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與人之間的常識不能相提並論
由於對室友的戀愛線太過悲觀，以至於當其主角回來時，紀南星差點就條件反射走上去安慰，好在他及時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胖胖回來時，頭顱低垂腳步虛浮神情呆滯，任誰看了都是一副告白不成被人甩了的模樣；然靠近了仔細一瞧，又會發現那些表麵現象全都是假的：
低著頭是因在看手機，麵色無神是因為情緒激動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步子不穩是因為根本沒把注意力集中在腳上；從女生宿舍到男生宿舍足足有五百多米的距離，這五百多米他就一直這樣盡對著手機屏幕傻愣了，也不看路，或許是靠盲道走回來的。
“你、你沒事吧？”見他這樣，紀南星哐當一下心裏沒了底：既不想是被委婉拒絕了的失落，也不像是被強硬甩掉後的失魂落魄，這人究竟怎麽了？
難道說……撓撓頭皮，紀南星還在那兒想著各種情況的可能性，就見眼前人突然頭一抬，嘴一咧：“她答應了；”
“周茗，她說她答應先和我試試看！”說話時，胖胖兩眼放光，滿麵潮紅：“我們剛剛加了好友！”從備注上看，“周茗”就是那“小仙女”的名字。
“我有女朋友了！”像是終於從雲端回到現實，此刻的胖胖總算恢複到正常人反應，端起手機激動到差點把屏幕戳碎：“你們看，這是我女朋友的頭像，很可愛對吧？”
“終於，終於！我盧輕舟也有能找到女朋友的一天！”握緊雙拳朝空中做了個錘鼓的姿勢，這個大男孩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恨不得趴在陽台上把“女朋友”三字大喊十遍，將自己此刻的心情分享給所有人聽。
然而，有人高興，就免不了有人尷尬。
哦豁。看著室友前所未有激動到幾乎失態的樣子，紀南星罕見的躲到一邊；搓搓手，他覺得有點尷尬：
剛才還說人家不可能戀愛成功的，這下不就啪啪打臉了麽？
“誒唷，不錯嘛，幹得漂亮啊哥們兒！”為緩解這種尷尬又心虛的情緒，他隻能盡可能絞盡腦汁祝福著214內那唯一一個驟然脫單的幸運兒；但祝福歸祝福，關於“癩蛤蟆是如何吃到天鵝肉的”這一點，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哎，我問你呀，”一周後的某天，在確定那對閃電交往的小情侶確實越過越好不會輕易分手後，紀南星終是忍不住，找到了這件事的策劃者：“你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就那麽確定那兩人能成一對兒呢？”
“什麽叫‘我怎麽想的’？”瑩白到沒有溫度的燈光下，作為整個愛情線開端總策劃的薑江正揮著他那把銀光閃閃的剪子，一片片紙屑從他手指間落下成雪：“兩個沒什麽大毛病的人，能在一起不是自然而然的事麽？”
“倒是你，”放下小剪子，薑江抬起頭，望著眼前人突然話鋒一轉：“作為同寢室的室友也作為朝夕相處的朋友，為什麽你就那麽不看好胖胖和周家姑娘的感情？”
“憑良心講，你真認為你的朋友就那麽差嗎？”
當然不是！聽對方這麽一說，紀南星果斷急了：“我從來不認為胖胖有哪裏不好！我也知道他心細又溫柔，人品沒毛病，而且瘦下去的話五官相當出彩，但是……”說著說著，他又開始磕巴：“但是你也知道，戀愛和人品完全是兩碼事；”
“要和姑娘在一起，你起碼得門當戶對嘛！”低下頭，這人開始從家世、家產、社會地位、工作前景甚至雙方父母是否有養老金等方麵一一做對比，最後得出結論：
“那兩個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在紀南星逐條分析的時候，薑江單手托腮聽得認真；等人說完了，薑江還是那個姿勢，半倚在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人又想幹什麽？咽一口口水，紀南星自覺剛才說的應該還算有道理，但看對方的樣子怎麽好像不大讚同？“怎麽，有話就說啊？”眼見對方越來越沉默，紀南星不免開始心裏發怵，生怕自己說了什麽無意冒犯的句子。
“嗯，我知道了。”就在紀南星被無視到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麵前人突然一拍手，如同恍然大悟：“是生長環境與常識之間的問題；”
