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黃發男人重新蹲到了李依的頭前，“傻孩子，你不要擔心她，她是個壞人。你忘了她想把怎麽樣？你知道事情一旦發生了，你會怎麽樣嗎？她會拿著視頻一直威脅你，嚴重的話會直接把視頻發出去，所有你認識的人都會對你議論紛紛。”
“而不管她發不發視頻，你都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很大的傷害，你的精神會變得非常不好，這樣你的成績也會變得非常的差。因為你的優秀而關注你，喜歡你的人，會冷漠地放棄你，甚至嘲諷你，欺淩你。”
“他們不會管你是因為什麽事變成這樣的，他們隻知道他們心中幻想的那個天才墮落了，你變成了一個連他們都不如的凡人。而變成凡人內向孤僻的你，會被殘忍地拒絕在這個世界之外。”
黃發男人臉上的表情憤憤不平，像是有感而發說出的這番話。
而李依聽著黃發男人的話，神情卻帶上了一些懵懂。
對於年幼而不知世事的她，會對這件事情感到害怕，絕望，但卻覺得想象不到世俗對她會有多大的偏見。
哭喊聲和嬉笑聲依舊不斷地傳進黑暗的房間裏。
“董……恬……”李依眼睛紅紅的，直勾勾地盯著黃發男人，“哥……”
“乖，不要管她，她會沒事的。”
黃發男人拿起床頭的卷紙，撕下一張衛生紙，動作輕柔地擦著李依的眼角的淚水，“乖，別哭了，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隨著黃發男人的擦拭，李依的眼淚卻越流越多，衛生紙立刻便全部被浸濕。黃發男人把濕透的衛生紙隨意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拿起卷紙撕下了厚厚地一疊。
黃發男人把一疊的衛生紙放在了李依的睜著的眼睛上，遮住了她的視線，“不要去聽那些了。哥哥給你講故事。講什麽呢？還是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吧，小依以後也會遇見自己的白馬王子的，會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
“很久很久以前……”
“啊！！！”
董恬淒厲地慘叫聲傳進了房裏。
李依地身體猛地微微顫抖。
黃發男人瞬間捂住了李依的耳朵，額頭抵在了李依的額頭上，溫熱的液體滴到了李依的頭發上，流進了她的頭皮。
過了一會兒，黃發男人抬起頭從李依的頭上離開，雙手也跟著李依的耳朵上拿開。
昏暗的房間裏，李依烏黑的頭發上閃爍著微弱的晶瑩的白光。
“沒事的，別怕。別怕。”黃發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坐到床上，把李依抱進了懷裏，手輕輕地拍著李依的背，“哥哥在這裏，別怕，別怕……”
衛生紙從李依的臉上掉了下去，她雙眼無神地盯著破舊的房門。
黃發男人拍著李依的背，口中不斷地喃喃自語，“別怕，別怕……”
不知是在安撫李依，還是在安撫自己？
“叮叮——”
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
黃發男人的右手放開了李依，從短褲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喂，王醫生怎麽了？”
“什麽？小芝的病情惡化了！”
“我有錢！你們快救小芝！”
“謝謝您！謝謝您！我馬上就來！”
黃發男人匆忙地掛斷了手機，把手機往口袋裏塞。
“啪！”手機掉在了地上。
“艸！”
黃發男人雙手扶著李依，把她放回到了床上。拿起沒被李依躺到的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小依，乖乖的，別怕，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哥哥會把門鎖好的，這樣那些壞人就進不來了。”
黃發男人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快速離開了房間。
門被關上了，門外傳來了鎖門的聲音。
“你小子這麽快。”矮的中年男人笑道。
“你是要去哪裏？”高的中年男人聲音沙啞地問道。
“我去一趟醫院。”黃發男人囁嚅道，“錢的事？”
“不就是錢，好說。給，這是大哥剛收的錢，有十萬。”矮的中年男人笑道。
