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為什麽?為什麽會哭呢?
李弦月垂著頭藏在書堆的後麵,偷偷地用手不斷地擦著眼睛,可怎能怎麽也擦不幹淨。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哭,這明明隻是別人的故事。
可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在她的心裏不斷地翻湧,比波濤還要猛烈。
她沉浸在這份陌生人的感情,無法留神去注意別人的視線,也無法留神去注意環境的變化。
她周圍的環境漸漸黯淡起來,燈光熄滅,夕陽西沉。
“把她關在教室裏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是她自己沒有看見我們關門。再說了,她也是活該,誰讓她是一個殺人凶手!”
“可是峰哥不是說她也是受害者嗎?”
“那是峰哥人好,為她打圓場而已。不然你說為什麽峰哥不把真相直接說出來?”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可不要錯過了小寒的電視劇。她在這裏一晚又不會死。”
“她父母來學校找她怎麽辦?”
“她爸爸早就被她克死了,至於她媽媽聽說不管她的,不然她怎麽會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攪和在一起,還被……嘖嘖。”
李弦月坐在教室裏,不知為什麽清楚地聽見了兩個女生在前門說話。
她用手擦幹了眼淚,這次眼淚止住了。她心中複雜的感情也跟著止住了。
太奇怪了。這裏的場景對她並沒有什麽危害,隻是讓她經曆一段別人的往事。
最後幾縷夕陽從窗外照射進了教室,灑滿了整個教室,形成了光怪陸離的斑駁。
李弦月坐在教室裏,陳舊的氣息向她襲來,她就像置身於一幅泛黃的畫卷中。
美人朱唇不點而紅,黛眉似柳,貓眼含霧,妖氣流轉,不似凡人。
李弦月緩緩起身,畫卷中的雲煙隨她流動,隻一刻,雲煙席卷了整個畫卷。
……
李弦月站在了一個商業廣場中,奶茶店,服裝店,超市,各色店鋪交織在一起,繁雜而又整齊。
陽光明媚,光線在透明的玻璃上不斷地折射,反射,白色的光線充斥在她的視野裏,一切便顯得如夢境般的虛化,帶著朦朧的白色濾鏡。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人聲嘈雜,形形色色的人地從她的身旁路過,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世界是冰冷的。
她感覺就像身處在冰冷的虛假空間中,周圍的人不過是一串串冰冷的代碼。
代碼?這個想法是在是有些可笑。李弦月搖了搖頭,她現在應該是處在女鬼的陣法中。
但很快李弦月便知道了她為什麽覺得這一切不真實。
一個長相普通的少女穿過了她的身體,接著是中年女人,小男孩,中年男人,.……許許多多的人就像穿過透明的空氣般,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對現在的狀況有些迷茫,難道現在她不用再扮演李依了嗎?
“李依,這裏!這裏!”
李弦月突然聽到了一個開朗陽光的少女的聲音,她向聲音處望了過去。
那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十二,三歲的女孩,但她的身材卻比同齡人顯得更加成熟高挑,齊劉海,柔順的黑色長發披在肩上,穿著白色的紗裙,儼然就是人群中最出色的女孩。
在她出聲後,不少的路人都多看了她幾眼。
女孩正在向李弦月的方向招手,李弦月小跑著向女孩跑去。
她剛一到女孩的旁邊,便看見一個女孩也出現在女孩的旁邊。
那個女孩長相可愛,大大的眼睛,臉白白嫩嫩的,帶著滿滿的膠原蛋白,黑色的長長的頭發用粉紅色的發繩紮了一個高馬尾,穿著一套白色的運動服,看上去有些像一個小學生。但卻斯斯文文的,沒有一點小孩子的朝氣。
“董恬。”可愛女孩語氣有些生疏地叫著漂亮女孩,她的聲音有些幹澀,就像是平時很少說話。
“李依,我們走吧。”董恬熱情地挽住了可愛女孩的手。
李依?這次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觀看李依的故事嗎?
