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包藏禍心
李泰的最後一句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有上進心和求生欲望的紈絝早已被自家老子掂著碗口粗的木棒教做人了，但各家老子們的初衷明顯在於扼殺不該屬於兒孫的野心，卻沒曾想到矯枉過正，連兒孫守住家業的能力也一並扼殺掉了，所以怎樣去尋找後輩們真拙與藏拙之間的平衡便是各位將一代需要操心的事，順理成章的，學塾便成為他們寄於厚望的存在了。
“更重要的是，供養學塾的錢財便有了理所應當的借口。分數低的，自然要多出些借讀費用，分數高的，自然便應少出一些，至於超過錄用分數的，草特娘，都這麽聰明了還進甚麽學塾，直接趕回家便是！”
方言與侯傑聽得目瞪口呆，驚愕地對視片刻，不由自主地豎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為李二的兒子，這份心思當真不同尋常。
“單單是考核這一件事便能聯想到這麽許多，甚至連帶著明裏暗裏地挑撥那些老家夥們的關係，你小子能耐了啊！”
李泰胖胖的臉上浮現一絲懵懂，眨眼道：“我不懂你在說甚麽。”
“裝甚麽裝！”
方言對裝傻充愣的李泰嗤之以鼻：“那些老家夥們哪個不是喜歡炫耀的？等考核分數出來，自家小子分數高，捐獻的錢財自然少，既得了麵子又有了裏子，可謂兩全其美。那麽對於那些分數低的自然不吝嘲諷，誰能忍得？一來二去的不打上幾架才怪！陰險！”
“嘶……毒辣！”
侯傑先前還有些不明白，待聽方言毫不留情地說明白後，下意識地對李泰刮目相看起來。
仿若白日見鬼後盯著李泰猛看後，侯傑又將目光投向方言，神色晦暗難明。
“難怪這家夥屢次有意無意地敲打著李泰奪嫡的心思，這要是李泰認真起來，與李承乾兩虎相爭的日子怕是不遠了，屆時朝堂之上又是一陣血雨腥風明爭暗鬥。”
方言被侯傑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挪屁股，怒道：“你腦子瓦特了？”
侯傑打了個激靈，從癔症中回過神來，尷尬地不停笑。
“怎樣？要不要采納我的提議？”
李泰的臉上充滿了期待，看得出來，哪怕他已經沒了奪嫡的心思，但少年人想表現自己的欲望卻是少不了的。
“當然采納！”
方言霍然起身，大笑道：“便給那些家夥們先來個下馬威！”
李泰得了允諾，胖臉頓時笑成了雛菊，邁開小短腿便朝本就生無可戀的將二代堆裏跑去。
可以預見的是，那些將二代們更加生無可戀了，果然，片刻後，哀嚎四起，驚天動地，令人聞之傷心。
學塾離圖書館本就不遠，那些沒資格陪同李二的老將們正站在門外吹牛打屁，忽地聽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動靜傳來，尤其是循聲望去，看到自家兒子慘嚎連天後，一時間不免有些詫異。
有忍耐不住的上前詢問後，回轉時臉色不禁分外難看，苦笑著對莫名其妙的同仁解釋一番後，圖書館門外頓時熱鬧開了。
“娘的，老子親爺爺告姥姥地好不容易求了個不用考核的允諾，這方家小子咋搞的？”
“呸，言而無信的東西！”
“出爾反爾，俺老吳跟他拚了！你們都別拉著俺！”
話一出口，周圍立刻空了一大片，吳德水愣了片刻，旁若無人地將衣袖又擼了回去，雙眼望天，喃喃地道：“這天，咋又突然變冷了呢？”
“聽說是越王泰出的主意！”
“唔，這主意不錯！”
吳德水無恥地鼓起了掌：“這樣才能做到公平公正嘛！”
沒有去跟這個不要臉的夯貨一般見識，事已至此，就算鬧到陛下那裏也無益處，眾老貨隻得捏著鼻子認了——至於這個主意裏包藏著怎樣的禍心，作為人精，誰能不明白？可眼下既然有求於人，便也隻能順從罷了，至於自家小子願不願意？這算得了甚麽事情，左右學塾四周百廢俱興，各種茶樓酒樓蓋得如火如荼，找幾根棍子豈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原本既定不用考核的將二代也得參加考核之事風一樣地傳了開來，原本還憤憤不平的學子們立刻彈冠相慶，惹得心煩意亂的將二代們煩上加煩，咬牙切齒地不成樣子。
未時剛過，馬周便來知會，已將考試用的試卷、桌椅、筆墨整理完畢，方言滿意地點了點頭，一聲令下，前來求學的學子們和將二代在教鞭的威懾下以極快的速度排列整齊，等待著接下來的號令。
程處默與尉遲寶琳等紈絝呼哧呼哧地抱過來十數個籮筐，咚地一聲擺放在眾學子麵前。
學子們探著腦袋看去，隻見籮筐裏堆滿了木牌，木牌約有手掌長寬，上麵刻著幾個數字，馬周站了出來，手裏的教鞭在學子們驚恐的眼神中不斷搖晃。
“每個人依次上來隨機領取號牌，號牌上的數字，既是此次考核的考場所在，也是爾等日後進入學塾的學號，此學號會一直伴隨爾等，直至結業，木牌不可遺失，更不能損壞，否則將會扣除相應的學分，直接影響到成績，聽明白了麽？”
“聽明白了！”
稀稀拉拉的聲音無精打采地響應著，馬周臉色微沉，狠狠地劈砍了幾下教鞭，再度喝道：“聽明白了麽？”
眾學子一凜，忙齊聲喝道：“聽明白了！”
馬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指著排在最前麵的秦開濟喝道：“你，上來領取第一個！”
秦開濟躊躇滿誌地上前，隨手從第一個籮筐裏拿起一張木牌，翻過來看了以後，笑道：“十六號，大吉大利！眾兄，弟去矣！”
說完，頭一甩，瀟灑地往學塾裏走去。
接下來的學子們有樣學樣，依次上前領取號牌，心若死灰的將二代們自然也不例外，互相道了句珍重後，視死如歸地踏入了學堂。
紈絝們自告奮勇地當起了監考老師，個個拿著教鞭囂張地不像話，冷著臉像極了幼時教自己讀書識字的古板先生，看樣子將小時候的遭遇強加給這群學子們的意願很是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