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誰來和我約一下
三兄弟並排站在李成華的病床前，三個挺拔的身軀宛若一道密不透風的城牆，李少霖為首，李霆琛在最後，另外一側坐著宋婉玉。
氣氛，有些壓抑。
自從中國一別，再度見麵的時候他們父親好像變了一個人，分別時還健康硬朗的父親，此刻卻已經風燭殘年。
李霆琛的眉，緊皺，心宛若鈍器砸擊。
床上的李成華，緊閉著雙眼，呼吸聲在氧氣罩下麵若隱若現，心跳和血壓監測器上麵的數字和線條顯示著生命的跡象。
諾大的VIP豪華病房，卻一片死寂。
沉默片刻，李少霖輕聲喊了句，“爸。”
李成華沒有給出回應，李少霖接著道，“我和老三來看你了。”
李成華還是沒有給出反應，他輕的狀似若無的呼吸聲不仔細捕捉幾乎已經聽不到，眼前這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和曾經做事雷厲風行縱貫整個商業帝國的一方霸主聯係在一起。
宋婉玉手中的帕子已經被淚水浸濕，這些天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淚，以前也要強好勝的宋婉玉，好像把過去幾十年的眼淚都流了。
她壓製著哭聲，眼淚不聲不響的滾滾而下，憔悴的樣子再無平時的高貴傲然姿態。
沐宸站在宋婉玉跟前，小手輕輕的擦拭她眼角的淚，小奶包嘴巴抿著，一言不發的替奶奶擦眼淚，一下一下，又輕又慢。
宋婉玉雙臂環抱住沐宸，將自己的臉伏在沐宸的身前，祖孫兩人緊緊擁抱著，沐宸手掌拍拍宋婉玉的後背，似是給她力量。
李立衡插了一句，“大哥，現在爸能聽到聲音，還不能說話，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李立衡嘴角被大哥打的一大塊烏青，血跡還沒有完全擦幹淨。
李霆琛道：“爸，你好好養病，其他的都不用管，我們會處理好。”
“不錯，爸，我們會處理好。”
李成華雖然不能說話不能動，可是心裏的聲音卻很清晰，他很欣賞兒子們的自信，但在某些時候，自信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夜歌和幾個高護站在病房外，看不到裏麵的人，也聽不到裏麵的聲音，急的跳腳。
老爺子現在就是個玻璃球，不能激動不能生氣不能亢奮，一定要心如止水，心如止水啊！
這三個大帥哥進去，萬一說了什麽不該說了激怒了老爺子，他就離斃命不遠了。
李少霖往前邁了一步，距離李成華更近了一些，更加清晰的看到父親臉上的皺眉，溝壑，揪心的皺緊了眉頭，他附身，低聲道：“爸，您在這裏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話，已經不需要說更多，作為兒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父親承擔所有，讓老人家可以安享晚年。
曾經他們忽略了父親，忽略了父親承受的一切，一直以為父親的嚴厲苛責毫無人情味，現在終於幡然醒悟，為父者，無論如何，都是父親，虎毒不食子。
大哥說完話，李霆琛上前一步，同樣附身，剛毅的眼眸早已被一層薄霧覆蓋，李霆琛大手握著父親的手，父子兩人安靜的感受著血濃於水的牽連。
李霆琛一言不發，隻這麽靜靜地看著父親，然後鬆開手，退了出去。
三人退出套房臥室，夜歌疾步走了過去，神色緊張的對李成華進行全方位檢查。
外麵的客廳，三兄弟坐在沙發上，沐宸和宋婉玉則坐在陽台內側的一個雙人沙發上，客廳內，沉默著。
宋婉玉眼睛通紅，她哭泣之後聲音嘶啞，整個人瘦了一圈，能不憔悴嗎？
“你們爸爸的情況你們兩個也看到了，但是現在不是心疼的時候，也不是悲傷的時候，你們沒有時間在這裏難過，去做你們該做的事，做有意義的事，這裏有醫生，有我。”
說到這裏，宋婉玉特別的看向了李霆琛，這個李成華最疼愛，也是她最疼愛的兒子，李霆琛神情凝重，薄唇閉合，他目光平靜又悲痛，看著母親，心如刀絞。
“霆琛，你爸有句話讓我轉告你，他知道你容易感情用事，所以特別提醒你，感情放在人身上，但是事業，一定要理智，要客觀，不能飛蛾撲火。”
宋婉玉的暗示，三兄弟心照不宣，所謂的不要飛蛾撲火，指的就是眼前正在發生的事，也在三人頭頂的大山。
李霆琛點頭，“是，媽。”
宋婉玉又看向了李少霖，“你是大哥，你爸現在不能主持大局了，你要擔起責任，你向來穩重，媽希望你管好你的兩個弟弟。”
此時，她不說讓李少霖管理李氏，而是要求他管好自己的弟弟，這樣的暗示，其實也已經昭然若揭。
所有的指向都在說明一件事，他們要放棄李氏了。