李弦月看向了李依,但李依卻沒有給她任何的眼神。李弦月看著李依一身白白淨淨的,穿著合體,她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樣的變故,李依才會穿著破爛的巨大的不合腳的運動鞋。
李依的身體在被董恬碰到的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就像是不喜歡和人接觸一樣,但她卻也沒有把手從董恬的手腕中掙紮開。
李弦月看著李依麵無表情的臉,不知為什麽就是覺得她應該是不好意思拒絕董恬。
“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董恬拉著李依就向電影院的大樓走去。
李弦月默默地跟在了她們的身後。
電影院售票廳裏,董恬親密地挽著李依的手,排著隊。
李弦月發現李依一進電影院後,便低著頭看著腳下的瓷磚,像是非常地不習慣這種人多的地方。
“李依,你要吃什麽?”董恬站在售票台前,詢問李依。
李依抬起了頭,眼神迅速掃了一眼屏幕,便迅速的地下了頭,“隨便,我什麽都可以。”
李弦月覺得李依甚是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屏幕上的內容,然後,她看見了李依泛紅的耳廓,太容易害羞了吧,這也太斯文了。
“我們兩個買一桶大桶的爆米花和兩杯可樂怎麽樣?”董恬問道。
“好。”李依道。她的聲音很小,小到李弦月就站在她的旁邊也沒有聽清楚她的話,隻通過她的唇部簡單的動作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一桶大桶的爆米花和兩杯可樂,謝謝。”
李依在一旁垂著頭,全程沉默地用耳朵聽著董恬她們的動靜。
在爆米花和可樂放在了台麵上後,李弦月發現李依的耳朵動了動,但李依依舊沒有抬起頭。
“給。”董恬把爆米花塞到了李依的懷裏,李依連忙抱住了爆米花。
董恬左手拿著可樂,右手牽著李依的手來到了觀看廳門口,把票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檢票後,遞給了她們兩個3D眼鏡。
李依跟在董恬的身後,坐到了座位上。
董恬把眼鏡遞給了李依,李依接過眼鏡拿在手裏,有些不知所措。
李弦月看見李依一係列的動作後,發現這應該是李依第一次看電影,而且李依平常也應該很少出門,她對一切的態度都顯得很陌生。
李弦月看了一眼李依身上的衣褲和鞋子發現都不差,那麽應該就不是家庭條件的問題了。應該是李依太過斯文羞澀,所以才會很少出門。
電影要開始了。
董恬戴上了眼鏡,李依見狀也連忙戴上了眼鏡。
董恬把手伸向了李依懷裏的爆米花,李依發現後,連忙把爆米花向董恬的方向移了移。
“你也吃呀,味道還不錯。”
“好。”
李依看著爆米花手遲遲沒有伸下出。
突然,董恬抓起來一把爆米花塞到了李依的嘴邊,李依急忙張開了嘴,她的嘴並沒有那麽大,所以爆米花並沒有全部塞進去。
董恬手裏握著沾著李依口水的爆米花,神情沒有絲毫嫌棄地張嘴吃了幾顆在嘴裏。
李依看見後,嚼了幾下爆米花後,就勉強自己把爆米花吞進了喉嚨。
“董恬,那個你……”李依看著董恬手裏沾著她口水的爆米花。
“怎麽了?”董恬隨著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裏的爆米花,“沒事,我又不在意這些。”
說完,她在李依的目光下把手裏的爆米花倒進了口中。
一場電影後,李弦月發現董恬和李依之間那種生疏感消失了。
“你接下來忙著回家嗎?不忙的話,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玩怎麽樣?”董恬問道。
“好。”李依道。
“太好了!愛死你了!”
董恬拉著李依跑到了公交車站,李弦月連忙跟上。
三人上了一輛公交車。
“你做裏麵吧,裏麵有窗戶,這樣你就不用怕暈車了。”董恬站在兩人座位旁,讓李依先進去。
公交車已經啟動了,李依連忙做了進去。
在她看見董恬坐下後,道:“你為什麽知道我會暈車?”
