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下篝火
邵領隊和商隊的幾個年輕小夥子，竟然打到了一隻鹿。
晚上邵領隊大方的開了一桶酒，宰了鹿，招呼大家一起享用。
這可把半年都沒碰過肉的眾人高興壞了，人們一陣歡呼，寒冷的夜裏燃起了篝火。
唐姐興奮的忙前忙後，一雙大眼睛閃著點點星光。
溫暖的篝火旁，大家團坐在一起，熱鬧的很，李七和邵領隊以及隊裏的男人們喝起了酒。
本來李七是不喝的，後來上官笙點了頭，他才接過酒碗。
晚上的風沒有白天那麽大，但還是調皮的拉著火焰跳舞。
篝火映著男人們紅彤彤的臉，眾人高興的喝酒劃拳。
上官笙沒心情吃鹿肉，看著火堆發呆。都城狀況未明，大哥遠離都城，她有些擔心還在都城的妹妹和父親。
雖說雲上帝君忌憚幾大世家合手，暫時不會有大動作，但是從王煜的話中，不難聽出，族內不幹淨的，不止鍾離家一個。
上官家和鍾離家，恐怕都有上麵那位的人。
如果都城事變，上麵那位難保不會使什麽暗招。
“小笙。”唐姐端著兩碗肉湯坐了過來。“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上官笙回神，給唐姐挪了些坐位：“離家多日，思念家中親人。”
“唉，想家了啊。”唐姐遞給上官笙一碗肉湯“我以前也想。”
上官笙接過肉湯，小飲一口，有點腥，但可飽腹。
她聽到唐姐的話，抬起頭，疑惑道：“以前？”
“是啊。”篝火下，上官笙隱隱看到了唐姐眼中的淚花。“兩年前邊境暴亂，家裏人都死了。”
她低頭喝了一口湯，然後抿著唇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後來我遇到了冉君，他救了我。”
她看向男人們中間，紅著臉喝酒的邵領隊，臉上洋溢著幸福。隨後她轉過頭，眼睛亮晶晶的對上官笙說：“他待我極好。”
唐姐一口將碗裏的湯飲盡，抬起頭，又是白日裏熱情的邵夫人了。
“所以說啊，小笙。找男人呀，你要學學我。你看你家那口子，木頭，不開竅。”說完還嫌棄的撇了李七一眼。
上官笙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茬。唐姐也沒繼續就這個說下去，她站起身，又不消停的拉上官笙到篝火旁。
“我給大家跳個舞，怎麽樣！”
“好！”一個半大的少年在男人們中間起哄，眼睛裏跳動著篝火的暖光：“要邵領隊唱歌！”
“唱歌！唱歌！唱歌！”眾人們一起哄笑著，拍著手。
幾個漢子吹著口號。
李七臉掛著一坨醉紅，沒跟著一起喊。看樣子神智還清醒，沒醉。但是咧著嘴笑的很開心。
唐姐熱情的邀請上官笙一起跳舞，上官笙不是鬧騰性子，婉拒了。
邵領隊也不扭捏，張嘴開始唱歌：“婉約的姑娘喲～月下的嬌妻喲～風沙大也吹不散，戰火亂也分不散。”
唐姐站在篝火旁，隨著歌聲與歡笑起舞。
看不出是什麽舞，但和都城流行的舞都不一樣。
都城的舞娘都如籠子裏的金絲雀，克製的美麗。
她不同，篝火前的一支舞美的張揚。不是多複雜的動作，卻自由又歡樂。
暖暖的光和周圍的歡笑讓上官笙沉重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月下篝火月下人，
浮生若夢浮生沉。
莫笑塵中寒惡語，
莫嫌曲中唱詞渾。
上官笙有感而發，身無筆墨，隻得拔劍，再旁邊的巨石上刻下了這首詩。
月華如紗，覆於詩上。
—
四大世家的李家，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上官劍，鍾離弓。李家文，王家槍。
其餘三大世家以武立足，而李家卻是以文傳天下。
李家的文學，是天下學派的唯一主流。
文昌院的教書先生，有一半姓李。天下文學史上，有七分聖人姓李。
李家，以文教化天下，以禮開拓太平盛世。
這天下學子，都以學過李家文為傲，以有一個李姓先生為豪。
李家家主李術，曾教化無數學子，天下近八成奇人墨客都受李家文影響，其影響力可見一般。
如今李術年歲已高。這一代李家人，人丁稀少，家中隻有三個嫡係公子，和兩個嫡係小姐。
其中，最受李家老爺子喜愛的，就是李家小公子—李文玉。
想到這裏，二人意見統一，那就是堅決不放李文玉回去。
理由很簡單，抓都抓了，放回去不是找打嗎。
老道嘴裏叼著一串糖葫蘆，跟在上官淼身後，手裏還拿著幾包雲片糕。
上官淼吞下最後一塊桂花糕，手向老道的方向伸了伸，老道立刻有眼色的遞過去一塊雲片糕。
二人踏著月色，邊吃邊走的又回到了草屋。
門開了，漏進房間的月光剛好照到李文玉臉上。
他本縮成一團，看到回來的二人，抬起半個身子，像小動物一樣立起耳朵看上官淼和老道。
老道放下手中的雲片糕，點了一根蠟燭，草屋一下亮了起來。
李文玉看到桌子上的雲片糕咽了一下口水，肚子不爭氣的咕咕的叫了起來。
上官淼看了一眼李文玉，咽下最後一口雲片糕，然後又向老道要了一塊。
她一臉壞笑的走到李文玉身前，非常流氓的問他：“餓了？”
李文玉眼巴巴的看著她，嘟著嘴點點頭。
上官淼心情極好，當著李文玉麵，咬了一大口雲片糕，然後大口咀嚼。
李文玉眼眶一下就紅了。他倔強的把頭轉過去，不看上官淼。肚子卻又咕咕叫了。
上官淼聽到李文玉的肚子咕咕直叫，嘴角愉快的勾起。
老道無語的看了一眼上官淼和李文玉，暗自無奈：這倆小孩好幼稚。
“你別逗他了。”老道把李文玉的繩子解開，然後遞給他糕點。
上官淼撇了撇嘴，沒阻止他，二人在路上已經說好了，老道用他的辦法搞定李文玉，上官淼不插手。
李文玉在角落裏乖巧的啃糕點，上官淼看他這副樣子，調笑道：“你怎麽不跑。”
李文玉頭也不抬道：“我又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往哪裏跑。”
上官淼輕笑了一下：“還算聰明。”
李文玉哼了一聲，沒理上官淼，繼續認真的啃糕點。
到底是天下第一文學世家的公子，即使餓了一天了，吃相也不難看，甚至有點好看。
老道對比了一下上官淼那豪爽的吃相，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作為上官世家的小姐，真是丟上官家的臉。
上官淼叼著雲片糕，如有所感，拔出一截劍，斜眼睛看老道。
老道縮了縮脖子，連忙遞給李文玉一些水來掩飾自己剛剛鄙夷上官淼的事實。
上官淼哼了一聲，收起了劍。
李文玉吃了一大塊雲片糕，又喝了老道遞給他的水，饑餓感消失。
老道又遞給他一塊雲片糕，他搖了搖頭：“我吃飽了。”
老道看他吃飽了，把雲片糕放了回去，他拍拍手，蹲在李文玉麵前，臉上掛上了慈愛的笑：
“小娃娃，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抓你嗎。”
李文玉看到老道的笑，有些不好的預感，他白皙的脖子縮了縮，亮晶晶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盯著老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