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黃雀在哪裏
“啊?我們忘了收拾舞蹈室?”朦朦朧朧中被人推醒,紀南星正要抱怨兩句,聽到這話噔一下就醒了;隨後看著旁邊人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又是頭皮一炸,天靈蓋一緊,差點從被子裏滾下來。
哪怕是大大咧咧如他,在經曆過昨天的事情後,也知道“及時打掃戰場”這件事的重要:那些個用過後隨後散亂一地的竹條還沒什麽,可竹條旁邊的那些繩子、碎紙屑、鋪了一地的水漬,還有其中點綴的某個受害者的鼻血……簡直各種元素都齊了。
那場景要給外人見著,指不定得腦補出一場充滿愛恨情仇的虐身虐心大戲。“咦惹!”稍微想想暴露後的後果,紀南星的雞皮疙瘩就一串接一串的往外冒;來不及多想,他抓起件薄外套簡單漱口後就同薑江一起偷溜出宿舍。
路過宿管大爺附近時,還不忘隨手順了個超大號垃圾袋以備不時之需。
然而,當兩人頂著薄霧一路小跑又小心翼翼竄進原“戰場遺址”時,那地方居然幹幹淨淨,什麽可疑的東西都沒有。
“誒?昨天拉在這兒的垃圾呢?”看著眼前奇跡般的景象,紀南星呆呆傻傻摸了摸臉,似乎還在夢中:“清潔阿姨幫我們掃幹淨了?”
“早知道什麽事沒有,我們就不用大清早的費這勁兒溜出來,還多拿樓下大爺一個垃圾口袋。”在舞蹈室地板上反複轉了三圈,確認真是一顆紙屑都沒剩下後,他心裏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行,別看了,先回去吧。”
“這個點連六點都不到,還夠我們睡個回籠覺的。”狠打一個哈欠,紀南星擦擦手膀子,索性把垃圾袋直接當披風掛肩上;深秋的晨霧有點涼,他感受著後脖頸的汗毛豎起,開始懷念自己五分鍾前離開的溫暖被窩。
要是現在及時回去,那被子說不定還是溫熱的。
可在這人放鬆警惕的時候,薑江始終蹙著眉,盯著那塊室內衛生間的門板:這塊門板在昨天“鬥紙”時是被楊帆拆下來了的,現在卻不知被誰又重新安好懟上去,且表麵看著簡直幹淨得令人生疑。
“如果是普通清潔阿姨的話,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輕輕摸一把門板連接處的合頁,他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多:“這東西還是新物件,裝上去不超過一天時間。”
“但我明明記得那個楊帆拆門板時合頁是完完整整撬下來,應該不至損壞才是,現在又為什麽要特意換新?”
“不就是換個門板合頁唄,想換就換了,管那麽多幹嘛?”把塑料袋裹得唰唰響,紀南星不解對方為什麽要在這種小事上糾結這麽久;他隻知道自己開始發冷了,想馬上回去:
“你這麽一說,難道還有人全程躲在暗處偷窺我們的行動麽?”小小嘟囔幾句,扛不住的他一轉身就徑直跨出了這間訓練室;而留在室內的薑江也沒有阻攔的意思,隻是讓他獨自回去,自己留下來還有點事。
送走室友後,看著那個呆呆的背影,薑江神情複雜:“雖然我很想反駁,但不幸的是,這次那個烏鴉嘴貌似真說中了。”
剛才他之所以說那場地“太幹淨”是有特殊原因的:不僅僅是指外表幹淨,還在於上麵一丁點的血跡殘留都沒有,甚至連怒米諾反應都不一定能測出原本飛濺在上麵的鼻血;根據這一特點,那被替換了的合頁也能說得通;
那合頁並沒有損壞,之所以被換成新的,不過是因為上麵沾上了楊帆的血跡,且不容易像地板那樣能擦幹淨。
也就是說,昨天在自己“鬥紙”過後來收拾的那人並不是學校清潔人員,而是一個懂得消除所有證據,並且極度注意細節的“自己人”;而這“自己人”很可能躲在某處看到了“鬥紙”時所發生的的一切,甚至有可能是促使楊帆被自己發現的原因。
一想到自己的一連串行動都有可能是被人故意設置的,薑將就不寒而栗;望望天,他決定先去找個“線人”問清楚。