說著，宋婉玉摸摸沐宸的頭，臉上難得有了一些笑容，“沐宸，奶奶很為你驕傲，但是要聽爺爺和奶奶的話，回中國，好好學習，將來才有機會變成你爹地那樣的人，才有能力保護你想保護的人，知道嗎？”
小奶包眼睛裏麵包著一圈兒淚，忍了忍沒流出來，小家夥重重的點頭，“嗯，我聽奶奶的話，聽爺爺的話。”
夜歌從裏麵出來，從脖子裏摘下聽診器遞給了隨從的護士，雙臂環胸，靠在門框上，壞壞的撇著嘴巴，一臉痞氣的道，“三位帥哥，誰來和我約一下？”
客廳的氣氛實在是太壓製，夜歌都有點擔心李成華還沒掛，這三帥哥先抑鬱了，所以想緩和一下氣氛。
但是，沒人搭理他，就連沐宸都沒正眼看他。
夜歌自知功力不足，聳聳肩，“OK，OK，哪位跟我過來，咱們聊聊令尊大人的病情。”
這話一說，三個人齊齊的站了起來，身影挺拔，氣勢奪人，沐宸也蹭的站了起來，小身板兒挺的筆直。
夜歌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嘖嘖，原來你們喜歡這個套路，不過不用這麽多，帥哥太多影響智力，李三少，你跟我來吧。”
李少霖和李立衡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三弟，後者微微點了點下巴，“大哥，二哥，我去。”
沐宸抬腿也要跟上，夜歌長指一揮，“小孩子不要湊熱鬧。”
沐宸不服氣，“我要跟著我爹地。”
“借你爹地用十分鍾，用完還給你。”夜歌薄唇笑的邪氣，他應該感謝李霆琛現在心情不佳沒功夫和他較真，不然夜歌早就被拍死在地板上了。
走出病房，兩人來到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夜歌關上門，換了一副表情，“李大總裁，兩個消息，先聽……”
“別廢話。”李霆琛一句打斷。
夜歌抖抖肩膀，就知道李三少就是這脾氣，誰讓人家是李三少呢？
“好好好，那我就先說壞的。”他餘光看到李霆琛的表情，冷的可以把人殺了。
“壞消息就是，你父親目前的情況很不樂觀，你也看到了，老爺子基本上快要喪失語言功能，接下來他會陸續失去其他的基本能力，直到徹底衰竭。”
李霆琛麵無表情，隻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居然正中了病情，他寧願相信這是假的！
李霆琛長身立在窗前，逆光中，他的表情有些朦朧，隻有鋒利的眼睛迸射出道道寒光。
夜歌繼續道：“我的意思就是……我要趁著老爺子意識還清醒的時候，交代他完成自己的遺囑。”
李霆琛寒光掃射，不怒自威。
“別這麽看著我，我公事公辦，這是醫生的基本道德，我是怕萬一……你們家族的事兒不好處理，是不是？”
李霆琛冷冷的從齒縫裏吐出一句話，“這些不勞你費心。”
遺囑，估計他早已經準備好了。
“好吧，那就說好消息。”夜歌深吸一口氣，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狗屁的好消息，他不過就是想找個理由，讓這位三少爺，他親愛的沐宸寶寶的爹地，不那麽難受，“由於病人在死亡之前會逐漸喪失很多感官功能，逐步衰竭，所以不會有爆發性的痛苦，老爺子會很安詳。”
夜歌這麽說，一來是想告訴他，李成華不會死的很痛苦，二來是說明，老爺子已經回天無力。
李霆琛沒說話，他今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沉默。
夜歌說完後識趣的起身，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大著膽子拍了拍李霆琛的肩膀，“他時間不多了，你們隨時要做好心理準備。”
李霆琛渾身的肌肉繃緊，硬邦邦的站在辦公室內，雙目緩緩閉上，“我能做什麽？”
“替老爺子把未了的心願完成吧，趁著他還能聽到，還能看到。”
李霆琛點頭，有些生硬的說了句“謝謝”，然後疾步離開了辦公室。
剩下夜歌一個人傻乎乎的愣了，“剛才李大總裁說了什麽？謝謝？臥槽，我沒聽錯吧？李三少居然跟我說了謝謝？！”
回到病房，三個兄弟起身暫時和宋婉玉道別，因為他們，的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時間已經越來越緊張。
“沐宸，一會兒有人送你回國，聽爹地的話，回家。”
沐宸耷拉著腦袋，他不想走，他想留下來和爹地並肩作戰。
“沐宸聽話，回中國，以後奶奶會去看沐宸，好嗎？”
沐宸想說，不好，我想現在就留下，我想多陪陪爺爺。
“嗯，我答應奶奶，回中國。”
處理完這些事，李少霖驅車，三人共同奔向李氏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