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雞飛狗跳的清晨
翌日。
秋末的清晨的風,好似捕獵中的猛獸,褪去了安睡時平和的外衣,肆掠張狂。刮過枝頭的樹葉,“唰唰”的響聲,帶著點點寒意,令行人不由自主摟緊了衣領。
病房內,緊閉的窗戶將寒意與狂風鎖在屋外,淡黃色的陽光穿過白色的窗簾撒在屋內,竟泛過些許暖意。
夜綰綰翻了一個身,手驀地掉在了半空中,錯開的墜感,將人從睡夢中一下拽醒。
她幾乎是無意識的,蹭的一下坐直了身,睜開的大眼中,茫然的眼神上泛著一層薄薄的水光,無知無覺的轉頭看了看周圍。
“醒了?”
突兀而輕柔的男聲,輕輕撩撥了一下她的心弦。
夜綰綰抬手揉了揉眼,腦子漸漸變得清醒,放下手看向床上的人。
四目相對。
男人眸中瀲灩著一抹濃濃的溫柔,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夜綰綰心尖兒一顫,雙眼驀地一亮,一躍而起衝到他的麵前:“你醒了!”
閻烈含笑,勾住她湊近的脖頸,將人往懷中一帶,低頭穩穩含住她的唇,輾轉反側。
夜綰綰一怔,須臾間被他強勢的動作拉入他的世界中。
絲絲溫柔繾綣在兩人唇齒間流轉,呼吸漸漸交融在一起。
直到夜綰綰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閻烈的唇才她的唇上離開。
醒來時微微泛白的粉唇,此時嬌豔欲滴,如枝頭剛剛成熟櫻桃,引人采擷。
“你好了嗎?”
夜綰綰聲音中夾著一抹輕喘,依舊有些不安的開口。
閻烈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漆黑如墨的眼底拂過一抹淡淡的戲謔,輕聲道:“你剛才沒有感覺嗎?”
夜綰綰小臉驀地一紅,刷地站直了身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眉眼流轉,透著一縷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嬌嗔。
閻烈眼底的笑意漸濃。
“咦——”
輕輕的疑惑的聲,宛若打碎了碗碟一般,驀地驚起對視中兩人的注意力。
夜綰綰轉眸,對上閻白。
小家夥雙手蒙著眼,不停的搖頭:“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沒看到。”
若忽視他那寬大剛好漏出眼的縫隙,還真是什麽都沒看到。
夜綰綰哭笑不得,伸手點了他額頭一下。
小家夥“嗷嗷”的叫著,身子倒栽在床上。
夜綰綰轉眸白了閻烈一眼,仿佛在說“你的好兒子”,冷哼一聲,幹淨利落的轉身去衛生間洗漱了。
閻白哼唧哼唧的爬起來,嘟著小嘴,一臉委屈的看著閻烈:“霸覇,你就讓你老婆這麽欺負我?”
閻烈衝他招招手。
閻白蠕動著肉乎乎的小身子,三兩下爬到他的懷中,找了一個自覺舒服的位置坐好,仰頭板著小臉看著他。
閻烈輕笑,抬手捂住他的眼,沉聲道:“白白,這會才叫真的,什麽都沒看到。”
閻白在失去光明的瞬間就開始左右搖晃腦袋,試圖衝破他的“包圍圈”,可誰曾想,不論他怎麽扭,怎麽掙紮,眼前依舊一片黑暗。
稍許,他喪氣的停下了動作,聳拉著腦袋,像一隻鵪鶉那般,委屈的撅著嘴。
“你們就知道欺負我!”
閻烈鬆手,手腕一轉,抱起人兒,“這不叫欺負,這叫愛你的另外一種表現。”
什麽玩意?
閻白偏頭,驚愕的瞪大眼看著閻烈,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聽。
欺負叫愛?
喜歡她就要欺負她麽?
這都什麽年代的觀念了!?
“切!”
他沒忍住出聲。
“你當我才一歲呢?還用這個忽悠我?!幹爹說了,愛一個人,是要全心全意對她好才是正確的。我還知道,你當初追麻麻的時候,就差把她捧在手心裏了!還想騙我!”
