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清冷少年走到了高大男生的身後,這時幾個起哄的男生也注意到了少年,聲音截然而止。
高大男生聽見起哄聲停止後,大聲道:“各位,伴樂呢?來點掌聲,Music。”
“張連。”一個冰冷的聲音猛地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
高大男生臉上興奮的表情頓時僵硬,他向後轉去,提著死老鼠的尾巴的手一甩,死老鼠差點砸在了李弦月的臉。
“班長,你叫我有事?”張連道。
班長?李弦月聽見張連的話後,轉過頭向右望去,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張連的右前方,正看著張連。
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弦月的目光,轉頭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李弦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地麵,絲線還纏繞著她的身體。
“把老鼠扔出去。”少年的語氣冰冷。
“憑什麽我扔出去,又不是我帶來的,我不扔。”張連語氣生氣地大聲嚷嚷。
“大家快看。”張連舉高了死老鼠,“好大的一隻死老鼠,這是我從垃圾的座位邊上撿的。你們說它是又多髒,連老鼠都被毒死了。”
“好髒呀。”
“好惡心。”
“安靜!”少年厲聲道。
但周圍的人聲瞬間淹沒了他的聲音。
“為什麽我這麽倒黴和它一個班?”
“滾出去!”
“安靜!”少年厲聲道。
李弦月感覺到了無數厭惡的目光就像被一根根尖利的針刺在她的身上。
“你快走,不要在我這裏!”低馬尾女生大聲道。說完,她委屈地大哭起來,“我的手之前碰了它,好髒,好髒。”
李弦月轉頭看向了低馬尾女生,低馬尾女生神情驚慌,瘋狂地用紙巾擦著幹幹淨淨的手,像是手上碰到了世界上最髒的東西。
“安靜!”少年大吼,聲音穿透整個教室,震懾住了所有的人。
教室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去把老鼠扔了。”少年對張連嚴厲道。
張連猶猶豫豫地站在原地。
“快去!”少年的語氣凜冽。
張連被他的聲音嚇得身體一顫,畏畏縮縮地提著老鼠從前門跑了出去。
“啊!好惡心!好惡心!我要洗手!”低馬尾女生迅速擰開礦泉水瓶蓋,手伸到了過道上,右手握著礦泉水瓶向左手倒去,李弦月就癱坐在她的旁邊。
眼看著水就要倒出,少年長腿一邁,纖長的手握住了礦泉水瓶。
李弦月看向了他們,覺得這個場景實在有些荒誕。
她感覺到了無數的目光注視著這裏的場景。
“班長,你做什麽?”低馬尾女生拚命拽著礦泉水瓶,想把它從少年手中拽走。
“要洗手去外麵洗,教室不是你洗手的地方。”少年冷聲道。
“你放開!”低馬尾女生像是魔怔了般神情瘋狂,馬尾也鬆鬆垮垮的,頭發像是隨時都會散開。
“章蘭,你陪她去。”少年看向了低馬尾女生旁邊的一個清秀女生。
“好。”清秀女生抱住了低馬尾女生,哄著她,“別怕,我陪你去洗手,洗完手就幹淨。”
她的手握住了低馬尾女生的右手,“你看不髒的,是幹淨的,我的手都能碰你。我們出去洗洗就好了。”
“真的嗎?我不髒。”低馬尾女生雙眼通紅,聲音哽咽地問著章蘭。
“嗯,不髒。”章蘭左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右手伸向了礦泉水瓶,一把握住瓶口。
少年見狀放開了手。
“來,我們把瓶子放開,我帶你去洗手。”章蘭握住水瓶往裏拿,低馬尾女生慢慢放開了水瓶。章蘭趁機奪過水瓶,拿起桌子上的瓶蓋,把瓶蓋蓋在水瓶上後擰緊。
“李依,你讓一下。”章蘭看向了李弦月。
章蘭的話音剛落,李弦月便感覺纏著她的絲線消失了。
李依應該就是她現在的名字了。
李弦月手撐著地麵向要從地上爬起立,但她的尾椎骨痛得厲害,一時使不上力,手撐了幾下也無法從地上爬起來。
這個情況實在有些詭異,按理說她的身體應該沒有這麽脆弱才是,難道是因為她現在是李依,所以她現在感覺到的疼痛是以前李依感覺到的疼痛。
刺在她身上的目光實在有些鋒利,還是快點起來。
