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屍檢
林珂在被薑恒帶走時,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閻白。
男人臉上淡漠的笑容,猶如一根尖利的刺狠狠紮在自己心上。
她心口一縮,生出一種自己被看穿的心虛感。
在被薑恒問詢時,她不敢抬頭、怕對方從自己臉上的微表情中看出端倪;她不敢多言,怕心神不定的自己說錯一點什麽。
時間不長的對話,讓她感覺疲憊不已,心頭宛若壓了一顆巨石。對方的步步緊逼,令她心生恐懼,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忽而響起的急促敲門聲,好似林珂的救命稻草,她耳邊“嗡嗡”的蜂鳴聲,讓她錯過來人說了什麽。
薑恒步履匆忙後,獨留下她一人在會客室中。
陽光打在身上,林珂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之中,冷凝的空氣,似乎連血液都凍住了。大腦不受控製,一團亂麻,幾乎已經不能思考了。
房門被推開時,那一聲輕淺的“吱呀”聲,宛如一個鍋蓋“咚”的一下砸在她的頭頂,耳邊“嗡嗡”的轟鳴聲瞬地更響了,後腦勺一疼,她下意識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頭,低聲呻吟了兩聲。
閻白進門,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點點金光灑在她的臉上,卻是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好似百年未見陽光的僵屍一般,深棕色的瞳孔中泛著濃濃的痛苦。
“嶽昱彤死了。”
清冷的男聲,猶如晴空的霹靂,令人轟然呆住。
林珂猛地抬頭,瞪瞪的看著眼前人,身體的每一塊的肌肉都在顫抖。
“什麽什麽……”
眸中光芒驀地熄滅,整個人透出一種絕望,難以置信的不停搖頭。
閻白好似沒有看到她的反應一般,徐徐踱步走到人對麵,施施然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之上,腰背挺直。
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給眼前人帶來令人窒息的壓力。
林珂的身子情不自禁瑟縮一下,粗喘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
“呼呼——”
閻白隻覺這聲音好似拉風箱一般,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眼前人的反應令他不耐,口氣不自覺帶了幾分冷意。
林珂不自覺打了一個寒噤,雙手緊握,不安的搓了搓。
“她怎麽會死了?我什麽都沒做!”
“嗯,你沒做,都是你哥做的。你最多也是一個知情不報吧。”
男人篤定的口氣,令林珂心口一疼,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個色度。
她抬頭,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口中滿是苦澀。
“我也不想的!嶽昱彤後麵明明已經心甘情願的跟了我哥,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嗎?再說,最初我哥也說了,如果她不願意,就賠錢,是她自己的選擇。為什麽要報在我哥身上!”
顫抖的話音漸漸變得不服,最後變得歇斯底裏。
閻白看著她凹起的瞳孔,眉尖的褶皺不禁又深了幾分。
“若我現在把你丟給一個流浪漢,讓她毀了你的童貞,再賠錢,可以嗎?”
淡諷的話語,如一巴掌響亮的甩在林珂的臉上。
女孩身子一抖,驀地直起脖子,雙眼通紅,張開了嘴,似是想要反駁,對方卻一點不給她機會。
“哦,不對,你大概已經沒有童貞了吧?”
林珂腦子“轟”的一下炸開,蹭的站起了身,臉從脖子一直紅到了頭頂,也不是羞的,還是氣的。
“你!”
她哆嗦著抬手,顫顫巍巍的指著眼前人,千言萬語卡在喉頭,說不出一個字來。
閻白無意她的態度,說罷抬手,慢條斯理理了理衣袖,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眼前人:“我希望,你心裏,還留有一絲作為人的良知。在一會的問詢中,說出事情的真相。”
話鋒突而的的轉變,讓林珂不禁一怔。
呆她回神,眼前已經空無一人。空氣中餘留下的淡淡冷鬆香氣,在提醒著她剛才的對話不是幻覺。
她怔怔的站了兩秒,心口憋著的氣驀地散了,雙腿一軟,頹然的跌坐了沙發上,眸中一片荒蕪。
閻白走出問詢時,對上門外等候人的眼。
男人有些泛紅的瞳孔中,仿佛藏了千言萬語,驀地衝進自己的視線中。
閻白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
“薑隊。”
薑恒眸光一閃,回神點點頭,將黑色名片遞到他的麵前。
“你真的認為,這個案子有必要向上通報嗎?”
