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第570章 我醒來的時候在瑪利亞醫院裏,手上還打著吊針。程婉卿就坐在病床前傻愣愣地看著我,眼底還閃爍著淚光。她看到我醒來,慌忙別開頭揉了揉眼睛,再又轉過頭來沖我淺笑。 “馳恩,新年快樂!” “我怎麽在這裏?” “小青打電話給我說你暈倒了,我正好回來過春節,就趕過來了。”她說著頓了下,眼底又泛起了淚光,一臉悲戚地看著我。“你病得那麽重,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 “不是還活著嗎?別哭了,大過年的,你看妝都哭花了。” 醒來能看到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人,這種感覺很幸福。生命中很少被人雪中送炭,所以特別的感恩,尤其還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很好的兆頭。 我如此一說,程婉卿哭得更厲害了,直接抱著我的手臂失聲痛哭。估計她知道我得癌癥的事情了,我也不曉得如何去解釋。本身也不用解釋,我不過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的病情而已。 “馳恩,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我講,你不是說把我當親人嗎?為什麽不說啊?你知不知道醫生怎麽說,再晚一點點,就一點點你就死了。” “對不起婉卿。” 看到程婉卿痛哭流涕的樣子,我終究還是於心不忍,伸手過去拂去了她一臉的淚痕。她順勢拽住了我的手,把臉放在了我的掌心,就那樣輕輕廝磨著,任憑眼淚滾落在我掌心裏,再從指縫落下。 我無言以對,因為不知道說什麽好。她要的我給不起,我給的她可能不需要。這二十多年的期盼和等待,恐怕是一場空了。 在她哭泣的話語中,我知道了午夜過後發生的事情。 我在車裏昏迷時被小青發現了,她立即打電話給程婉卿,也恰巧她就在國內,所以立即就開車過來了,直接把我送到了瑪利亞醫院搶救。 醫生說,這是因為外力引起的胃出血,也就是在檢查病情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我的肝病更加嚴重了。他們講說,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做肝移植,能夠一勞永逸。 我對此不置可否,肝移植確實能一勞永逸,然而秦家人的血脈都比較異類,想要找到合適的肝源比登天還難。再則,讓我用秦家人的肝來續命會更生不如死,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所以這最好的辦法就變成了最不可行的辦法,我從來就沒抱希望。 程婉卿哭了很久,我從來沒有看到她這樣絕望和無助過。等她情緒緩和了一點過後,我把立遺囑的事情提前告訴給了她,因為我也擔心,怕有朝一日倒下就醒不過來了。 她聽後哭得更傷心,我覺得煩躁,就借口要休息讓她先離開了。她走後,我忙不迭地拿起她擱在床頭櫃上的電話看了眼,想看看歡顏有沒有給我回信息。 隻是打開手機一看,我編輯的信息還在,沒有發出去。我愣了很久,來回讀了兩遍過後,又一個字一個字把信息刪除了。沒有死,我就沒勇氣再把信息發出去了。 “你還在想著沈歡顏嗎?” 我正拿著手機愣神,程婉卿忽然又去而複返了,眸光有些怨念。我無奈地聳了聳肩,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她。我不喜歡誰人過問我的私事,尤其是感情這一塊。
她坐回病床前,瞥了眼我手機,“我看到你給她發的信息了,想不到你在性命攸關的情況下還惦記著她。她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 “婉卿,不談歡顏的事情好嗎?” “你不敢麵對?”她挑眉看著我,微微牽動了一下唇角,“她從來沒有愛過你,也沒有給你任何希望,亦如你從來沒愛過我,也不曾給我任何希望一樣。沒有愛,那麽我們至少要保重自己吧?命都沒有了拿什麽去愛?”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怎麽又回來了?” “剛才我妹打電話給我,她在機場遇到了沈歡顏,我想你應該特別想知道她的消息,所以來跟你講一聲,她回魔都了。” “歡顏回魔都了?你妹怎麽認識她的?” 我有些意外,按理說歡顏的知名度還不至於讓一個娛樂圈的小明星關注吧? “我妹很喜歡秦漠飛,所以對他都比較關注,他身邊有什麽女人她自然是門清的,認識沈歡顏也不足為怪。” “噢!” 我淡淡應了聲,心裏頭不由得一陣激動。想不到歡顏已經回來了,說明她還是準備麵對這一切了。我忽然特別想去見見她,看看她好不好,還傷不傷心。 “馳恩,你……唉,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程婉卿看到我這樣子一臉痛心疾首,搖搖頭就起身離開了。我盯著她落寞的背影想說點什麽的,但終究還是沒有留她。大概,此時無聲勝有聲。 我瞥了眼窗外,天色已經快入暮了,還在下雪,紛紛揚揚的。 歡顏回來了,她此時在做什麽呢? 想了想,我拿起手機摁下了她的電話號碼,就是不敢撥過去,怕她還在恨我。不,她肯定在恨我,她那樣聰明的女孩兒,一定會想到很多的事。 