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牢
昏暗的牢房之中的鍾念卿，身上穿著海棠琉璃紫雲鍛製成的廣袖袍服，他頭戴玉冠，如墨長發垂至腰際，纖細腰肢隻一根流雲帶輕輕一束，那身量雖然不比大半朝官高，但也不比尋常女子低。
嚴天的視線裏，身旁這人身量修長挺拔，脊背更如林中翠竹般亭亭淨植，自成風韻。
再想起這人在朝中的聲譽，他便更加佩服，周身氣質恍若林中青竹，其品質也如竹一樣的美好，叫人望之不及。
“讓仵作再仔仔細細的驗一遍，而後記下來，備我這兒一份。還有，將這人被抓和死亡的消息，一定要封鎖住，不得向外透露半點消息。”
鍾念卿如水般輕靈流韻的聲音在牢房中響起，落在眾人耳中，十分悅耳。
嚴天對著她頷首，而後又轉頭看著一旁的獄卒和仵作，沉聲道：“今日之事，不可對外言說，你等切記！”
這語氣很是嚴肅，就連麵部神色也是十分鄭重。
周圍其他人礙於身份，本就不敢多有舉動，再說，此時也不需要他們多廢心思，事情如何處理，自有寺正大人和丞相大人安排。
現在聽聞兩人如此對答，他們自然知曉如何做，不說是寺正大人吩咐的，回想近日天牢裏發生的事兒，他們就自知不可多言。
仵作是個老師傅，家中世代以驗屍為業，對於這種情況已是司空見慣，他年近四十，皮膚比旁人的還要皺，臉上生有斑點，眼窩深陷，那雙常年接觸死人的手，粗糙的皮膚都皺起，讓人心驚。
“大人放心，我們必死守消息，緊閉牙關。”
一旁的獄卒如此道，仵作也緩緩點頭。
嚴天滿意的頷首，而後轉眸看向鍾念卿，問：“鍾相可還有何吩咐？嚴天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鍾念卿擺擺手：“沒有了，本相也該回去了，告辭！”
嚴天頷首，而後兩人便一起走出牢房。
等出了大理寺門，站在外麵的鍾念卿回身看著嚴天：“止步吧！本相自己走。”
說完，她就步下石梯，外麵的天色，比進大理寺之前還要晚。
遠處天幕上掛著一輪彎月，大理寺外的長街上空寂無比，夜風拂過，隻覺片刻冰涼。
鍾念卿回到丞相府時，才剛一入府，立馬就有人迎上來，小五將她周身打量了遍，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她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問他：“這麽擔心我的嗎？”
小五聞言，沒好氣的看她一眼，瞪眼道：“可不是，大人白日裏出府，拒絕小的們陪同就算了，夜裏還回得這樣晚，別說是我，陳伯和如裴都在擔心大人呢！”
兩人一路說著，沒一會兒就到了院子，才剛進去，鍾念卿便聽見從裏屋傳出來的動靜。
陳伯和如裴聽見外麵的推門聲，便明白是大人回來了，於是連忙出了屋子，疾步奔到院子中來。
鍾念卿走到院子中就站定，她看著麵前一臉擔憂的兩人，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一時她也不知說些什麽，幾乎每次晚歸，眾人都很是擔憂。
“大人……”
陳伯拍拍如裴的肩膀，而後看著鍾念卿，歎道：“大人回來就好，天色也不早了，下人們已經燒好熱水，就讓如裴服侍大人洗浴更衣，早些睡下吧！”
“陳伯，下次就不用等我了，你們可以早些休息的。”
話才剛落，陳伯便搖搖頭，在吩咐完其他事後，便離開了。
小五最後看了眼她，默默走到一邊去。
鍾念卿看著守在角落裏的小五，歎了口氣，對著如裴道：“回房吧。”
如裴頷首，然後小步走過去扶著她，兩人回到房間後，如裴便下去準備熱水，待鍾念卿洗浴更衣後，才又撤下東西，服侍其睡下。
……
顧乾安回到郡邸的時候，外麵已經門禁，他錯過了時辰，於是隻能站在外麵。
此時外麵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
他退後一步，打量著麵前的高牆，正當他想要翻牆而進的時候，對麵禁閉的門驀地一響，似是有人從裏麵開了鎖。
未及深想，那門就悄悄地打開一條縫，片刻，便有人從裏麵探出頭來，看見對麵的他後，差點喊出聲來。
還好顧乾安反應快速，立馬飛奔過來捂住那人嘴巴，而後低聲詢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被捂住嘴的人發不出聲音，隻能嗚嗚嗚的衝他眨眼睛，顧乾安這才放開手，而後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好似在等他回答。
那人衝他嘿嘿一笑，隻見他眼神飄忽，一副別扭樣子，特別不好意思的道：“師兄，我是你小師弟啊，就是那個經常上山打獵，爬樹掏蛋，火燒蜂窩，總之無惡不作的搗蛋能手，我是淩小風啊！”
顧乾安頷首，輕笑道：“我知道。”
“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淩小風疑惑的看著旁邊的顧乾安，他將門打開些，站出來，而後蹲在門口，小聲道，“我已經下山好久了，本來想著雲遊江湖，然後聽說大崇這邊出了個文武雙全的狀元郎，我便好奇來看看，想同他打一架，事後沒想到，這人居然是你！”
“是我怎麽了？”顧乾安轉眸看他，挑眉問道。
“能怎麽著啊？！”
“我就是好奇，你不是忙得要死嗎？還沒事給自己找事做！”
淩小風說著，就站了起來，他夜裏來是想找顧乾安，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在郡邸，他就多呆了一會兒，結果還是等不來人，正想翻牆走時，卻看見有人將門鎖了，他思慮再三，還是轉身回去，就等到現在。
等到現在這個時候，還是沒見人回來，他就準備走了，沒想到竟聽見外麵有些細微的聲音，所幸開門出來正是他所要見的人，要是換成其他人，指不定要被人當成賊子，喊人抓他。
顧乾安也站起身來，他看著淩小風，思考片刻後，才對他說道。
“現在也不早了，你自己找地方睡覺吧！我這裏可沒有地方讓你歇下。”
淩小風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會吧？我等你這麽晚，你居然不收留我歇一晚，還要趕我走？”
“不然呢？我自己也沒地方住，除了在郡邸混吃混喝，我沒地方可去。”顧乾安沉思片刻後，才如此認真的回答道。
淩小風眼裏滿是震驚，他搖了搖頭，有些不太相信麵前這人所說的話，未等他開口，對麵那人又繼續道：“郡邸的夥食不錯，我一介布衣，沒有宅子，在這兒混吃混喝也比在外流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