閻烈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從自家三歲的小崽子口中聽到這些。
他抬手輕輕捏了捏閻白高挺的鼻梁:“小家夥還挺聰明的嘛。”
閻白得意且傲嬌的“哼”了一聲。
閻烈輕笑,眼底滑過一絲狡黠,忽而伸手將人摟緊了懷中,大力薅了薅他的頭發,把小家夥剛剛凝起的氣質全部打散。
“啊啊!頭發要禿了、禿了!”
夜綰綰洗完臉出啦,就聽閻白“嗷嗷”的直叫喚,再看兩人打鬧的情形,忍不住對天翻了一個白眼,厲聲嗬了一句。
“別鬧了,這是醫院!”
閻烈其實在她出來時,就已經收回了手。
閻白雖然感覺到力氣撤走了,卻還是像受了天大的壓迫一般不停的嚎叫了。聽到夜綰綰的聲音時,他急忙一個翻轉下床,悄咪咪的降了一點音調,還是嚷嚷著撲到夜綰綰的身上,緊緊扒著她的腿,委屈巴巴的。
“麻麻,霸覇欺負我!我頭發都快被他薅光了!你看、你看,這裏是不是禿了?”
他用另一隻手十分認真的扒拉自己的頭發,就像真的有那麽一回事那般。
夜綰綰抬手蓋住了他的臉,如一個沒有感情的人那般,生生將小家夥給扒開了。
閻白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對自己,被扒拉的同時,整個人呆住了。
夜綰綰越過他,走到閻烈的身邊,驀地抬手給了閻烈一個腦繃子。
“啪”的一聲,聽起來就很疼。
閻白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心頭隻覺那一下是打在自己心頭的,頓然老實了。
夜綰綰冷漠的瞥了他們一眼:“還鬧?”
閻烈與閻白動作十分整齊的搖頭。
閻白轉身“噔噔”邁著小短腿跑回床上,如閻烈一般,直挺挺而乖巧的坐好,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僵硬而不失乖巧的微笑看著夜綰綰,就差在臉上寫“乖巧”兩個字。
夜綰綰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她附身扣住閻烈的手腕,感覺到對方的脈搏比昨天沉穩了不少,心中不安的散去了不少。
“你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叫我?”
閻烈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告訴她自己剛醒沒多久,她就醒了,沒事的。
夜綰綰又細細觀察了他的臉色,又再一次確認了他的情況後,點點頭道:“還是先讓醫生檢查一下。”
她說著,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護士來的很快,問了問情況,叫了值班醫生。
夜綰綰這時發現,時間竟然已經走到了十點。她一直以為自己醒的很早,這表明閻烈話中有水分。不過幸好,醫生檢查後表示沒有什麽大問題,又同夜綰綰說了一遍需要注意的地方後,便離開了。
夜綰綰送醫生離開,有些氣悶回來瞪了閻烈一眼。
閻烈也明白她這是為何,略帶討好的笑了笑:“我真的沒事了,不要擔心。”
夜綰綰看他忍著難受,還要安撫自己,心中更疼了。
她隻覺心口憋了一口氣,不上不下,隱約快要受不住要爆炸了。
閻烈目不轉睛看著她麵上的微小表情的變化,見狀略顯強勢伸手將人拉入懷中,撫了撫她的後背:“我真的沒事,你不要責怪自己,都是我的選擇。”
夜綰綰鼓著臉,沒有回答。
任閻烈怎麽安慰,她就像打定主意一般,就是不開口。
閻烈無奈,黑亮的眼珠咕嚕轉了一圈,麵上忽而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柔聲道:“我餓了,可以麻煩你去買點吃的給我嗎?”
夜綰綰怔住,“啊”的叫了一聲,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萬分懊惱的說:“你怎麽不提醒我呢?你等我,我馬上就去。”
她起身就要跑走,可不想,手被對方拽住,不得不頓住腳步,下意識回頭,疑惑的看著他。
閻烈微笑的看著她,用眼神撫著她有些焦躁的情緒,溫柔的說:“不要著急,我也不是很餓,路上注意安全。”
夜綰綰明白他的意思,順從的點點頭,飛快在他額頭印下一個輕吻,轉身跑走:“你等我!”
閻烈看著她飛快消失的背影點了點頭。
須臾。
他忽而聽到一聲輕哼,轉了目光看向床尾的小家夥。
目光對上,閻白不高興的“哼”的更大了聲了。
閻烈輕笑,淡淡的開口:“想跟著去?”
