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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很多時候你以為你掌控了局勢,但作為一個尚在觀察中的“囚徒”,其實是沒得選擇的。


  雖然李一扇最終還是以“同類”的名義從214中“借”到了與薑江單獨談話的一小時,然他要付出的代價並不少;在被迫放下手中法器又對天發誓三分鍾後,猛男三人組總算答應暫時退回門後,將時間空間留給辦公室內兩人。


  “不要想弄什麽歪點子,我們就在門口等你,你今天是跑不掉了!”說著威脅的話,紀南星出門時還回頭對其做了個“我看著你”的手勢,不過在李一扇眼中,那看上去可能比較像:“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真是個活潑又動手能力強的室友呢。看著三人極不情願走出去的背影,李一扇也隻能摸摸鼻子,對麵前青年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請坐吧;”拉起一張椅子放在辦公桌對麵,他苦笑道:“我們可能得快點了。”


  要是時間耽擱了,我怕是會被門口那三個猛男直接衝進來揍一頓。


  “那好,你快說吧,我聽著。”慢吞吞靠上椅子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薑江仰著脖子翹著腳,明顯是不打算再給這人好臉色看:反正都是敵人了,打一架是遲早的事,也省得他再費心思和這人虛情假意。


  反正背地裏壞事都給人做盡了,現在就看這廝怎麽解釋。掏掏耳朵,薑江輕蔑的斜了對麵人一眼:雖嘴上說得好聽,但敵人的話自己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信;況且這人手上的法器也被收走,根本就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所以說,這是根本就不打算好好聽人說話了?對方態度已經如此明顯,李一扇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然他大學三年的會長也不是白當的,有些技巧也得會;


  輕輕一笑,他沒有直接重複那些關於“我們需要一個反抗領袖”的事,也沒談起家族中那些陳腐嚴酷的規則,而是先把麵前人仔仔細細打量一遍後,又把目光鎖定其遮得嚴嚴實實的兩隻衣袖:

  大夏天的還穿長袖,這事兒可不常見啊。微微一挑眉,他一勾嘴角,小聲道:“薑同學,我知道這個暑假很特殊,大家都過得起起伏伏的;有人結了婚,有人去了工地,還學了英語……如果方便的話,能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麽?”


  “你時間很充足?”這一手果然戳中了對方某個隱秘的痛處。直起身來,薑江眉頭皺起,看上去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翹腳的悠閑:“我暑假做了些什麽,與你何幹?”


  “你自己做了什麽當然和我沒關係,不過,你‘被’做了什麽,可能與我的目的有很大聯係;”說話間,他緩慢移動手腕,偷偷接近對方;在對方驚慌失措的一瞬,他猛的動手,一把拉過麵前人兩條手臂,腕子一翻,又狠狠將袖子往上一扯:

  從腕骨以上三指寬處往上數,雪一樣的兩條小臂上麵,密密布滿近二十條刺目的鞭痕。


  這些痕跡想長在雪地裏的荊棘一般,穩穩橫在薑江手臂內側的皮膚上,如同一條條尚未結痂,還在繼續發紅腫痛的毒蛇,吐著它們猩紅的信子。


  “世家子挨打,從來不會打傷拿剪刀的手掌和手腕,他們隻會打手臂,打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拉起對方兩條布滿傷痕的手,李一扇靜靜凝視著眼前徹底陷入慌亂的美人,輕歎一口氣:“我小時候,不願意離開父母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打我的;”


  “自家繼承人居然跑到了對手家裏‘做客’,薑家那樣的老古板,又怎會真的放過你?”放開手,他看著對方慌慌張張將袖子拽下來,語氣依然平靜:“既然他們這樣對你,你為什麽還要留在那個家?”


  “是因為你其實喜歡被人打嗎?因為被圈養慣了,所以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認為自己該為他們的一切買單?”瞪大雙眼,此刻的李一扇好似突然從八麵玲瓏的學生會會長變回一個幼小的孩童,不斷吐出天真而殘忍的真實:


  “認清現實吧。你隻是薑家下一代的傀儡,一個打著‘家族大義’旗號,實則繼承枷鎖,被剪紙術控製在那個腐朽舊宅裏的可憐人;你知道自己想逃跑,並且你也能逃跑,但你就是沒有勇氣;”


  “因為你已經被馴服了,被薑家,被薑老爺,被薑家所有人訓練成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雞仔;”說到這裏,李一扇甚至略帶嘲諷的笑了:“即使你現在遇到天大的困境,而救援就在身邊,你連大聲呼救的勇氣也沒有;”


  “不信就試試看吧。”說完,他一指門口:“你的室友就在那扇門的背後,你現在就可以大聲喊,讓他們進來把我揍一頓了事。”


  該死的,你真以為我不敢叫人進來揍你?揉亂了自己兩隻衣袖,薑江已是又氣又慌,一回頭就打算喊人;然他張著嘴好半天,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叫不出來;在他心底,一直有個聲音不斷叫囂著:


  不能讓他們進來,否則他們會看到那些傷口的,到時候自己的遭遇就瞞不住了!

