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

  辰星在通訊中靜默了幾秒,然後說:“好,明天,星際時間14點,請發地址。”


  靳遠航一夜沒有睡安穩,睡睡醒醒,夢境不斷,讓他幾乎分不清哪一個是夢,哪一個是現實。


  第二天的繁忙工作讓他平靜了些心情,隻是在辰星到來之前才想起要找景浩然,而他已經去參加越野拉力賽。


  靳遠航站在花園門口等辰星,他14點整準點而到,當看到他從飛船中走出來時,靳遠航心裏排山倒海。


  辰星淺笑安然地走到跟前與他握手,舉止投足間盡是自信的魅力,早已找不見當年局促躲閃的模樣。


  靳遠航知道他們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這個曾經會靦腆臉紅的年輕人再也不將他當作唯一的依靠,再也不會與他拍著肩膀用力擁抱。


  而這十七年的友情斷層全是因為自己的懦弱不堅強。


  靳遠航心裏自責,他將辰星迎進客廳,主人有些手足無措,而這個客人卻很自在。


  十幾年的勤勉光陰讓這個外星係人在銀河係站穩了腳跟,他也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太懂,什麽都要連上宇宙網搜尋後才做結論的年輕人。


  他說話處事滴水不漏,不知不覺就把握了談話的節奏。


  靳遠航發現辰星與凡森已很不一樣了,這麽多年獨自一個人走過來,辰星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首先他的著裝起了變化,高貴修身的衣飾更襯得他的身姿挺拔,明明時常臉帶笑容卻給人一種鬼神勿近的冷漠氣質。


  他的姿態自然優雅有點閑散,打量客廳的樣子讓靳遠航聯想到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他的眼神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淡定,那是一種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穩操勝券的淡然。


  好在辰星笑起來時依然是靳遠航熟悉的那個純良無害的樣子,但他也善於用笑來掩飾一切。


  靳遠航已經無法將他看明白。


  說起來,那天在景浩然回家之前,他們沒談太多。


  辰星就似在自己家中一樣閑適,靳遠航幾句寒暄之後開始談起景浩然,辰星將那雙伸得老遠的長腿收回,問:“你剛才說,這孩子叫什麽?”


  “景浩然,他隨母姓。浩然這個名字還是源於你,你還記得嗎?”


  “是嗎?我全忘了,我記憶力不好。”


  “有一回凡森叫你改酒吧名字,‘火星酒吧’太沒有特色,前任店主沒有文化,你不能沒有文化。你說那就叫‘浩然星辰’吧。結果,你被凡森笑話,他說你原來更沒有文化,哪有講‘浩然星辰’的,隻能說‘浩瀚星辰’。”


  “店名最後也沒改。”辰星微笑道。


  “不過凡森說他很喜歡‘浩然’這兩個字,如果將來有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叫‘浩然’,你說要當義父。凡森說沒有問題,等他找到老婆再說,這個名字先存著。”


  “是嘛,有這事?我那時真是年少無知,‘義父’這個話題千萬別在孩子麵前提,你也將這事忘了吧。”


  靳遠航心裏歎口氣,感覺這幾分鍾的談話實在是太艱難,生疏就似春天的藤蔓一樣纏繞出一道籬笆,將他們分隔到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兩人就景浩然這個話題又談了一會兒,為打發時間,靳遠航帶他參觀了下別墅,看了看景浩然在兩處的房間,再回到靳遠航家的客廳時,景浩然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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