閻白鼓了鼓臉,上下打量了一下靠坐在病床上的人兒,突兀的長歎一聲,麵上的表情變了變,好像帶著一點憐憫。
閻烈見狀不禁感覺有些莫名,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但並未發現什麽不妥。
“怎麽了嗎?”
閻白嘟著嘴,依舊一點不甘,小聲哼唧了一下,裝作一副“我不在意”的擺擺手:“你是病號,又經曆了那麽大的挫折,麻麻對你好點,也是應該的。這會我就不和你爭了。”
看上去一臉大度的樣子,實則心裏都快攪做一團了,難受的一批。
閻烈失笑,無聲的搖搖頭,旋即一本正經的對他點點頭,道了一句“謝謝”。
閻白隻覺心口一哽,默默的擺擺手,轉過身背對著他,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憂傷。
閻烈哭笑不得,但也覺得有趣極了,一時就沒想要安慰小家夥。
兩人就這麽井水不犯河水的,靜悄悄的坐著,直到夜綰綰回來。
醫院附近從來不缺小食店。
夜綰綰很快買好早餐回來,進門就覺屋內的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擺放好早餐後,她才發現閻白這次竟然沒像小狗一般見自己就撲,甚至還乖巧而安靜的,一直坐在病床上。
她疑惑的看向閻烈,用眼神詢問對方,閻白這是怎麽了?
閻烈無聲的用口型告訴她,閻白吃醋了。
夜綰綰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心,把手上的勺子遞給閻烈,無聲的反問:“吃醋?”
閻烈微笑點頭,接過勺子低頭吃了起來,卻沒有解釋。
夜綰綰掛了一肚子的疑惑,轉身走到閻白身後,抬手捏住他的後頸:“怎麽了?”
閻白縮了縮脖子,轉頭,一臉憂傷的看著她,活的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夜綰綰挑眉,“你又作什麽妖呢?”
音落,她就見閻白臉上的憂傷更濃了,還帶上了幾分委屈,幽幽的歎氣搖了搖頭。
夜綰綰暗自撇撇嘴,不打算多言,隻是將勺子放在他眼前搖了搖:“不想吃飯的話,我就拿起送人咯!?”
話還未說完,她眼前就虛影一晃,再看,手上的勺子已經沒有了。
夜綰綰眸中滑過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直起身,指了指床上的小桌板,示意他去吃飯吧。
閻白很會看臉色,這會也不鬧騰,乖乖的抓著自己的小勺子,蹭蹭的爬到桌子邊,找到屬於自己的早餐,吃了起來。
夜綰綰看著兩人用餐的畫麵,明明一片和諧美好,她卻覺得心累不已,不由自主長歎了一聲,呆呆的站了一會,才轉身走到床邊,端起碗吃了起來。
短短的一個早餐,夜綰綰覺得自己過的是兵荒馬亂,飯後收拾完碗筷後,她一下癱倒在了沙發上,雙眼放空,什麽都不想做。
閻烈與閻白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不敢再鬧騰,乖乖的各做各的事。
夜綰綰累了幾天,躺下沒多久,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再醒來時,她發現病房裏多了一個人。
宋又秋。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轉眸看向閻烈:“怎麽都不叫我?”
宋又秋先閻烈一步回答:“看你睡的太沉,我就讓他不要叫你了。”
夜綰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到他手上拿著的資料,疑惑的問:“調查結果出來了?”
宋又秋抿抿嘴,沒有回答,直接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她。
夜綰綰以最快的速度翻看了一下,發現就是一些常規的線索,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她思考了一會,腦中驀地精光一閃,有些激動的同宋又秋說:“局裏有畫像專家嗎?我想讓他們幫忙畫一個人。”
宋又秋點頭,表示有。
“你想畫誰?”
“所有人口中的神秘人。”
輕聲的話語,像是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你這次見到他了!?”
宋又秋驚訝的不由拔高了聲音。
也不怪他會有這個反應,實在是那人,在每一個案子中都留下了影子,卻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神秘人每接觸多一個人,就會多留下一分線索。他卻除了一個模糊的黑影,什麽都沒有留下。
夜綰綰麵色冷凝的點點頭,幽幽看了閻烈一眼。
意味不明的目光,令閻烈心頭一震。
“我認識?”
閻烈沒有一絲重量聲音砸在宋又秋的心上,直接將人驚的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