就在李弦月想要再次嚐試著從地上爬起來時,少年白皙幹淨的手伸向了她。
“不用了。”李弦月雙手用力撐著地麵,咬緊牙齒,從地上猛地撐了起來。
好疼。李弦月聽見骨頭哢哢作響的聲音,她臉色蒼白,額角冒出細密的冷汗。
她咬牙放開撐在地上的手,猛地站起了身,向前兩步離開了低馬尾女生的座位前。
“我們走吧。”章蘭左手攬著低馬尾女生的肩頭,從座位上離開,向前門走去。
“我送你去校醫室。”少年看著李弦月蒼白的臉色道。
李弦月發現少年說完這句話後,教室裏很多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刺向她的目光也更加得鋒利了。
“我沒事,不用了。”李弦月繞過少年向座位緩緩走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後,便不再開口。
她剛走到座位,回過頭,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便看見一個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走進了教室。
地中海中年男人看見了被章蘭攬著雙眼通紅的低馬尾少女,他開口詢問她們。
章蘭轉過頭,看了一眼少年和李弦月。
少年走到了他們麵前,說了兩句後,李弦月便看見章蘭攬著低馬尾女生走出了教室。李弦月緩緩坐到了椅子上,她剛一坐下,尾椎骨就傳來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她定了定心神,讓自己麵無表情。
她看見少年和地中海男人站在教室門口前,好像在說著什麽,地中海男人的目光時不時的看她一眼。
應該是在說李依的事情吧。李弦月想。
周圍不斷有目光掃在她身上,李弦月覺得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李依以前是怎麽忍受這些目光的。
李弦月暗中注視著站在門口前的少年和地中海男人,她看見張連手裏提著一個裝著炸土豆的紙盒的打包袋,從門口走了進來。
地中海男人叫住了張連,神情生氣地向他說著什麽。
張連聽著地中海男人的話,一臉不服氣地瞪著他。地中海男人舉起手掌,用力地拍了一下張連的頭後,又向他說了幾句後,讓他離開了。
地中海男人接著又向少年說了幾句後,少年離開向座位走去了。
張連在到位置後,惡狠狠地瞪了李弦月一眼,向她豎了個中指,咬牙切齒道:“你等著。”
地中海男人看見張連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厲聲道:“還不坐下。”
“馬上,峰哥。”張連再次用唇語無聲地威脅李弦月,“你等著。”
他威脅完後,轉身做回到了座位上。
李弦月看向了她的桌子上,她的前麵和左邊都堆了一遝厚厚的書,她的右邊靠在牆皮上,三麵環繞著她,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圍牆。
她翻了桌子下的抽屜,抽屜裏有一個書包,她拿出書包,把書包翻了一遍,書包裏空空如也,連一隻筆都沒有。
她把書包放在了大腿上,垂下頭看向了抽屜裏,手伸進抽屜拿出裏麵的東西。
抽屜裏有幾本教科書,兩隻水筆,一隻黑色,一隻紅色,剩下是揉成一團的試卷。
李弦月把書和水筆放在桌子上後,把試卷一張張的打開了。
打了分數的試卷是第一次模擬考試的試卷,語文,112;數學,45;英語,15;物理,23;化學,9;生物,100。
總分:304。
這個成績無論如何也考不上大學。
李弦月心中的疑問更加的大了,她翻了一下語文試卷和答題卡,發現李依的作文扣了30分。她迅速瀏覽了一遍李依的作文,作文選材陰暗,論辯的內容是人性本惡。
她裏麵寫到人總是喜歡非議別人,無論是善是惡,總是會自作聰明地發表一番自己的言論。如果兩個人同時受到了傷害,其中一人死亡,而死亡的一人本是加害者中一員,但因為她的死亡,那麽大部分的討伐便到了另一人身上,哪怕她是無辜的。
這應該寫得是李依自己的經曆吧。李弦月想到班裏人對她的態度。
她翻開了生物試卷,試卷的內容很簡單,隻要熟記了生物的基本知識點,便能取得滿分。她無法從中看出李依的具體水平。
至於其餘科目,李弦月翻了李依的試卷後,發現她都有認真地做這些題,但她知識點不足,所以沒有辦法做出這些題。
