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關懷
三人來到半日閑後，直接上了二樓的隔間，上次見過鍾念卿的店小二，這次看見她又來，連忙熱情的迎上來，詢問了她的喜好後，就退了下去。
她反應過來，對方並沒有詢問顧乾安和江晏，剛想要出聲將人喊回來，隨後又想起，上次既然能在這裏相遇，那想必兩人是經常來的。
且不說顧乾安剛到京城不到一年，這江晏對京城之中的事物，也必是熟悉的。
畢竟半日閑這個清幽雅致的茶樓，京城之中的貴門子弟，就沒有不知曉的。
於是她就安靜下來，卻沒想到，她不言語，對麵的兩人就跟她一樣不語。
倒是一旁的江晏看著兩人如此沉默不語，不由得有些無措起來，他站在兩人的對麵，無奈道：“你們倒是說話呀！怎麽閑下來了反而沒有話說了呢？”
方才下去準備的店小二，此時已經回來了，隻見他端著木盤，替他們三人上了三盞茶水便躬身退了出去。
鍾念卿抬起一盞茶水，輕輕的抿一口茶水，對於江晏剛才的話，她不知道要說什麽，本來跟顧乾安就不熟，兩個人沒話說很正常吧？！
而顧乾安也是十分平靜自若的抬起桌案上的茶水，默默地喝著，也是不作答話。
江晏頗為無奈的歎氣，小可憐似的看著兩人，對麵兩人毫不在意的態度徹底令他無語，他默默坐下來。
反正大家都無話可說，那就一起默默喝茶好了。
鍾念卿移開眼，她不想看見江晏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但也沒想到，轉眼過來竟然跟某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口中的茶水差點沒喝下去，她一陣咳嗽，差點嗆到眼淚流出。
這一意外可把江晏嚇得猛地站起，隻見他快步奔到鍾念卿的身後，欲要替她拍拍背，手伸過去卻又不敢，原地糾結的站了片刻。
顧乾安忍著笑，將身上唯一的方帕子遞給了鍾念卿，見她捂住了口鼻後才悄聲問她：“丞相大人可好些了？”
鍾念卿聞聲看了眼他，緩了半天才開口道：“你這帕子，你用過沒有？”
她接得太急切，下意識的沒多想，現在才覺得自己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想立馬回丞相府，多待一刻都是折磨。
顧乾安眨了眨眼，仿佛沒懂她為何如此問，一旁的江晏似乎意識到什麽，連忙接道：“沒，沒用過，顧兄這人不怎麽喜歡用方帕子，要不是他平日裏在翰林院中辦事，他估計都懶得帶這些東西，是吧，顧兄?”
他說完後，便轉眸看著顧乾安，隻見對方麵無表情的對他點點頭，他心中一緊，立馬改口道：“不過顧兄也是個特別喜愛幹淨的人，平日裏不洗漱三次絕不去衙內，休沐日裏一天要換三套衣裳，兩雙鞋……”
“……”
鍾念卿聽完江晏的話，便轉眸看著顧乾安，詫異道：“顧大人真是好愛幹淨，不過既然已經入朝為官，那對個人的儀容儀表，自然是要細心注意的，顧大人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啊！”
顧乾安一時半會不知如何回答，他神色淡淡道：“江晏話真多，說了這麽些事，也就丞相大人你信他！”
江晏氣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待他緩過來後，便自己坐了回去。
氣氛驀地沉默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鍾念卿正要要喝一口，沒想到茶盞裏已經沒有茶水了。
她故作飲茶，而後慢慢放下茶盞，再抬頭時便開口詢問起來：“顧大人在翰林院中做事，可還習慣?”
“還行吧，不過就是睡得不怎麽好了，興許是離家太久，太過想念過去的日子，反而有些不習慣京城的生活。”
顧乾安微微一笑，這些日子過得也算可以，除了在翰林院中做事，他基本上就沒什麽可忙的。
雖然沒有自己的府邸安身，但好歹能在郡邸住上一陣子，總比流落街頭強。
鍾念卿凝視著對麵的顧乾安，半響才頷首，她收回視線從旁邊的窗戶往下看，仿佛琢磨了一會兒才開口。
“那日回去之後，方世華沒找你麻煩吧？”
顧乾安挑眉看著她，他想起這段日子裏發生的事情，不禁有些無奈。
“還好吧，侍講大人對乾安多有指點，乾安在院中不知如何做事，他時常安排事務過來。”
江晏坐在兩人的對麵，聽見顧乾安的這番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冷哼一聲，對著鍾念卿道：“哪有！丞相大人有所不知，那個方世華簡直就是個卑鄙小人，顧兄就是人傻單純，被使喚了還替人家說好話！作為旁觀者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鍾念卿低頭笑笑，方世華為人如何，她不是不知曉，此人心胸狹隘，最見不得旁人比他好。
她剛入翰林院時，也隻不過是個未入流的庶吉士，而方世華本就是那一年科舉的狀元。
如今三年過去，她能坐到現如今的位置，家族的蔭蔽和皇室的重視是必不可少的。
“此人也就喜歡打壓一下新人罷，顧大人可不必在意他的作為，在念卿看來，你的前途應該是要比他好上一些的。”
鍾念卿麵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轉眸一臉認真的看著顧乾安，這般鄭重的模樣，愣是讓顧乾安和江晏都一時無語。
尤其是江晏，立馬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到顧乾安身旁，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後，才對著鍾念卿說道：“是啊，我也覺得，顧兄以後絕不會比方世華那個家夥差，顧兄可要好好努力啦！兄弟我以後的幸福生活可就壓在你身上了！”
鍾念卿聽罷，臉色便沉重起來，隻見她垂著眼，一副沉思的模樣，片刻才道：“好歹也是從五品的侍講學士，這官場哪有那麽好混，身在其中的人，不乏淡泊名利之人，一旦跟權勢牽扯在一起，就由不得自己不想不要了。”
她說完話，便看向江晏，笑道：“身後有大族撐著，總比孤身一人在這權利漩渦中深陷要好，每行一步，不僅僅考慮自己，更要為身後的族人思慮，但凡出了差錯，盡管不能傷了元氣，一旦有過損傷，再怎麽彌補也是枉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樣一番深談，讓旁邊的兩人都靜默下來，尤其是江晏，他不會不懂，自小便在貴族裏長大的他，怎麽會不懂這些處世之道?
平日裏他再怎麽鬧，也是因著自身的傲氣，不容許他低頭，他的身後，有整個江氏替他扛著，但若是他這邊出了什麽事，那就不是一兩句解釋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