“謝謝哥。謝謝哥。”黃發男人聲音異常的卑微。
“砰！”鐵門被關上了。
李依躺在床上，她的耳邊是充斥著讓她害怕的聲音。
漸漸地，李依聽不到了董恬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
“老馮，她好像沒氣了！”矮的中年男人聲音顫抖。
“不是吧？”高的中年男人驚呼，“艸！還真沒氣了！”
“怎麽辦？”矮的中年男人問道。
“還能怎麽辦！快走！”高的中年男人聲音沒好氣地道，“林川那小子是不敢報警了，我們倆出去躲一陣。”
“好。”
淩亂的腳步聲在客廳裏響起。
“等等。”高的中年男人道。
客廳裏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矮的中年男人問道。
“林川那小子是不會報警，但保不齊那個小豆丁會報警。”高的中年男人道。
“你想怎麽辦？不會是想把她給……”矮的中年男人的話音停止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高的中年男人語氣肯定道。
“老馮這不太好吧，這要是被抓住了……”矮的中年男人語氣遲疑道。
“有什麽不好的，反正已經死了一個，再死一個也就那樣。”高的中年男人語氣冷漠道。
“好吧。”
房間裏，李依清楚地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客廳裏又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向李依呆的房間靠近。
李依神情驚恐地盯著天花板，黑暗驟然籠罩著她。
兩個中年男人的腳步聲離房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最終，腳步聲停在了房門口。
門外傳來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李依的雙眼裏盛滿了淚水，她想逃，但身體卻沒有一絲的力氣。
而門外越來越密集激烈地開門聲清晰地傳進房間裏，不斷地敲擊地李依幼小的心靈。
“艸！那小子把門給鎖了！”高的中年男人道，開門的聲音停止了。
“還是算了吧。”矮的中年男人道。
“算什麽算！你讓開些，看我不把這破門給撞碎了！”
門外的腳步聲響了幾聲後，傳出了“砰砰”的撞門聲。
撞門的人很用力，李依眼裏，整個房間好像都顫抖了起來。
房門被撞了幾下後，高的中年男人停了下來，“該死！這門看起來破，沒想到這麽結實。”
“老馮，我看我們還是算了。早點走才是真的。”
“艸！算了，快走！”
門外響起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接著鐵門再次被關上了。
李依聽見聲音後，眼中的驚恐消退了一些。但緊接著，她的眼淚如瀑布般流了出來。
“董……恬……”
李依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哭腔。
她在昏暗的房間裏，不斷地艱難地叫著董恬的名字。
孤僻的天才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任何人，她活在自己的小小的世界裏，不明白大多數的感情，但現在她的世界坍塌了。
因為她的緣故，因為她孤僻的緣故，因為她不明白的緣故。
不知過了多久，天徹底地黑了，房間裏黑暗無邊。
“董恬。”李依的聲音幾不可聞。
她的右手動了動，接著她的左手也緊接著動了動。她雙手撐在床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啪”的一聲，李依從床上滾到了地上。
她躺在地上，試了一下又一下也無法從床上爬起來。
再又一次失敗後，李依在冰冷地地麵上，向門口爬去，嘴裏還不斷地念著董恬的名字。
終於，她爬到了門口，她伸出了右手去夠門把手，但她的手並沒有那麽的長。
她不斷地撓著門，一次又一次，可就是夠不到。
她蠕動著身體，把頭靠在了門上，雙手撐著地麵，艱難地讓上半身一點點地靠在了門上。
她的左手放在門上向上攀爬，她摸到了門把手。
“哢嚓！”門並沒有被打開。
李依的手驀然落了下去，顯然剛才的一番動作以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氣。
“董恬。”
李依用左手掐住她的大腿，手指越陷越深。然後，她放開了手，向窗戶爬去。