李弦月從書堆中首先拿出了生物書和生物總練習冊,看見李依做的簡單明了的筆記,認為李依的生物應該學得不錯。
然後,她又依次看了其他科的教科書和練習冊,發現隻有高一上期的書上有一些淩亂的筆記外,其他的書都是空白的,像是沒有翻過幾次。至於總練習冊和試卷更是空白的,一點也沒有做,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寫。
李弦月看完這些後,能夠理解為什麽李依會考這個分數了。
唯一有些疑惑的是李依的語文也沒有練習,但她的分數除去作文後,就隻扣了8分。李弦月的腦海裏浮現出之前看到李依的語文答題卡,發現她的答題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就是有些答題技巧有些稚嫩,就像是小學閱讀書裏教的答題技巧。
小學嗎?李弦月沉思。
突然,李弦月聽到了門關上的聲音。
她抬頭看見地中海男人從門口向講台走了過去,而章蘭和低馬尾女生也向座位走了下來。
在章蘭和低馬尾女生做好後,站在講台上的地中海男人俯視了一圈學生們,拍了拍桌子。
學生們聽見後,抬頭看向了他,嘴裏還在竊竊私語。
“好了,大家安靜,接下來聽我說。”地中海男人和善的麵容頓時嚴肅了起來。
李弦月坐在下麵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得很快,她直覺男人應該說得是李依的事。
“我對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很生氣。”地中海男人神情嚴肅地道,“這裏點名批評張連。”
“張連向李依道歉!”地中海男人看向了張連。
“對不起。”張連一臉不服氣地向李弦月道歉。
李弦月冷漠地看著他。
張連氣憤地瞪著李弦月。
“好了,你坐下。”地中海男人嚴厲地看著眾人,“我生氣的是班上竟然有人公然欺負同班同學,我更生氣的是班上的同學們除了班長外竟沒有其他人願意挺身而出。我不明白大家為什麽對李依有那麽大的意見,她有得罪你們嗎?有傷害你們嗎?”
眾人沉默不語。
“沒有。”少年冷聲道。
“她是沒有傷害我們,但她害死了別人。”少年前麵的丸子頭女生大聲道,“而且她有病,如果傳染了我們怎麽辦?”
“李依並沒有害死任何人,那件事她也隻是個受害者,在這裏我也不多說了。”地中海男人道,“至於你說她有病,我看過她的體檢報告,報告檢查結果上麵顯示她身體健康。”
“可是,一中的人說……”丸子頭女生道。
“無知!愚蠢!”地中海男人厲聲嗬斥道,“你憑什麽相信一中的人,因為他們是市重點,我們是二中是吊車尾,所以二中每個人的話都不可信!包括我這個班主任的話也不可信!”
班裏的人聽到班主任的話後,大部分的人臉上都憤憤不平。
這個老師也太會偷換概念了吧。李弦月想。
“沒有,我隻是擔心,如果大家被傳染了這一生不就完了……”丸子頭女生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她尷尬地閉上了嘴。
“好了,這裏我就重申一遍,李依並沒有病。”地中海男人看向了沉默的眾人,厲聲道:“我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麽病,AIDS。如果你們是怕被這個病傳染,以後出了學校就不要說你們的生物是我教的,我丟不起這個人。”
“AIDS傳播途徑,我記得我在生物課上和你們明確說明了的。你們是當時都是去做什麽了?”
大部分的人垂下了頭,沉默地盯著桌子。
“我知道你們大部分人都是來學校混日子,我也不求你們懂多少,但至少最基本的知識要懂吧。”地中海男人歎了口氣,他看向了少年,“班長,你來說說AIDS的傳播途徑。”
少年站起了身,聲音清冷,“AIDS有三條傳播途徑,分別是血液傳播、性接觸傳播、母嬰傳播。”
“很好。”地中海男人揮手示意少年坐下,“大家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大聲些!”
“聽清楚了!”
“你們以後還會說李依有病嗎?還會這麽無知嗎?”
“不會了!”
李弦月聽著他們的話,不知為什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