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 2

  詹姆·李在炮彈中化為灰燼，所以棺木中隻有一張他的肖像及一套他穿過的衣服。


  牧師提過立體影像的建議，但詹姆·李的父母怕見到如真人的愛子立體像後會崩潰，擊碎他們用了這麽久時間才凝聚起來的堅強。


  可是當葬禮真正開始時，他們才發現高估了自己，牧師的祈禱詞還未說完，他們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傷心欲絕的痛哭讓大人們抹淚，那些少年哽咽出聲，有的更是放聲大哭。


  辰星以為景浩然是個愛哭的人，已打算遞張手帕給他。


  這時卻發現他麵色凝重地站著，眼中有隱隱的淚光，那眼淚卻始終未掉下來。


  “想哭就哭，不必忍著。”辰星在他耳邊低聲說，“‘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這可是你們地球時代的一位作家寫的。趁著年少，肆意張狂，長大後全是要忍淚的歲月。”


  他的好心勸解，換來景浩然一記白眼。


  真是不識好人心。


  待牧師講完話後，幾位亡者近親及生前摯友將棺木抬起，直到墓穴正上方才放手，棺木懸在墓穴片刻後慢慢下落。


  其實一切都由電腦操縱，但機械程序太過冰冷難以表達哀思，星際人保留了由親朋好友抬棺送最後一程的傳統。


  詹姆·李的父母上前，從一邊備好的花束中抽了一朵白玫瑰扔在棺木上，望著棺木怮哭，久久不肯離去，幾位長者過來將他們扶到一邊，後麵的賓客有秩序地一一上前取花擲花，默哀片刻即離開。


  輪到這些少年時，他們畢竟少不經事，未控製好節奏，他們要麽間隔時間太長，要麽一起蜂擁而上。


  景浩然才上前將花扔在棺上，已有幾個同學先後過來。


  景浩然極低聲地道歉：“對不起，詹姆·李。”


  一位與他站得比較近的同學停步探頭問，“你說什麽？”


  後麵一位同學未刹住腳步撞在這位問話的同學身上，將他撞得踉蹌，上前一步踩在墓穴的邊緣，他腳下的泥土崩塌，身體向墓穴中倒去。


  景浩然條件反射去抓他的手，在一旁的辰星反應更快，伸手將景浩然的手截住，摟著辰星旋身一轉將景浩然帶離幾米遠。


  那位話多的同學很悲慘地摔在棺木上，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時場中鴉雀無聲，辰星異常嚴厲的聲音因此極為清晰。


  “你有英雄病？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眾人麵麵相覷，這都是軍校高中的學生，每天身上訓練的傷痕不斷，摔一跤算什麽？

  到底這位景浩然是什麽人家的公子，被養得如此金貴。


  即使是陳宇，父親腰纏萬貫，他也從未被這麽看重過。


  傳感元件比人體肌膚更為敏感，景浩然被辰星摟著腰貼近胸膛，另一隻手則被他握著，所有的感覺都被放大幾倍傳到腦中。因為貼得太近，他甚至能聞到辰星身上清爽的草木香的味道，景浩然感覺自己要炸了，他吼道：“放開我！”


  辰星聽之不聞，手上氣力不減，“別耍孩子脾氣，放風時間結束，跟我回去！”他不由分說，半扶半摟地要帶著景浩然離開，還不忘對大家道別：“對不起，我們先走一步，景少爺身體不舒服。”


  景浩然並不是萬事不計後果的人，他再怎麽怒氣衝天也不想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這一個月的臥床已讓他煩透了。


  所以他並未使力去掙脫辰星，而是長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音顯得鎮定：“請你放開我，這個樣了太難看了。”


  辰星看了他一眼，道：“已經很難看了，再難看一點也沒有關係。”


  景浩然加了些力氣想止住腳步，但他很快見辰星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這是個危險的信號。果然，他立刻失去了對醫療服的控製，身體完全不聽他指揮地向前走，聽到有位同學喊他，他還回過身來揮揮手。


  他可最痛恨這揮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