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第571章 我的舉動似乎激怒了歡顏,她一把抓過匕首滿目寒霜地死盯著我,冷呲了聲,“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麽?” 我今朝本就是來尋死的,又怎會這樣以為?她殺了我,那麽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和秦家的恩怨,還有我那見不得光的身份,以及我所有的罪孽,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我開心都來不及。 我眸光灼灼地看著她,告訴她不用擔心負法律責任,我都留了遺囑了。她一臉質疑地看著我,以為我是故意做戲,那神情透著幾分諷刺,幾分冷漠。 她並不曉得我和秦家的恩怨,所以也無法理解我的行為。我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想懺悔,但講不出口。我們都是成年人,都懂得所有的解釋都是借口,很牽強。 但我還是跟她說了自己關於秦家的一些事,我告訴她這口氣我咽不下去,無法釋懷。 她冷冷盯著我,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利用我?” “所以我來贖罪,你可以毫無顧忌地殺了我……” 大概是我視死如歸的樣子激怒了她,我看到她眼底頓然湧現一股寒意,緊接著她舉起匕首就朝我刺了過來,毫不猶豫。當刀尖刺穿肌膚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並不是痛,而是如釋重負。 這一刀,即使不能免恩仇,起碼也能讓她不那麽的恨我。 刀尖很鋒利,歡顏這一刀刺得很深,血幾乎是從我衣服裏麵噴湧出來的,觸目驚心。我不知道匕首有沒有戳到心髒,有種離死不遠的感覺。 但我沒有倒下,強忍著,怕嚇到歡顏。 她其實已經嚇到了,兩眼圓瞪地看著我胸口的匕首,唇角在微微哆嗦著。我想伸手去撩一下她額前散亂的發絲,但沒忍住往後踉蹌了一步。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拉我,但瞬間又縮回去了。也就是這個小動作,像一道暖流般劃過我的心頭,我覺得,即使我就這樣死在她麵前,亦是無怨無悔。 我眷戀不休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龐,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眼底含著淚光,充斥著恐懼和懊悔。她始終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做不得這樣血腥的事情。 我莞爾一笑,道,“歡顏,你曉不曉得,每次聽你喊我三哥的時候我心就會很暖,就覺得應該窮其一生來保護你。” “可你終究是利用了我。”她咬了下唇,眼淚瞬間如決堤一般刷刷地滾。我伸手想拂去她臉上的淚,但她窘迫地別開了頭,冷冷道,“你走吧,就當做我從不認識你。” 而後她就走了,十分倔強地離開了。我盯著她落寞的背影,心裏頭痛苦到了極致。 我不要跟她做路人,因為我根本做不到,想起她不顧一切救我的時候,還有陪我吃羊蛋子時的尷尬,這是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給我的溫柔。 想想也是蹊蹺,我與千萬個女人擦肩而過,卻唯有歡顏撞在了我的心頭。隻可惜我們的緣分大概還沒有修夠,所以進不能相愛,退不可相忘。 雪下得好大,很快就把歡顏的影子淹沒。我看不到她了,隻能怔怔望著她穿過的雪幕淚流滿麵。也是蒼天無眼,看不到我對她的一番癡情,否則又怎會如此折磨我? 我不想倒在她的別墅前,怕髒了她的門前雪。就又上了車,慢慢開著車離開了別墅區。 如此嚴寒的新年,涼了世界,也涼了我的身心。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並沒有剎車,於是車好像跟別的車撞上了。但我不知道,我隻覺得人瞬間像進入了一個墨黑的世界,被禁錮了。 ……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香港,慕氏醫院的重癥病房裏。這病房很高級,隻有秦家的人才有資格享受到這樣的VIP待遇,因為慕氏醫院是秦家每年點對點做慈善的地方。 再有,秦家和慕家也是世交,所有秦家的人看病都會來這邊,一年一次的體檢也在這裏做。
我醒的時候,慕少卿就在病房的陽台邊跟誰打電話,臉色似乎很凝重。我隱約聽到他在說肝源的事情,還下意識往我這邊看了眼,見我醒了就頓了下把電話掛了,而後急匆匆走了進來。 “Jon,你感覺怎麽樣?都昏迷四天了。” “沒事,這不還活著嗎?我怎麽會在這邊呢?” “程小姐把你送過來的,魔都那邊的醫院都不敢接手了。”他頓了頓,拉過床邊的凳子坐下,很嚴肅地看著我。“Jon,你的肝病更嚴重了,如果再不治療會繼續惡化,到時候轉為中晚期我就一點兒把握都沒有了。” “怎麽治療?換肝嗎?”我瞥了眼他道。 他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這倒是不一定,早期的酒精性肝癌可以選擇保守治療,隻要你配合好我就行了。不過現在你的病情在惡化當中,能換肝是最好的。”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的血型很特殊,不太好找肝源。我查了一下你們秦家族人的資料,隻有老爺子的肝適合你。如果你們誰能說動他給你捐肝的話,那……” “不可能!”沒等慕少卿說完,我就拒絕了他的提議,“我絕不會用秦家人的肝來續命,不想茍且偷生。” “可是Jon……” “別說了,先保守治療吧,治不好再說!” 慕少卿很無奈地瞥我眼,歎了聲道,“你的刀傷還沒好,暫時不能夠做治療。對了,你這一刀是誰紮的啊,差一點兒就沒命了,真狠。” “這不還是差一點麽?