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鴿子為什麽那麽大
那天的舞蹈室裏,紀南星再次想起了自己“打架小王子”的歲月,那夕陽下對手的逃跑,是他逝去的青春。
“行,這下老實了。”以實際行動身臨其境回憶了自己的青蔥歲月後,他隨手扔開手中竹條,看著水源在旁邊也懶得正經洗手,就隨隨便便小學生似的往身上一抹,隨後對著對麵人嘴一張:“誒,快過來抓人!”那樣子活像一個業務熟練的馬仔。
“先等等,”那邊小馬仔完成任務,這邊大佬卻並不急著動手,畢竟大佬出場總要有點排場:“先等他晾幹了再說。”
“就那一臉血糊嗤啦的,放進‘紙囚’裏我都嫌他把我家法器弄髒!”說著瞥一眼地上鼻血眼淚裹成一團的楊帆,又小小往後退一步:“這個樣子帶回去實在不好看,反正他現在也反抗不了了,不如給他洗洗怎麽樣?”
還有空“洗洗”叻,你怎麽不請他洗個桑拿再一路抬回去?暗中腹誹幾句,紀南星看看地上裝柔弱的楊帆:“別裝,又沒下重手,自己吐點口水擦擦得了啊。”又移開視線,用一種很認真的眼神打量起麵前人:
明明是從同一類家族中出來的,怎麽這兩人比起來就差那麽多?
感覺到對方的視線,薑江有點疑惑:“你看什麽?”他摸摸自己的臉:“我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值得你這麽注意?”
“沒什麽,就突然覺得,嗯,你也挺厲害的。”撓撓後腦勺,紀南星又想起最開始的事情:“就比如像這種貨色,我靠蠻力就能製服;”順嘴懟一句地上的楊帆,他又態度一變,正色道:“但記得開學時,你一隻蛤蟆就直接把我搞定了;”回憶那個場景,他終於後知後覺:
“能做到這點,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已經很強了吧?”
事情都過那麽久了,你才意識到?對於這人延後近兩年的鸚醒悟,薑江實在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隻能報以微笑:虧得我當時還以為你臨危不懼勇敢大度,結果你隻是傻而已嗎?
這種反射弧也是夠長的了。稍微組織下語言,他回應:“其實吧,我覺得你更厲害。”
“至少在我的認知中,能像你一樣,單純靠武力就能完全壓製施術者的普通人絕對鳳毛麟角。”
這不是誇張,而是薑江打從心底的感歎與疑惑:竟能以一身蠻力硬鋼剪紙人,這廝到底是個什麽結構?
不過他酸歸酸,心裏卻堅定表示自己一點都不羨慕:肌肉好看嗎?還不都是拿腦力換的!
當然這些私下的吐槽,對方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嘿嘿,我沒有那麽厲害啦,主要是這人粗心大意才露破綻……”晃晃腦袋,紀南星笑得燦爛到冒傻氣;那種笑容實在是太具感染力,就連薑江都不由自主嘴角一翹,一股笑意慢慢從心裏爬上來,讓臉頰癢癢的。
但他還沒徹底笑開,就聽見一陣嘶啞誇張的笑聲突兀響起,在略空曠的舞蹈室內四處晃蕩,攪得人心惶惶。
“我們兩個說話,你笑什麽?”低下頭,紀南星瞬間找到了這怪異笑聲的來源——還倒在地上的楊帆;“你在笑什麽,笑點低?”左看看右看看,紀南星怎麽也找不出這人發笑的理由,且這人看上去並不打算搭理他;
“有什麽好笑的?”可當薑江靠近時,情況刷一下就變了。
“我笑什麽?當然是笑你們啊!”猛一下抬頭,楊帆故意讓鼻血從鼻孔流到下巴,一咧嘴就有晚期牙齦出血的效果:“笑你們現在這副天真過頭的樣子!”
