旁邊那個跟她一個學校的男生，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劉誌看見她的表情後，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沒想到我們班從來不理人的天才竟然記得我的名字。”
“是小恬告訴我的。”李依囁嚅道。
“小恬！你還有臉提小恬！你這個殺人凶手！”劉誌憤怒地大吼。
“小聲點，不要那麽激動。”皮衣男生道。
劉誌瞬間變臉，神情平靜，他陰惻惻地盯著李依的眼睛，“你因為嫉妒讓人害死了小恬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這對小恬太不公平了。”
“我沒有。”李依直視著劉誌的眼睛沒有半分的退縮。
“沒有，你還在撒謊。”劉誌上前一步，試圖用氣勢鎮壓住李依，“你是不是想說是小恬要害你？”
還不等李依回答，劉誌便繼續道：“小恬那麽善良是不會做那種事。她還跟我說看你總是一個人很可憐，要和你做好朋友。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做！”
“我沒有！”李依道。
“我是不會相信你的，你要是在意小恬一點也不會第二天還來學校。”劉誌冷靜地道。
李依麵對劉誌這句話無法做出回答，她能說什麽呢？說是她媽媽讓她去學校的。但畢竟她也答應了。
劉誌又上前一步，離李依更近，他指向了他的眼睛，眼窩青黑凹陷，“你看看我的眼睛，從小恬死了以後，我就一直都沒有睡好。她每天都在我夢中讓我幫她報仇。”
“而我本來是想給你機會的，可是都兩個月了。你竟然對小恬的死沒有任何反應。”劉誌的手指指向了李依的眼睛，“看看你的眼睛，一點黑眼圈都沒有。我記得小恬死之前你還有黑眼圈，怎麽小恬死了，你反而沒有了？”
李依咬住了唇，看向劉誌的視線有些飄浮。
劉誌瞬間注意到了她的變化，“現在心虛了吧。就是你故意害死小恬的。我今天就要幫她報仇。”
李依察覺不對，馬上踩進了左邊的草坪，向前麵跑去。
劉誌陰惻惻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後，看向了皮衣男生，“利哥，靠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皮衣男生快速向李依追了過去。
李依拚命向前麵跑，巨大的高樓就像一座座的圍牆，她像無助的野貓般四處亂竄，她的周圍沒有其餘的人。
她時不時的回頭，看見皮衣男生離她不遠，邊跑邊喘著粗氣。她的體力漸漸不支，速度也慢了下來。
突然，李依聽見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李依一下被拽住了，她使勁向前跑去，但卻被皮衣男生緊緊抓住，手臂無法掙脫出去。她向後望去，劉誌正慢慢地向這邊走來。
突然，李依像想到什麽般停止了掙紮，她轉過身看向了皮衣男生。
皮衣男生猥瑣地笑，“沒力氣了？”
“嗯。”
李依垂下頭，看上去很溫順，皮衣男生放鬆了警惕，李依趁機腳用力地踢向了皮衣男生的雙腿間。
“嗷！”皮衣男生慘叫，手放開了李依的手臂，雙手捂住了腿中間。
李依趁機立刻逃跑。
……
李依從樓梯快速的爬上了一層樓，走到了一道棕紅色的門前。
還沒等她拿起鑰匙，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強勢女人渾身氣壓暴烈，看著李依的眼神凶狠，“快進來。”
李依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她走進家裏，輕輕地關上了門，快速換上了拖鞋。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強勢女人麵前，小心翼翼地道：“媽媽，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你說呢？”強勢女人的冷颼颼地瞥向她，“跪下！”
李依身體猛地一顫，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蓋撞擊地麵發出來巨大的響聲。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但瞬間便又收斂了表情，臉上除了微弱的懼怕外，看不見其餘的表情。
“這次反應很快，就是要這樣，不要讓任何人察覺到你的情緒。”
李依聽見強勢女人的話後，身體稍微沒有那麽抖了。
強勢女人起身，向茶幾走了過去，李依看見她的動作後，眼睛深處露出了巨大的恐懼。
“啪！”
強勢女人手裏拿著一根幹枯的竹條狠狠地抽在了李依的背上，李依身體忍不住一縮，但她卻一聲不吭，隻是雙手抓住了大腿。
“今天我還在上班，你班主任就給我打電話告訴了我你的成績，還要我給你休學！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麽丟臉過！”
強勢女人拿著竹條不停地抽打在李依身上，“你說說我這段時間對你不好嗎？你之前成績不好，是因為有病，我可以理解。但我已經讓你去看最好的精神病醫生了，吃了兩個月的藥，怎麽成績還越來越差了？”
李依手指重重地掐著大腿，不敢回答，眼淚不斷在她眼睛裏打轉，但就是沒有流下來。
“你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大人，你吃的藥有多貴，我難道沒給你說過嗎？”強勢女人停止抽打李依，把竹條放在了茶幾上。
她彎下腰，雙手放在了李依的背上，狠狠地捏著李依的肉。
李依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但她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哭什麽哭！不許哭！一點用也沒有！”強勢女人的手下更加用力，“告訴我，你以後會努力嗎？”
“會。”李依痛苦地道。
“什麽時候能成為年級第一？期末能嗎？”
“能。”李依淚流滿麵。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文弱男人站在門前，看見這一幕後，連忙關上了門。
他鞋也沒換地跑到了兩人麵前，雙手扯住了強勢女人的手，把她的手從李依的背上扯開了。
“你這是幹什麽？”文弱男人彎腰想把李依從地上拉起來。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還問我為什麽？”強勢女人憤怒道，“你敢讓她起來！”
李依任由著文弱男人拉扯她，但卻沒有從地上起來。
“我怎麽不敢？”文弱男人用力一拉，李依的膝蓋離開了地麵，“小依乖，我們起來。”
“你是不是不想過了，我們離婚。”強勢女人道。
李依聽見離婚兩個字後，用力地從文弱男人的手裏掙紮開，“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媽媽，您不要和爸爸離婚。”
“你還叫他爸爸，是不是不想跟我了？”強勢女人道。
“你真是太過分了！離婚就離婚，小依以後跟我。”
“那你帶著她給我滾出去！你以前說過你要是和我離婚就淨身出戶！”
“我們馬上就走。”
文弱男人用力拉起李依，抱住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抱著李依，一路疾走，走到了小區一處偏僻的亭子裏後，放下了李依。
“爸爸，我們回去吧。”李依拉著他的手向外拖。
“我們不回去。”文弱男人蹲下了身，直視著李依的眼睛，“是爸爸之前對不起你。你跟著爸爸，我們離開這裏，去得遠遠的，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城市重新開始。你看好嗎？”
“可是，媽媽怎麽辦？”李依回避了他的眼睛。
“等我們安頓好，就回來看媽媽。”文弱男人雙手放在了李依的頭邊，讓她看向了自己，“媽媽不會有事的，小依一定想快點離開這裏吧，離開這裏就沒有人會欺負你了。”
“好。”李依眼睛認真地盯著文弱男人的眼睛，“我們一定要回來找媽媽。”
文弱男人舉手發誓，“爸爸向你保證，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