挺好!” 其實,這區區一刀又怎比得上歡顏失去的孩子和母親,逝去的是永遠,而我的傷僅僅是暫時的。我若沒死,她那口氣怕是怎麽都下不去。 也不知道她是否依然對我恨之入骨,或者更恨了些。 慕少卿沒有跟我多提關於傷口的事,隻是叮囑了我幾句就離開了。他出去不久程婉卿就過來了,後麵竟跟著索菲婭,兩人看到我都一臉的悲悲戚戚。 我不曉得這兩人怎麽混到一塊兒了,很驚訝,也很生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索菲婭和程婉卿絕對是兩條道上的人,所以我不希望她們有交集。 眼下兩人同框,不知道是誰約了誰。我冷冷瞥了眼程婉卿,看她臉色並無心虛之色,於是又看向了索菲婭。她眸光在閃躲,想來是她主動找來的了。 我捏了捏眉心,怒道,“婉卿,你出去,我跟索菲婭有點事情要談。” “馳恩,你剛醒來就不要生氣了,有什麽事等身體好了再說好嗎?”程婉卿不安地看了眼索菲婭,訕訕道。 我挑了挑眉又道,“出去!” 程婉卿不敢忤逆我,扯了扯索菲婭的衣角就離開了。待她門一關,索菲婭自己就挪過來了,垂著頭偷瞄我,眉宇間微微透著點兒女兒嬌。她不會撒嬌,也就會這點兒伎倆。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為所動,“你找的程婉卿?” “Jon,我本來是打算去找你的,誰知道遇到了程姐姐,所以我們倆就認識了。” “僅此而已?” 我怎麽可能相信她們倆是偶遇,我一再警告她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跟我公司任何人接觸,或者交流。這個規定不光是她,還有塔納等人都得遵守。 程婉卿是何等聰明的人,她在我身邊一二十年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嗅到蛛絲馬跡。她眼下僅僅是知道我還有另一層身份,但並不曉得其中細節,也不敢去知曉。 但認識索菲婭就不一樣了,她的城府沒有她深,估計要不了三言兩語就被她套出了底細,屆時我又如何麵對她呢?我們兩個並非是純粹的上下級,更多的像朋友,家人,如果讓她知道我有著那麽可怕的背景,那……
索菲婭見我臉色不善,也沒再狡辯了,跟我說了和程婉卿認識的過程。她說是她打電話到我手機上,被她無意中接到了,而後她就產生了危機感,以為我身邊還有女人,就急匆匆趕過來了。 兩人一見麵,程婉卿就表露了她的身份,而後索菲婭真就被她套出了話,講了我在黑三角的一些事情,因為她覺得那是十分輝煌的成績。 “Jon,我隻是覺得程姐姐很崇拜你,所以就……你是真的很偉大嘛,我們倆都這樣覺得。” 我無言以對地看了索菲婭一眼,擺擺手讓她也出去了。 其實我的三觀很正,所以偉不偉大我自己心裏有數,我踏上那條路隻是逼不得已,而並非我自己喜歡。眼下騎虎難下無法回頭,這也是我作孽的代價。 我隻是不明白程婉卿假意跟索菲婭那麽近乎做什麽,她絕不會對一個喜歡我的女人表露好感的,所以她的目的隻有一個:想更深地了解我的底線。 我忽然間被這想法惡心到了,我以為她在我身邊是安分守己地存在,幫我打理事業。所以我給她的酬勞很豐厚,比起很多公司的CEO來說,她的收入要比別人高幾倍。 本來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但現在她多了那份心機就令我如鯁在喉了。她居然去套索菲婭的話,從側麵來了解我的底細,她是想怎樣? 我正想著,程婉卿就推門進來了,臉上並無半點波動,還是一副高冷幹練的模樣。她走到床邊給我倒了杯水,才拉開凳子坐在了我麵前,滿目溫柔地看著我。 “馳恩,聽少卿說你答應在這裏治療了?那我回去把公司的事情整理一下,把需要你處理的事物延後如何?這樣你可以在這邊安安心心養身體,什麽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 “婉卿,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幫助。” 這句話我是發自肺腑的,若非她打理公司,我怕是沒有那麽多時間去遊手好閑。再有,她處理事情很幹脆果斷,是個辦事能力很強的女人,這點很多人都比不上。 她淡然一笑,又道,“我們倆你還客氣什麽呢?我幫你都是應該的嘛。” “對了,索菲婭給你講的東西不要太當真,這丫頭講話有時候很誇張,顛三倒四的。” “你放心啦,我那會相信那些話呢。不過馳恩,不管你還在做什麽,我都是你最忠實的擁護者,隻要你做的事情,我都認為是對的。” “傻瓜!” 也隻有程婉卿,在聽到我是大毒梟過後還能保持這樣鎮定的樣子,我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質。她很聰明,沒有就這事繼續談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問及了我的傷口,她問是不是歡顏傷的。 我反問她,“你覺得呢?” “我看她這兩天在魔都活躍得很,應該不是她傷的你吧?否則起碼也會自責很久呢。” “她在魔都很活躍?”我微微一愣,心裏頓然有些酸楚。 “對啊,我知道你在乎她,就讓塔納關注一下她的動靜,有什麽消息就告訴我,也好讓你放寬心嘛。她還去夜店玩呢,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是麽?她還很開心……難道歡顏真的已經把我當成了陌路,也釋懷了孩子和她母親的事情嗎? 我為什麽會如此難過,心頭像瞬間壓了一塊石頭似得透不過氣。她居然一點兒也不關心我,無所謂我了……我曾是她絕望時想到的唯一的人啊,她這麽快就放棄我了? “馳恩,你怎麽了?臉色似乎不太好。” “把慕少卿叫過來,我得立即辦理出院,我要回魔都。” “你不要命了嗎?你才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啊?” “對,我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