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官署
炎炎烈日焦灼著大地，宮道兩旁的紅牆磚瓦，在這炎熱的太陽下，似乎都有些虛浮扭曲起來。
江晏和顧乾安正相步於宮道之上，離上次宮宴已經過去五日。
今日的宮中比之以往竟安靜了許多。
往日他們進宮，路上怎麽也得遇見好幾撥宮女太監。
而今天他們從宮門處一直走到這裏，近二分之一的路程，隻遇見過幾名宮女太監，約莫都是各宮派出去做事的。
江晏手上捏著方帕，不住的擦著薄汗。
他們身上穿著嚴密繁瑣又厚重的官袍，在這烈日下走動，真叫人有些發昏，意識也不是很清楚。
“天氣這樣炎熱，可怎麽好呢？”江晏微微一歎。
這些時日裏，宮中中暑熱的人雖然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多。
但是還是避免不了，一日裏至少也有五到十人，被抬進太醫院。
顧乾安沉默的走著，也不知在思慮什麽。
江晏說完話後瞧著他的模樣，沉思片刻後，重新尋了個話題來說。
“聽說宮宴那日，南蒼送的一件七尺金佛像，將那宴會上的諸位大臣們，驚得合不攏嘴！”
顧乾安頷首，這事他還是知曉的。
不過一夜的功夫，這尊七尺金佛像的美名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他知曉的時候，也著實被驚到了。
一尊七尺高的金佛像，全身以赤金鍛造澆鑄而成。
一旦中間有什麽差池，那將毀掉前麵的所有努力。
更別說此物還是耗費了打量人力物力財力來支撐的。
他心中還真是有些好笑，南蒼此次求親來使，目的並不明確。
不過居然能以如此大的誠心誠意來換取這姻親，也是勇氣可嘉。
江晏瞥見身旁之人麵上的笑容，微微一愣，不禁問道：“顧兄在笑什麽？”
顧乾安收住笑容，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沒事。”
江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撇了撇嘴，又接著道：“說來，那南蒼也是大手筆，不僅僅送了許多奇珍異寶，名獸物品，居然還找到了那雲山玉氏的後人。”
顧乾安眉毛輕挑，看他一眼，道：“繼續。”
江晏抿唇一笑，不禁有些得意起來。
這些事情他和顧乾安都沒法親眼目睹，幸虧他有個爹，去了宮宴，回來後沒少跟家裏的大伯討論。
而他閑來無事，加之又不夠品級，參加不了，自然對那宴上之事很是好奇。
見父親同大伯交談，他自然要去聽上一番。
沒想到竟然會這麽精彩！
顧乾安瞥江晏一眼，見他遲遲不語，反而在那兒傻樂傻樂的，就有些無語。
興許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江晏刻意清清嗓子，講書似的跟顧乾安娓娓道來。
“據說那位玉姑娘，可是個大美人，宴上的許多大臣們都沉醉於她的舞藝，還有她那驚為天人的絕世容顏。”
顧乾安頷首，示意他繼續，江晏微微一笑，接著道：“據說那玉姑娘身上穿著的舞衣，是她用流觴雲華錦裁製而成的衣裳，華貴無匹，宛若九天玄女下凡，長裙曳地，步步生蓮。”
顧乾安不禁笑起來，低聲詢問道：“那這樣說來，這名女子，可真是位絕世美人兒呐！”
江晏頷首笑道：“是啊，連我父親都說她長得極美，那應當是十分不錯了。”
顧乾安笑而不語，隻抬起一雙眼眸看著前方的宮道。
兩人走上一會兒，便到了翰林院。
高興榮正好從偏院中出來，見兩人回來了便立即笑道：“總算回來了，學士大人正等著乾安你呢！”
江晏聞言，疑惑問道：“學士大人等顧兄幹嘛？”
高興榮看他一眼，無奈道：“我怎麽知曉？許是有事吧！”
這邊顧乾安頷額，他自然明白學士大人等他幹嘛。
因此向兩人告別後，就立馬回到自己平日裏做事的地方。
他從一個抽屜中取出極高的兩摞紙，正愁於自己沒法全部抱過去的時候，江晏竟然追了過來。
江晏看見那兩摞高高的帛紙，不禁怔愣了一會兒，磕磕絆絆道：“這是……什麽東西啊？難道學士大人就是在等這個嗎？”
他見顧乾安也不解釋，也就不再詢問，而是抱起其中一摞，對著顧乾安笑道。
“顧兄，我先幫你抱一摞吧，你趕緊抱著那一摞，咱們給學士大人送過去。”
顧乾安抱起另外一摞，對著他頷首道：“走吧。”
兩人來至魏康這處，將東西放到其桌上後，便站在一旁。
那魏康隨手翻了幾下，邊看邊道：“寫得不錯。”
“哪能是寫得不錯啊，分明是極好吧！”江晏小聲嘀咕道。
顧乾安離他最近，再加上他本就是習武之人，耳力比起普通人，自然好上許多。
他聽見這話，忍不住低頭抿唇笑了下。
魏康又如何不知曉這些小動作呢？
不過就是他不說罷了。
“行了，做得挺好的，等會兒我就給皇上送去，”魏康站起身來，尋了一個稍大些的盒子，將那些帛紙裝起。
顧乾安看著魏康的動作，眉頭慢慢皺起，眼見其立馬便要整理好，立即開口道。
“大人，那廢院，乾安想要整理一番，不知……”
話尚未說完，立馬便被魏康抬手製止掉，他抬眼看著顧乾安，沉思片刻後才道：“乾安呐，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了，那地方別說是你，連我在這翰林院呆了這麽久以來，都不敢踏足，更何況你一個新人呢？”
江晏雖然不懂原由，但是在高門中長大的他，此刻自然明白魏康的意思。
他扯了一下顧乾安的衣袖，眉頭微蹙，勸道：“既然學士大人已經這樣說了，顧兄不如就此放下吧！”
“可是……”
顧乾安有些不甘，正要再說些什麽，立馬就被魏康打斷。
魏康提著盒子走向兩人，冷聲道：“沒有可是，不允許就是不允許，不要問我為什麽！做好你自己的分內事。”
身後的門輕輕一關，人就已經出去了。
顧乾安抿唇不語，在原地站上許久才開門出去。江晏也立馬跟上去。
沒想到方世華竟然就站在門外，看見他們出來，麵上便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來。
“嗬嗬，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抬頭就想一步登天，你倆咋這麽傻呢？”
“莫不是早上臨出門前，被門給夾了腦袋？”
顧乾安冷冽的眼神落在方世華身上，旋即轉過視線，從一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