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莽夫與良才
國人曆來便是講究抱團的,所以有抱團取暖這個典故。而縱觀華夏上下五千年,最為抱團的當然就數孔孟門生了。很顯然,盧靖宇一是不願無端招惹這類群體,二來他的目的隻在於方言,所以並未將暴怒的馬周放在心上,隻是背負雙手,留給馬周一個挺拔的背影,並未作答。
馬周深感受辱,攥著拳頭便要上前,卻被身側學子一把拉住,低聲吼道:“馬賓王,你瘋了?這位可是盧氏嫡長孫!可不敢由你動手!”
馬周身形一滯:“誰說我要動手?”
掂著鐵拳怒氣衝衝的馬周想當然地便被誤會成想以德服人了,不止那學子,在場的所有人都絲毫不懷疑若不是有人阻攔,盧氏嫡長子那張英俊的臉約摸著便要開花了。
盧靖宇皺著眉頭退後數步,冷冷地朝進退失據的馬周道:“好大的膽子!”
馬周本想上前與盧靖宇貼麵理論對噴,經此一鬧,也就沒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鄙夷地朝盧靖宇哼了一聲,毅然決然地把後腦勺留給他,直把盧靖宇氣了個半死。
盧靖宇漲紅了臉,偏偏又自恃身份,在眾人麵前不好發作,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麵上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昭顯著世家貴公子的氣度。
丟給被長孫衝等人死死按住不讓上前的程處默一個安撫的眼神,方言定定地看了盧靖宇許久,忽地搖頭歎息不已。
“奈何,奈何!”
盧靖宇笑道:“奈何甚麽?”
“奈何……”
眾人不解的目光望來,方言輕輕一笑,笑意中有些許無奈,又有些痛心疾首,悠悠歎道:“本侯拿你當兄弟,而你呢?卻總把本侯當叔叔!奈何,奈何!”
猶如時空突然間靜止,又或者是有法力無邊的神仙施展了定身術,圖書館門前,眾人的身形瞬間如雕塑般凝然不動,臉上的表情也凝固成石頭,半點動靜也無。
持續了許久,許是夏蟬也忍受不了這種難言的靜寂,發出一陣清脆的叫聲後,林立的雕塑總算是活了過來。
“噗!”
唐善識差點笑噴,卻又趕緊捂住了嘴,喉嚨裏嘰裏咕嚕的聲響陣陣,臉色潮紅,似是忍耐地極為辛苦。待看到眾人的目光都轉到了自己身上,尤其是盧靖宇又羞又怒幾欲噴火的模樣像極了被白嫖的窯姐,強撐的定力瞬間煙消雲散,再也忍耐不住,捧著肚子笑得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格外惹人嫌棄。
“哈,哈哈,哈哈哈……哎喲,哎喲!”
仿佛是引燃了導火索,哄笑聲頓時沸反盈天,眾學子們雖然不敢得罪盧氏,但一聳一聳的肩膀卻無形中出賣了自己,有學子實在忍不住,隻得轉過身去,隻是肩膀卻抖動地越發厲害。
程處默笑得像中年暴發又死了妻子的財主,若不是侯傑猛錘他後背,差點就背過氣去,一邊指著盧靖宇,一邊將大腿拍得震天響,至於長孫衝等人,早已笑得快抽了過去。
唯有盧靖宇如鶴立雞群,臉色漲紅如滴血,猛獸般惡毒的眼神死死盯著方言,似要狠狠地張開血盆大口將這討厭至極的人撕咬成碎片方可解心頭之恨。
待哄笑聲漸漸趨於平靜,方言這才再度開口:“何必呢?”
盧靖宇陰毒的眼神冷冷掃視了一圈,似是要將所有人的麵貌銘記於心,目光最後落到方言身上時,渾身的暴戾卻忽地煙消雲散。
他甚至有心情笑了起來,隻是說出的話卻冰寒徹骨,令人不寒而栗。
“從今日起,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眾人悚然一驚,程處默也收起了笑容,目光清冷。
方言奇怪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本侯沒聽錯罷?難道你還天真地以為方山侯府與盧氏先前是朋友不成?”
頓了頓,上下打量盧靖宇片刻,忽地扯起嗓子叫道:“柱子,柱子!”
“侯爺有何吩咐?”
趙柱子的身影出現在人群外。
方言指著雙拳緊握的盧靖宇哼道:“將這家夥右手打折,丟出去罷!記住這張臉,以後不許此人再出現在王家村!”
盧靖宇大吃一驚,氣度頓無,慌忙退後數步,色厲內荏地叫道:“爾敢!”
“都三番兩次打上門了,本侯還有甚麽不敢的?真當侯爺我是吃素的不成?”
方言撇了撇嘴,朝前方走,邊走邊嘟囔道:“腦子瓦特了?上門挑釁連隨從都不帶,真以為這裏是世外桃源……”
裝作沒聽到盧靖宇慘絕人寰的哀嚎聲,程處默等人忙追了上去。
“小言,你說這廝是怎麽想的?一而再再而三上門挑釁,難道忘了他胞弟的下場不成?”
李思文摸索著下巴道:“我估摸著,盧氏是想要摸清小言的底細。”
長孫衝嗤之以鼻:“瞎說甚麽?盧靖雲、盧冠的下場還不足以讓盧氏忌憚?犯得著再用嫡長孫以身犯險麽?”
唐善識等人點頭如搗蒜,看向李思文的眼神裏充滿著不信任。
李思文惱羞成怒道:“如若你是盧弘濟,上門挑釁了小言,卻發現想來衝動任俠的小言忍耐不發,會作何感想?”
程處默停下腳步,恍然大悟道:“定是以為小言暗地裏要出甚麽幺蛾子才是!”
“所以啊……”
李思文得意地挑了挑眉:“今日盧靖宇再度上門挑釁,就是為了看看小言究竟是個隻會動手的莽夫,還是心有溝壑的良才。如若小言繼續忍耐不發,怕盧氏上下都要繃緊了神經以防萬一,可如今小言一怒之下又衝動地揍了盧氏嫡長孫,那麽不出所料,盧弘濟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別說甚麽嫡長孫不嫡長孫,個把人盧氏還是損失得起的。”
眾紈絝這才恍然,唐善識卻是不信,哼道:“姐夫動了手,便證明姐夫是個沒有心機的,也不會背後下黑手……這特娘的是個甚麽道理?我反而認為,姐夫明麵上動手,背地裏也不會閑著,是罷姐夫?姐夫,我問你話呢!”
方言打了個激靈,麵對眾紈絝探究的眼神,忙跳腳道:“看我作甚?那可是龐然大物,小小的方山侯府怎地與之抗衡?最多也就是掐掐架而已,掐掐架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