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我同意
閻烈臉色徹底凝住。
他沒有想到罌玨會用閻白來做交換。那是他的兒子,是他與夜綰綰血脈相連的兒子,更是夜綰綰用命換來的小家夥。
以心來說,他真的下不定決心。
若答應了。閻白的一生,將會變得與夜綰綰一樣。
他不會忘記,夜綰綰在說起自己兒時經曆時臉上的孤寂。
沒有朋友、沒有夥伴,所有的生活都被鬼怪圍繞。不懂時,以為那是朋友,被鬼誘騙,差點被換了身體,成了孤魂野鬼。
“你到底在想什麽?”
罌玨方發現他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閻烈稍作沉默,還是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罌玨忍不住對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這難道就是所謂關心則亂?
“你兒子是天破日出生的!不是中元節!他天生就做鬼王之王的人,鬼王見到他都得退讓的,那些小鬼敢不敢靠近他都還一說呢!你居然怕他被那些小鬼誆騙?該擔心,應該是那些鬼吧?”
閻烈驚訝的挑挑眉,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是嗎”。
罌玨暗自撇撇嘴,不耐的點點頭,小聲嘟囔:“是嗎,我還是爹呢?”
他抬起手背覆在唇邊低咳了兩聲:“想好了嗎?你要再猶豫,我們的寶貝兒可就要堅持不住了。”
閻烈心口一跳,驀地回頭看去。
結界內,夜綰綰因一瞬的脫力,被齊景佑抓住了機會,一腳狠狠踹在心口上,被踢的飛出去老遠。落地後,還翻滾了幾圈。
夜綰綰側身咳了幾下,一抹腥紅的血絲從嘴角滑落。
閻烈的整顆心揪做一團,再也顧不上思量其他,略顯慌張的點了點頭,大聲吼道:“我同意。”
罌玨嫌棄的臉色上終於了有了一絲笑意,嘴角嚼著的一抹淡淡得意,仿佛在說“這是你做的最對的的決定”。
不等閻白回神,就忽而聽他說:“出來吧。”
閻烈的目光隨著他的指尖轉動。微微偏頭,看到一個人,從他手指的方向走出。凝眸辨認了一下,才將來人認清。
“蔣晗之!”
第一眼沒有認出,隻因現在的蔣晗之,看起來像介於四十到五十歲之間的中年男子。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閻烈明明記得他與夜綰綰從白宅離開時,蔣晗之看起來還是正常的。
蔣晗之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回道:“其實我忘記告訴你們,凝香蟲的外繭衣被拔掉後,它會加快生成速度,簡單說,就是我會在明日清晨降臨時,變成你們昨日見到我的樣子。”
閻烈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更多是不明,他為何會來這?
他抿唇,略帶不耐的問罌玨:“你將他帶來這做什麽?”
“想要打敗一個萬年的老僵屍,不就需要另一個老僵屍嗎?而且,據我所知,蔣晗之的肉身,還是用當年夜綰綰的重塑的。連我都沒有這個待遇。你們就沒有想過,他可以對付齊景佑嗎?”
閻烈一怔,下意識的想要搖頭。
他確實沒有想過。蔣晗之與齊景佑抗爭了那麽多年,最多換來的,卻是一具在他看來失控的身體,又如何與齊景佑對抗。
隻是,罌玨沒有給他詢問機會。
罌玨在話語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就突然一躍而起,寵愛自己衝來,眨眼之間,沒入自己的體內。
閻烈隻覺一道刺骨的寒意從心底蔓延,瞬地籠罩全身。他哆嗦打到一般,又漸漸感覺溫度回暖,不,應該說體內又突然感知不到溫度。
他僵硬的站著,感受著另一個魂魄與自己身體的融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驀地睜開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發生了變化,他有些茫然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握緊,放開,握緊,放開。
他覺得著這身體,是自己的,又好像不是自己的。
“罌玨,你做了什麽?”
音落,他就聽到自己腦海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現在試試打結界。”
他怔住,明白罌玨是把魂魄衝進了自己體內,至於為什麽自己的身體可以承受雙魂,他暫時不得知,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
他聽了罌玨的話後,毫不猶豫的轉身,一拳打在結界上。
這一次,之前紋絲不動的結界,突的“嗡”的一下顫了顫。
突如其來的震動,將結界內的兩人也驚到了。
夜綰綰抽回鎖魂鏈,步履略顯不穩的向後退了幾步,一臉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順便抬手抹掉了自己嘴角的血跡。
透過結界,她發覺閻烈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對勁。未等她完全看清,閻烈竟然又抬手,重重的一圈打在結界上。
忽地,結界與之前一般發生了震動,她甚至好像看到結界上出現了一絲裂紋,一閃而過。
夜綰綰蹙眉。
齊景佑見夜綰綰退開,也同時“噔噔”的退回門前,稍稍鬆了一口氣,腿上的疼痛也變得更加明顯,不進有些站不住,身子一晃。他急忙伸手扶住門框,難以置信的看著閻烈的行動。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敲得碎我的布下的結界!”