“所以說,在你心裏我一直都是個‘線人’角色?”還是那間奶茶店,周茗點了和上次一樣的奶茶坐在相同位置,對麵是一臉嚴肅將昨天事情介紹完畢的薑江。
大早上的被競爭家族繼承人叫出來喝茶,周茗也是莫名其妙:“有問題你找我幹嘛?”歪歪頭,她隨手敲兩下桌子:“我們明明是同輩好不好!而且用腳趾頭想也清楚,我知道的不可能比你多。”
“你不用知道多少,”雙手交叉,薑江用肢體語言表示自己很認真:“你就告訴我,關於‘有一個繼承人和薑家在同一班級’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關於“王若凡為什麽會和自己同個班級”這個問題,他也是後來才發現的。
要知道,幾個繼承人之間的“鬥紙”場所雖然確定,但每個人的出場順序與初始位置都是隨機的,因此周家姑娘能提前得知“薑江和另外某個繼承人同班”這一情報本來就是匪夷所思的事,這一疑點放在現在的薑江眼裏,就顯得尤為可疑。
是不是聰明人總有這種“自己想個圈套把自己套進去”的毛病?看著對麵人那張漂亮但陰鬱的臉,周茗尷尬症都要犯了。
“若我說這隻是個巧合,你信嗎?”深吸一口氣,她決定用最快速度把這個由“想太多”所衍生的誤會解開:
“其實我剛開始鎖定的目標隻有你一個,後來之所以又發現王若風,是因為你們全班開班會時我正好看到他和你坐在同一教室裏,正躲在角落處練習剪紙人,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其實我也不想的。”說完後,她兩手一攤: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誰知道就會牽出後麵那一堆爛事?
這種後續發展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預料的好吧!
原來是這樣麽?聽了周茗的解釋,薑江一模下巴,不說話;他頭低著,也不知是尷尬還是仍有疑問,不過眉頭依舊蹙著。
“其實,你想的也不算全錯,就是有點太‘陰謀論’了。”見他不開心,周茗雙手托腮,也順其思路仔細琢磨起來:
“首先,你說好像有人在暗中觀察你,這點幾乎是肯定的。”伸出五個指頭,她一個個往下折:“畢竟這裏就塞了五個家族,除開已經輸給你的周家和王家,還有被收拾了的楊家,現在還能和你鬥的,不就剩一個了?人家盯上你也正常;”
“不過,要把你所經曆的所有爛事都堆到這個藏頭露尾的對手身上,硬掰出個‘黃雀’來,也未免太過了點;”喝一口微涼的奶茶,周茗露出個天真的表情:
“說不定人家就是在一邊偷看你,後來發現你體力不支記憶力下降,就看在同為剪紙人的份上幫你順手善後了也說不定?”
“我們怎麽說,也算是同類是吧?”歎口氣,她看出麵前人眼底的憂慮,難得心一軟:“我們還隻是家族未長成的繼承人而已,年紀閱曆都相差不大,不至於心思就深沉到能掌控全局的地步;”
“正因為是‘敵人’又是‘同伴’,所以偶爾幫點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並且‘守護剪紙異術的秘密不讓普通人知道’本來就是所有剪紙人的常識。”推開杯子,她站起來看一眼窗外,接著輕輕拍一下對麵人肩膀:
“我知道這種時候你都不好受,但是,你的憂慮同時也是我們的。這是每個繼承人的痛苦,我們都希望回避,最終又無法回避。”
“總之,不要因為一時的心緒原因,就把你的對手妖魔化了。”
待周茗離開後,薑江再次一個人留在原地。看著窗外所剩無幾的落葉,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既可笑又悲哀;如周茗所說,他真的很討厭冬天。
不過,讓他討厭的究竟是“冬天”,還是伴隨冬天而來的“那個日子”?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