黑暗的房間裏，在地上爬行的李依就像是一個恐怖的人偶娃娃。
她的手緊緊扯著窗簾，強迫著自己站起來。
窗簾被扯斷了一瞬間，她趴到了窗戶上，窗簾上的鐵鉤砸到了她的臉上，劃破了她的臉。
血液流了出來，但她卻沒有去在意。
她趴在窗戶上，看著昏暗狹窄的通道，用她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喊道：“救命！救命！”
但她的聲音實在太沙啞，太小了，瞬間便淹沒在了居民樓的人聲中。
無法，她隻能用手使勁地敲著窗戶。
敲了很久，很久，都沒有人理她。
“媽，我今天的作業在學校完成了，我回去可以玩會兒遊戲嗎？”
“可以，不過就隻能玩一個小時。你這都高二了。”
“知道了。”
李依聽到外麵傳來了說話聲，她連忙看向那裏，隱約能看見那個黑色的人影
“咚咚，咚咚。”
李依用力地敲著窗戶，以求吸引她們的注意。
“媽，你聽到什麽聲音了沒有？”
“聽到了，好像是敲玻璃的聲音。”
李依聽到她們的話後，敲的頻率更快了。
“媽，你說不會是有鬼吧。”
“呸呸。別亂說，應該是小孩子在搗亂。快走吧。”
李依看見她們就要來到窗戶前後，嘴裏大喊道：“救命！救命！”
“媽，我好像聽到小孩子的聲音。”
“別疑神疑鬼！”
“媽，我真的聽見了。”
女生拿起手電筒照向了李依所在的窗戶，“媽，快看。有個小孩子在敲窗戶，嘴裏好像在說什麽。是……救命。她在說，救命。”
“什麽？救命！”
女人連忙跑到了窗戶前，看見了李依，“乖乖，怎麽了？”
李依的眼淚猛地流了出來，拚命大喊道：“阿姨，救命！救救我們！報警！”
“乖乖別怕！阿姨就在這裏，馬上報警。”
女人急忙從包裏掏出手機，“警察同誌，我要報警……”
很快，警察便趕到了，他們破開房門後，其中一名年輕的女警察抱起了李依。
“乖乖，沒事了，沒事了。”
女警察抱著李依經過昏暗的客廳時，李依看見沙發上董恬眼睛瞪著大大的，身上全是黑色的液體。
她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她知道那個液體是……
血！
李依直勾勾地盯著董恬，目光無法從董恬的身上離開。
“別看。”一名中年男警察走到了李依的麵前，握住了她雙眼，“小楊，快帶她去醫院。”
……
李依躺在病床上輸著液，那名女警察坐在她旁邊的凳子上。
“小依，姐姐已經跟你爸爸、媽媽打電話了，他們一會兒就到了。你想吃什麽？姐姐去給你買。”女警察溫柔地道。
“姐姐，董恬是死了嗎？”李依看向了女警察，眼神空洞。
女警察囁嚅道：“是。”
李依大哭，激動地想要從床上起來，“姐姐，是我害死了董恬，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
“不是你的錯！”女警察按住了李依，神情認真地看著她，“你沒有任何錯！你隻是個小孩子，錯的是那些壞人！你沒有任何錯！”
……
病房裏，一個強勢的女人坐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依，“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到那種地方去？”
李依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像是很害怕那個女人，“我……”
“我什麽我！快說！”強勢女人逼問道。
“李夫人，小依現在身體很虛弱，受不了刺激。”女警察道。
“你是在說我刺激她嗎？”強勢女人咄咄逼人道。
“你現在就是在刺激小依！”一旁站著的文弱男人道，“她才被救出來，你問什麽問，人沒事就好。”
“為什麽不能問？我早就告訴她和別人的關係不冷不淡就好了，她倒好竟然跑出去和別人去玩。要是她聽我的她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強勢女人狠狠地瞪了李依一眼，李依躺在床上不敢動彈。
“小依現在性格這麽孤僻都是你的錯！你不讓她和人交流，以後她長大了怎麽辦？”文弱男人生氣地看著她。
強勢女人走到了文弱男人的麵前，怒氣衝衝道：“現在就怪我了！當初你怎麽不說了？再說是我的錯嗎？她從小性格就是這樣。”
文弱男人不甘示弱地瞪著她，“不是你的錯是誰的，她小時候一點不和你的心意，你就打她，她能不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