  一種突如其來的壓力瞬間狠狠攥住他心髒,他覺得自己脖子給人掐住了,一時間竟失了聲。


  明明被人欺負,明明受了委屈,朋友明明就近在咫尺,為什麽自己就是開不了口?摸著自己咽喉位置,薑江一時氣急,又跌回椅子上:這種不正常的矛盾讓他頭暈目眩;見人確實被打擊得挺嚴重的,李一扇暗道一聲“不好”,又連忙換了副麵孔:

  “抱歉,我不是故意激你;我隻是,隻是想讓你看清現實而已;”伸出手去,他小心拍上對方肩膀,那動作仿佛在擦拭一件水晶器皿:“要永遠作為‘施術者’活下去的未來,究竟有多麽悲哀;”


  “你很喜歡你現在的朋友,對吧?所以為了他們,你可以透露剪紙奧秘,可以給他們親手製作剪紙,甚至還為他們摻和進另一家族的內部事務……所有這一切,都是你自願的,對不對?”


  “因為那些人對你很好,是這樣吧?”慢慢揮動手臂,這人開始在對方肩上一下下拍起來:“雖然對你們仨不怎麽熟悉,但剛才的事我也看到了:即使你是施術者,那三人還是會把你護在中間;還會像哄孩子一樣,輕拍你的背後;”


  “所有這一切,難道不比你在薑家受到鞭打更好?在那個家裏,真的會有人這樣哄你,把你當做需要照顧的對象看待嗎?就為了那樣的家族,你要放棄現在的一切?”一邊小心哄著,李一扇開始將話題自然過渡:


  “不要忘了,那個‘詛咒’生效的時間隻有三天!”


  “三天後,那些人將不會再記得你。不會再有人把你當朋友,不會再有人值得你為他做任何禮物,你不能再摻和進任何一人的家事中,連走親戚都不行;沒有人會記得你,你將永遠被關在那個又冷又濕的地方,守著一堆存折上的數字孤獨的度過下半輩子;”


  “然後在你麻木活到六七十歲時,你還要從自己沒什麽感情的孩子手上搶來一個無辜的小孫子,並讓自己的悲劇在他身上重演一遍。這樣才是一個施術者一生的完整循環。”垂下眼皮,這人始終盯著麵前青年的眼睛:

  “這個循環,你真的能做到嗎?”


  要從自己孩子手上搶孩子?要讓自己的童年再重演?晃晃腦袋,薑江心裏慌得厲害;他本想直接用一句“我不知道”來結束這次荒唐的對話,然看到對方那認真的眼神後,他又突然意識到:


  這一切對未來的假設,其實都是真的。


  自己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好了。那些生命中痛苦的失去,壓抑的順從與坦白的無奈,那些永遠看不到光的明天與家族中不斷增長、到最後隻是無意義的財富,還有那些對感情的麻木無視,到新一個輪回的殘忍,全部都被命運早早釘在原地。


  他本人就是命運的執行者,一個用來犧牲的祭品;家族通過他而屹立不倒,異術全靠他來維持傳承,他負責保護薑家,保護這個古老的家族的一切,保護剪紙的秘密。而這樣的他,到最後,也隻能永遠消失在人世間,什麽也留不下。


  或許還有個掛在祠堂內的冰涼牌位。一想起薑家那個詭異壓抑的祠堂,薑江不禁身子一抖,手臂又像被火燙了般灼痛起來:

  就是在那個地方,自己被薑家現任家主,自己的親爺爺,用家法狠狠教訓一番。


  自己真要麵對這樣的未來嗎?為什麽不能從中逃走?可是要怎麽做,該逃向哪裏?一種奇怪的心思開始在心裏萌發,薑江抬著頭,看著麵前男人的眼睛,隻覺心頭亂得很:


  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很多話想說,然現在一時半會兒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容我回去想想。”沉思半分鍾後,他才僵硬的丟下這一句,隨後就要走;見他走得匆忙,李一扇也沒攔著:

  這人知道,自己已經快把這個最大製勝點拉到自己這邊了。


  不過,為什麽腦子裏總有種怪怪的感覺?見對方已經拉開門把手,李一扇還摸著下巴裝深沉:難道是剛剛說話時,有什麽細節忘了說?

  不好,忘記叫他替自己求情了!等人都走出去了,看著門口的四個影子,這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大失誤:那兒還有倆受害者等著報仇呢!


  現在是話也說完了,法器也被人收繳了,唯一能逃脫的辦法就隻有……看看門口步步逼近的三猛男,他轉頭望望辦公室後麵的高大槐樹,喉頭一滾:

  人從二樓跳下去,應該不會摔太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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