這是他的得意製作,沒有人打破過。
他愕然中,一個不經意的掃眼看到了閻烈身後的蔣晗之,驀地頓了一下。
“難道是他發現了結界的入口?”
蔣晗之再怎麽說也是他兒子,一直跟在他身邊,直到三百年前逃出,自己做什麽都會將他帶在自己身邊,知道也不奇怪?
可,若是蔣晗之出手,閻烈又為什麽會選擇一個這麽蠢的辦法來打開結界?
在他走神的時候,耳邊而出現一陣碎裂的聲音,回神一抬眸,就見閻烈徒手撕開了結界,抬腳走了進來。
蔣晗之跟在他的身後,雙手插在褲兜中,如散步一般,徐徐踱步,走了進來。
他在對上齊景佑的目光時,閑適的笑了笑,還同對方招了招手。
齊景佑一怔,心中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閻烈走進時,健步如飛,一下跑到夜綰綰身邊,攬過她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將人打量了一遍,有些急切的詢問。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夜綰綰愣愣看著眼前人,忽而感覺他像是蓋世英雄一般,從天而降。其實從一開始,夜綰綰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閻烈的身影。她就感覺閻烈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兩人是在一起並肩作戰。
當他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她卻莫名多了幾分不真實感。
她懵懵的抬手摸了摸眼前人的臉,指尖觸及的溫度,驀地拉回了她的思緒。
“你的身體怎麽這麽冰?”
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閻烈頓了一下,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他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我沒事,你先看你自己,你怎麽敢把我擋在外麵,獨自一人麵對!?”
夜綰綰被他騰騰的怒氣給驚住了,愣了一秒,才急急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就是有點脫力。
“我已經壓製住齊景佑,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言外之意的是你不進來,我都已經解決了。
夜綰綰很快回神,並倒打一耙。
閻烈又急又怒,抬手輕輕摁了一下她的額頭,低頭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應該快要堅持不住了嗎?最多不超過三分鍾,你就會被他壓著打。”
夜綰綰麵色一僵,抬眸瞪了他一眼。
竟然這麽不給自己麵子!
“可你進來,又能怎麽樣!?”
“我可以幫你!”
閻烈現在更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同。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罌玨進自己體內的事情說了出來。
“對了,我剛才看到罌玨來了,他來做什麽?現在又在哪?”
閻烈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眸底掠過一抹心虛,急忙轉頭找了找,看到蔣晗之以後,立刻指著他說:“罌玨帶蔣晗之來了。”
夜綰綰這才注意到蔣晗之的存在。
但是……
“他為什麽又變成這樣了?”
閻烈便將蔣晗之剛才的解釋告訴了夜綰綰。
“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情況!”夜綰綰不無感慨的說:“但是,你們倆來,又能有什麽用呢?”
閻烈剛要回答,就驀地嗅到一股濃烈的香氣從身後傳來。他想也不想,驀地伸手將夜綰綰抱入懷中,一個側身,朝旁快速移動了幾步。
下一秒,他眼前銀光一閃,匕首從自己脖頸前滑過,大概隻相差零點幾毫米。
若剛才他沒發覺不對勁躲開,那匕首很有可能就一下紮到自己的後頸了。
他轉眸看去,來人並不認識。
來人一身水藍色的練功服,嬉皮笑臉的看著自己。若是看著她手上匕首,會讓人覺得剛才動手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是誰?”
“她就是牡丹。”
夜綰綰這時回神,也嗅到味道了,輕輕推了推閻烈,從他懷中退出,將目光轉向了來人。
與第一次相見不同,此時眼前的女子,一張明豔動人的臉,一顰一笑間都透著媚氣,卻不俗氣,簡簡單單的練功服,卻在一靜一動間帶出了她近乎完美的身姿,真算的上是多一分則肉,少一分就柴。
夜綰綰腦海中不禁想到了一句話。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她微微晃了晃神,不自覺舔了舔有些腥甜的唇瓣:“這是你本來的臉嗎?”
牡丹手腕一轉,匕首在空中顛了顛,又回到她手上,笑嘻嘻的說:“你猜。”
夜綰綰歪頭看了看,輕輕搖頭。
“我在你臉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牡丹挑眉,眸中止不住驚訝:“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