他隻是刑偵一隊的隊長,若這事要往上走,還需要請示局長,到時候事情會變得更麻煩的。
閻白似乎看出他心底所想,手指輕輕點在名片的一角,將名片推回他的心口前。
“相信我,不通知,這件事才會變得更麻煩。”
不等對方回神,他抬腳越過對方,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薑恒略帶茫然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連開口詢問對方去哪的欲望都沒有了。
不長的時間內,閻白就已經把刑偵局的布局弄的一清二楚,來去都沒有絲毫的阻擋,甚至比他這個隊長,還更像領導。
他立在原地,並沒有糾結多久,便拿著名片去找局長了。
令他意外的是,局長在看到名片後,就主動撥通電話,與對方聯係上了。期間也提到了閻白名字。
他一時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敲了悶棍,一臉懵。
我是誰?
我在哪?
這是在做什麽?
局長掛斷電話後,簡單說了一下特殊案件處理組的存在。
處理組在建立初,就已經在每個省份的刑偵局有了備案,他們所偵查的範圍,與傳統刑偵不太一樣。
“他們辦案的過程,和我們不太一樣。一般案子交過去,剩下的事情就與我們無關了。你且去休息吧,看你的眼睛,是不是從接手案子開始,就沒休息過了?我一直都同你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可別案子沒辦,人先倒下了。”
薑恒本以為自己要一番口舌,局長才會同意打電話。誰料……
事情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他的認知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怔愣了好一會,懵懵的反問:“局長,真的要找他們嗎?”
局長看著眼前人略帶茫然的瞳子,不由輕歎一聲,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別糾結了,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
閻白徑直來到法醫室,推門而入的時候,驚了正在解剖的靳睿的一下。
男人驀地回頭,黑亮的目光,透著護眼罩直勾勾的看向來人,似是疑惑,又似乎帶了幾分了然。
兩人對視了一會。
靳睿慢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抬起沾血的手同他招招手。
“薑恒讓你來的嗎?”
閻白沒有回答,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你在她的身上發現了什麽異樣嗎?”
單刀直入的詢問,令靳睿不由愣了一下,側過身給他讓了一個位置,沉聲道:“有。你看這……”
他抬手指向了女孩的胸腔。
剖開的胸骨上,被人貼了一張標記紙。標記著一個符號。
骨上有一個印記,如羽毛或似樹葉,看不太真切
閻白眸光一沉。
靳睿同他招招手,移動放大鏡在印記上,讓他可以看得著更真切一點。
“你覺得,這個是樹葉,還是羽毛?”
大約兩厘米長的印記,在放大鏡的加持下,看得清楚了許多。
閻白細細琢磨,隻覺這印記有點眼熟。
他不由蹙了蹙眉,輕聲問道:“我可以拍照嗎?”
他擔心手機閃光燈的曝光,會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
果然……
靳睿搖頭,表示不能。
“不過,你可以去電腦上打印記錄。”
那是用專業相機照下的,要清晰得多。
閻白道謝,轉了目光,又打量了一下屍體的狀況,未等他開口詢問,靳睿就主動告訴了他目前的檢驗結果。
“她的身上有很多摩擦舊傷,手腕曾經骨折過,看傷口愈合情況,不超過三個月。huiyinbu有撕裂舊傷,看樣子,應該在一周之內,進行過xingxingwei,做事的人,並不溫柔。另外,她懷孕24周了。”
靳睿最後的話音不由重了三分,帶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一個不過二十一歲的女孩,人生才剛剛開始,卻因別人的錯誤,而賠上自己的一聲。
真是……
靳睿思及,情不自禁的歎出聲來。
閻白微微闔和闔眼簾,長而密的睫毛隨之輕顫,猶豫蝴蝶的羽翼掠過,流光翻轉。
“死因是什麽?”
“心肌供血不足引發的突發性心梗猝死。”
靳睿側身,示意他看心髒。
“我比較疑惑的是,她的心髒,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閻白看去,眉心一皺。
被取出的心髒,與正常的心髒完全不同,好似在一瞬間被人吸幹了血液,幹縮成了拳頭大小。
“這……”
靳睿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心髒上沒有傷痕,胸腔上也沒有。心髒老化嚴重,就好像她的心髒本就那樣一般。”
閻白心下有點不安,目光遊弋,看到了女孩的小腹上。
近六月的身孕,小腹已經有隆起的弧度了。嶽昱彤穿著的紅色高腰荷葉裙,將肚子完全遮蓋住了。
“你能檢查出孩子的體征嗎?”
靳睿搖頭。
“孩子在14周的時候,就已經停止發育了。”
“什麽!?”
死嬰?
閻白驚住。
他眼珠驚震,目光死死的盯著嶽昱彤隆起的肚子,周身的氣勢愈發凜冽。
“可以把孩子剖出來嗎?”
靳睿隻覺他的氣息忽而變,冷厲中含著一分慍怒,令自己不由心生壓力,莫名有種想要臣服的感覺。
他幾乎沒思考,就點頭表示可以。
他本也要剖的,就是還沒做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