“當然是因為我無所不知了。”
董恬自信地看著李依,看見她露出相信的表情後,笑道:“騙你的,你這都相信,也太單純了吧。”
“我平時有在觀察你的,你早晨很多時候看上去臉色都有些不好,一看就是暈車。”董恬看著李依疑惑的神情,又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觀察你呢?”
李依點頭。
“因為我想和你做好朋友,其實班裏很多人都想和你做好朋友的,他們也在偷偷地觀察裏,沒想到你一個都沒有發現。”
李依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她。
“你別不相信,這是真的。”董恬道,“你可是年級第一,你又不怎麽說話,長得還很可愛,大家都覺得你特神秘,就像那種電影裏才會出現的人物。現實中覺得根本就碰不到,沒想到你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現實中。”
“有那麽誇張嗎?”李依不可置信地問道,“明明就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
“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和你說話,你也不會理他們。電影裏的天才不都是性格孤僻嗎?根本就不會理別人。”
所以就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間接地孤立了李依。李弦月想。
“你還記得你送了你同桌一隻筆嗎?”董恬問道。
“嗯。”李依道,“她的筆沒有墨水了,我正好有多的,就送了她一隻。”
“那你是不知道她拿著你送給她的筆到處跟班裏的人炫耀。她當時也跑到了我的麵前拿著你的筆給我說,這是李依送給她的,你一定是把她當成了好朋友。”
董恬表情故作凶狠地捏了一下李依的臉。
“我一點都不知道,我以為大家都不喜歡我。”李依垂下了頭,看上去很低落。
“怎麽會,大家都很喜歡你的。他們隻是以為你不會理他們。誰讓你不說話的時候外表那麽具有欺騙性,我沒有接觸你之前也覺得你不好相處。沒想到你是因為太斯文了,才不和人說話。”
李依聞言,頭垂地更低了。
“”好了,不要難過了。”董恬重重地揉著她的頭,“等星期一,我到班上後會和他們說你的情況的。”
“謝謝。”
“客氣什麽,我們是好朋友嘛。”董恬道,“不過你以後有了更多朋友可不要不理我,我是會生氣的。”
“不會的。”李依緊張地看著她,好像生怕董恬不相信。
“騙你的啦,我才沒有那麽小氣。”
……
“好了,要到站了。我們走吧。”
董恬手握住扶手向車門走去。
車門開了,李弦月跟著兩人下了車。
李弦月跟在兩人的身後,漸漸地,道路越來越偏僻,一股不詳的預感漸漸從她心裏升起。
很快,李弦月便和她們來到了一個陰暗的小道裏。
小道很狹窄,一個體型正常的中年人也要稍微側著身才能不碰到兩邊流著汙水的破舊大樓。
兩邊的大樓是年代久遠失修的居民樓,破損的陽台上晾著灰撲撲的衣服,大多數的衣服甚至沒有展開就晾在了生鏽的衣架上,就像發黴了的鹹菜。
李弦月看著腳下肮髒的黃綠色汙水,心裏不詳的預感更加得強烈。
“董恬,這裏是哪裏?”李依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攥住了董恬的衣服,不讓她再走。
董恬身體一頓,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了李依,“我家就在前麵的樓裏,你不會嫌棄吧。”
“不會。”李依喏喏道。
“我們快走吧,你還是第一個去我家的。”董恬道,“我以前一直不敢讓人來我家,我害怕別人會嫌棄,我可是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我才讓你來我家的。”
“你到了學校可不要和別人說。”董恬認真地看著她。
“我會保密的。”李依舉手發誓。
董恬伸出右手抓住了李依的右手,帶著她向前麵的居民樓入口走去。
“不要去!”
李弦月攔住了李依,可李依的身體從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李依!”
李弦月大聲地叫著李依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應她。
她一次次地攔在李依的身前,而李依也一次次地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無法阻止李依,因為這是一場已經發生了故事,她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完這場故事。
她看見了李依跟著董恬走進噬人的黑暗大樓裏,走到了生鏽的鐵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