我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人,何以得到她的諒解? 我遲疑很久,還是忍不住把電話打過去了,那邊響了很久才接通,我忙不迭地道,“歡顏,我想見見你可以嗎?我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你監視我?”她語氣很冷漠,還帶著點兒厭惡。 我心下一慌,連忙撒了個謊,“不是的,你出機場的時候我看到你了,當時我正在接待一個客戶,就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 “對不起,我沒空。”她似乎很不願意見我,直接就拒絕了。 我還是想跟她做一些解釋,或者道個歉,連忙又道,“歡顏,我想跟你說一些事,一些真相,不祈求你原諒,隻想讓你想到我不那麽如鯁在喉。” “真相?” “是的,真相!” 提到真相的時候,歡顏遲疑了,那我猜她一定在揣摩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秦家這水太深了,她屢遭陷害不可能不去想這其中的原因。 她一定在質疑我,質疑我對她的所有都是帶著目的性的。所以我必須見她一麵,我無法忍受她那樣的恨我。 掛了電話過後,我就打電話給程婉卿讓她來接我回家,她不過兩三分鍾就進來了,所以我猜她並沒有離開醫院。聽到我要去見歡顏,她臉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來。 “你不要命了嗎?”她怒急地道。
“我很快就回來!” 我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針頭,病號服也沒換就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程婉卿怒氣沖天地跟了出來,卻沒有攔我,而是扶著我走向了電梯。 我撇到她低垂的眸光裏有淚光,很歉疚地揉了揉她發絲,“對不起婉卿,我真的很想見見歡顏,很想。” “馳恩,你終究要死在她的手裏。”她哽咽著道。 我無言以對,真的會麽?倘若我這輩子真的死在歡顏的手裏,那也是死而無憾了。我害得她那麽悲慘,賠一條命給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程婉卿開著車把我送到了院子裏,我洗了澡,刮了胡子,仔細把自己捯飭得幹幹凈凈才出門。我是獨自開車出門的,直接就往歡顏所在的別墅去了。 我想她不會特別願意見我,但我若過去的話,她未必會避而不見。畢竟剛才我提到真相的時候,她似乎有些動心,可能她心裏還存在不少疑惑。 我車開得很快,見她的心情十分的迫切。直到把車開到了她的別墅門口,我才又緊張起來。她應該是在別墅裏的,因為窗戶都亮著燈。 我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她,音樂聽到了別墅裏麵有手機鈴聲在響,但很快被她掛掉了。她果然是不想見我,我激情澎湃的心瞬間低落了不少。 頓了頓,我又發了個信息給她,告訴她我就在別墅外麵。而後我下了車就倚在車頭張望,隻不過天下著小雪,加上又是夜裏,不曉得她看不看得到我。 我仿佛看到陽台上多了個人,很模糊,但好像就是她。我激動不已,“歡顏”兩個字都到喉嚨了,卻還是不敢喊出來,怕她嚇到不來見我了。 不一會,我就看到一個人影從雪幕中慢慢走了過來,裹著一件大衣,帶著個帽子。是歡顏,她瘦了,臉蛋都隻有巴掌大了,特別憔悴的樣子。 我想起了她無聲無息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鼻頭頓時酸澀了起來,心裏難受到不行。我眼睛就釘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挪不開,隻是她一臉寒霜,恨及了我的樣子。 她走近的時候,我殷切地喊了聲“歡顏”,情難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想抱抱她,然而她眸光陰鷙地瞪了我一眼,於是我舉步不前了,我很怕嚇到她。 我滿腹千言萬語想要說,卻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我是道歉,還是贖罪?還是做什麽? “你找我什麽事?”她頓了下才冷冷道,眸光冷冷地瞄了我一眼,那是種冷漠,是種怨念。 我輕歎了一聲道,“歡顏,我這一生認識了很多女人,也傷害過很多,可唯一一個舍不得傷害卻傷得最深的就是你,對不起,我沒有想過事態會那麽的嚴重。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贖罪來了。” “人都死了,你要怎麽贖罪?拿命嗎?”她厲聲道,是歇斯底裏的。 其實我來之前就準備了一把匕首,我想她若真的想殺我泄憤,我成全她。我本身作孽太多,又與秦家鬥了太久,也早已經累了。 這輩子我無法釋懷跟秦家人的恩怨,隻要我活著,就不會放過秦家。因此,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我是一種解脫。 所以我把匕首拿了出來遞給了她,“歡顏,你想要我的命,現在就可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