“正因為從小生長環境不同，所以對於‘胖胖戀愛’這個問題，我們才會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將頭一偏，薑江直視著麵前人的眼睛：“對於正常人而言，‘戀愛’的重點還是門當戶對。彼此熟悉是吧？”
“可在我們那邊，情況完全相反。”
在對方訝異的眼神中，薑江說出了關於自己家族的，“戀與婚姻”的真相：
“也許你不知道，但在所有剪紙世家中，內部聯姻是最走投無路的做法。”眨眨眼，他顯得無辜而真誠：“因此隻要有機會，家族內姑娘們都會想盡辦法，先把自己嫁出去，免得到時候不得不和其他世家聯姻。”
剪紙世家內部居然會盡量避免聯姻？撓撓頭頂，紀南星有點想不通了：“可你們練的難道不是同門功夫？”他想當然：“為了確保技法傳承，不是應該盡量交流再一起發揚光大……”
“這是現代人的理論。”打斷這人過於理想的言論，薑江眼睫低垂，輕歎一口氣：“早在舊時代，‘剪紙術’可是每個家族安身立命不可外傳的命根子，又怎麽可能光明正大拿出來互相交流？且都練差不多的東西，誰也不服誰，沒給你弄得滅族都算好；”
“那個時候的‘鬥紙’也不同現在，變成小輩們的小打小鬧；”說著，他不由皺起眉頭：“那個時候‘鬥紙’鬥的就是整個家族的命運，而‘鬥紙’雙方則是勢不兩立的敵人。曾經就為了這個，許多世家之間都結了不少梁子；”
“包括我爺爺的薑家和我奶奶原來的姚家。他們本來是有仇的，卻在建國後，不得不為了保住家族傳承在一起。你知道這樣的日子過著有多難麽？”朝自己右胸口處虛虛一點，薑江苦笑：“爺爺這裏至今還有個梅花狀的傷口；”
“就是他在結婚那天，被奶奶親手紮的。”
和這種情況類似的悲劇，在幾個世家裏還有很多。說完，薑江吐出口濁氣：正是在這樣的耳濡目染下長大，他才會早早就意識到，在“愛”與“婚姻”中到底什麽才最重要。
不是金錢、不是地位也不是所謂的“門當戶對”。端起杯子，他悠悠道：“總之，對於這一輩的繼承人來說，考慮未來伴侶隻需三點：”
“能包容自己的溫柔性格、對自己家族及剪紙異術的理解以及健康的身體。”喝著水，這人不忘補一句：“所以我早就說了，要想和剪紙世家內的姑娘們談戀愛，你們確實比常人占更多優勢。”
五官端正個性靠譜且能接受異術的男人們，說的就是214宿舍裏這幾個。
原來如此！將整個身體往椅背後一甩，紀南星也懂了：“難怪你當時那麽胸有成竹！”
“我還以為你真的能掐會算，會看桃花呢！”嘿嘿一笑，他看看麵前人氣定神閑的模樣，突然又湊上來：“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懂：”
“你是怎麽知道，一定會有個姑娘找上門來的？”撐起眼皮，這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樣子：“靠眼力見麽？”
“還是靠常識。”放下杯子，薑江繼續給這人解釋：“這就要從‘鬥紙’的規則說起。”
“所謂‘鬥紙’，其實也就是幾大世家把新一代的繼承人放進同一個環境再讓其自行兩兩挑戰，就跟練蠱差不多；隻不過，由於沒有那個壇子，因此繼承人之間需要親自尋找並配對；”
“而現存幾大世家都是大姓，不是‘張’就是‘李’的，同名同姓太多，找起來相當麻煩；於是在這其中，不怎麽常見的‘薑’簡直就跟個活靶子似的。”說著他雙手一攤，小嘴一撇：“這也沒辦法；”
“就因為名字顯眼，因此在‘鬥紙’中優先找薑家挑戰，幾乎已經成了個慣例。”
且鬥紙規則是必須接受挑戰且僅能失敗一次，這也代表著，如果薑家人想要奪得冠軍，最壞情況下得獨自打倒所有挑戰者。
居然是這個原因？聽他一說，紀南星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是名字太紮眼才被人盯上的？”那真是有夠倒黴。
“行，好好加油吧，我看好你！”站起身來，他邊笑邊朝屋外走去，出門時還不忘補一句：“不過對手好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又是朋友的女朋友，你千萬記得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瞥一眼桌上攤開的信紙，薑江眼瞳暗了一瞬：
一個能在挑戰信上自稱“老娘”的人，怕是和“嬌滴滴”關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