“怎麽樣啊大宗師替補,混進普通人的‘朋友遊戲’好玩嗎?”他說出的話雖意義不明,然那淬了毒的語氣隻明晃晃表達一個意思:你讓我過不好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一年多,等到你們要分開的時候,就是……”見眼前人臉色越發蒼白,這人心頭湧起複仇快感;正想再接再厲時,不料對方再不忍,一腳踢上其小腿位置:
“閉嘴!”看對方痛到縮成蝦米狀,薑江久違的氣急攻心,想也不想就用最原始的方法封住敵人的言語攻勢;而他發泄過後一抬頭,就見紀南星現在旁邊,倆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他到底說了什麽,讓你發這麽大脾氣?”如若不是親眼看到,紀南星還真不敢相信,這個“紙美人”居然還有動手打人的一天。
“沒、沒有,他什麽都沒說。”仿佛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失態,薑江草草掏出那紙囚籠放大後把人往裏一罩,接著又往手心一收,然後對著窗外吹了聲口哨——一隻塑料材質的碩大的空心鴿子撲閃著翅膀,一下落到兩人中間。
“用塑料紙做是因為防水輕便,胸前開個洞是為了把紙囚整個放進去;”餘光發現身邊人一副“很有問題”的樣子,薑江幹脆搶先一步,趕在這廝開口提問前就把答案給公布了:
“這種‘鴿子’是繼承人與世家間特殊的聯絡方式,自帶一定技能,多用於運送活物,可保證其不至於逃跑;日行千裏不知疲倦,每公裏耗費玉米粒一顆,便宜快捷;除製作難度大,成功率太低之外,實數居家旅行殺人越貨打擊報複之良品。”
“怎麽樣,還有其他問題嗎?”一氣預測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後,薑江剛要喘口氣,就見麵前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忸怩:
“其實你剛說那些吧,我都不太在乎;”瞪著地上那隻所謂的“鴿子”,紀南星眉頭一擰,雙手比劃了一個西瓜大小的圓:
“道理我都懂,可是,這個鴿子為什麽這麽大?”
塑料的鴿子穩穩站著,單從外貌看來的確以假亂真完美無缺;然一但靠近了,就會發現這玩意兒幾乎有普通鴿子的四倍大小,蹲在那兒簡直像隻披著鴿子毛的肥雞。
你說你又不是華生,怎麽一天到晚盡發現盲點呢?摁住眉心,薑江對著室友,實屬無奈,隻能一聲歎息:“鴿子做那麽大,是因為要讓它盡量飛高一點,好避免被人捉住;且體積越大,載重越多,越實用。”
“總之這是人工的鴿子,想做成什麽樣子都可以!”深吸一口氣,薑江覺得自己今天體力差不多算是完全耗盡:“行了,這下沒問題了吧?”提起地上的鴿子,他顧不上其中還關了個人,一聲“走你”就把它扔出窗外做自由落體運動。
在半空中顛簸一瞬後,鴿子帶著胸腔內囚徒的尖叫,飛快消失在天空裏。
等徹底放飛了鴿子,薑江似乎也到了極限,直接暈頭暈腦跟著紀南星回到宿舍,往床位上一倒什麽也不顧,隻蒙著頭休息。
床下麵,紀南星正對著其餘室友吹噓著自己“拳打背後偷襲狗,腳踩作弊剪紙人”的豐功偉績,那上下嘴皮子一碰簡直跟說書似的,把當時的場麵描述得和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也差不了多少:
“你們沒看到啊,當時那個叫楊帆的先是用紙糊的竹筒把我團團圍住,我一時不察才著了他的道,眼看就要淪為人質;但你們想想,我紀某人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麽?於是趁著薑江和那人正麵對打的功夫,我裹著竹筒偷溜到衛生間內接通水管……”
底下室友們的說話聲聽著挺熱鬧的,但卻又不吵人,反而有種熟悉的安心感。伴著這種安心感,薑江逐漸閉上眼睛;哪怕是未來他依舊不能改變,但最起碼,現在他仍然是開心且幸福的。
哪裏能讓他安然入睡,哪裏就是他依戀的故鄉。
由於睡得太好,一覺醒來後,已是第二天清晨。伴隨著窗外逐漸散去的霧氣,薑江打了個激靈,兩個想法同時出現在心頭:
想法一:這麽快就到秋天,離放寒假也不遠了吧?
想法二:不對,我昨天是不是漏了什麽事沒做?
輕手輕腳洗漱過後,站在浸涼的陽台上看著微微露頭的太陽,他總算想起來:
不好,在昨天鬥了紙抓了人又放了鴿子後,那個一片狼藉的大舞蹈室有人記得收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