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故人
第二天一大早。
慕青從江遠專注的眼神中醒來。
“WOW――”
慕青嚇得猛得一個後退。
“嗷――”果然不出意外撞到身後。
“靠，你幹嘛？”她揉著後腦勺，沒好氣問道。
“阿青睡著的樣子好生溫柔。”江遠呆呆道。
“誇我也沒用。”慕青冷著臉道。
上次明明已經警告過這小子了。
“是實話。”江遠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
“嗬嗬，我平時不溫柔麽？！”慕青彎著嘴角給了他一個爆栗子。
“……”江遠無聲地摸著腦袋，不做聲。
阿青你敢不敢摸著你的良心說這句話……
慕青粘著眼屎的雙眼一瞪，“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阿青平日裏也溫柔。”江遠迅速道，不敢摸著自己良心。
“這還差不多，你洗漱了沒？一大早就盯著我看。”慕青語氣稍微平和了一句，第二句又馬上恢複了原樣。
“……還沒。”江遠撇嘴道。
啊阿青粘著眼屎的樣子都這麽可愛。
“……滾去洗漱。”慕青閉了閉眼。
“哦。”江遠起身坐了起來。
突然扭頭問:“阿青不洗漱？”
慕青狠狠地閉了閉眼，再次警告道:“小子，我告訴你，以後你要再敢趁我沒醒盯著我看，我就再也不跟你睡一屋而且每晚睡覺都鎖門！”
死小孩這都是什麽毛病！
江遠抿抿唇，又問了一遍:“……阿青不洗漱？”
慕青拔高了聲音凶巴巴道:“小崽子你以後若是再敢盯著我我就抽暈你！”
江遠低頭，“哦。”
慕青懷疑地看了江遠一會，覺得他態度不夠誠懇，但這小崽子實在太會做戲，一副耷拉著耳朵的可憐樣竟是讓人無法繼續再說下去，隻能放棄道:“走吧，洗漱去。”
“噢。”江遠從善如流地下了床。
……
洗漱過後慕青重新整理了下鐲子，床鋪上的東西也都分類放好，該扔給小遠的也都一並扔進戒指，妥善收拾一遍後終於叫來江遠，用過早飯便出發去了城外。
天罡城城外山脈中繁衍著許多妖獸，如果不定期消除，它們休養生息一下就會形成獸潮，給天罡城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所以上山狩獵其實是山脈附近的所有居民都支持並鼓勵的活動。
於是妖獸內丹在城中的售價也會有一個合理的價格。
城外的山脈最起碼綿延幾千裏，中間隔著很廣闊的林子，然後才是山腳下。
平常那些野獸似乎知道有些地域不能侵犯，活動範圍也就局限在山脈之內，除非內部繁衍過甚，才會在更高級別的猛獸驅逐下，形成洶洶獸潮，越過山腳下的林子攻擊人類。
這時候每個學院和家族就要想辦法組織成員一起除害，城主為了鼓勵這一行動，也就相應得設置一些獎勵，鼓勵各家族派人狩獵除害。
不過現在不是狩獵的季節，所以山上的妖獸不多不少，狩獵的人們也都數量適中，一路上沒遇到幾個同行之人，兩人又都有武力在身，所以腳程不慢，沒一會就進了山。
這還是江遠第一次入山，從始至終倒也沒有什麽失態的表現，隻是關於慕青的問題稍顯太多。
“阿青平時也是從這條路上山的麽？”這是江遠的問題。
“對呀。”這是慕青的回答。
“阿青平時也是步行上去的麽？”江遠接著問道。
“對呀。”慕青繼續回答。
“那阿青平時都要走多久？”江遠沒有停頓地問道。
“半個時辰吧，上來。”慕青拉了江遠一把。
“這麽久啊……那阿青累不累？”江遠上來後問道。
“你現在累麽？”慕青斜眼反問他。
“……”江遠抿唇，“那阿青……”
“enough，stop！”慕青被叨擾地蹦了句鳥語，作出一個停止的手勢。
“……你說什麽？”江遠訝異道。
鳥語他聽不懂，手勢還是看得懂的。
“你再問下去我腦袋都要爆炸了。”慕青痛苦地雙手抱住腦袋道。
“……”
“我好想每天陪著阿青一起上山狩獵。”江遠停止了提問，一臉失落道。
慕青聞言才想起這小崽子和自己分開了整整一年，怎麽這會子才待了一天，就覺得那一年都不曾有過一般。
“待你學有所成，自有時間和能力和我一同上山，那時候想什麽時候狩獵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慕青笑的擠眉弄眼，揉揉他的腦袋道。
江遠低頭任她揉弄，繼續失落道:“八年的時間好生漫長。”
“八年？”慕青訝異道，“不是十年麽？”
……
“阿青也不知道？”江遠不厚道地暗自爽了一下，解釋道，“普通學生修煉十年方能離開是因為資質適中或是偏弱，而擎天學院的規定卻是達到高級武君即可離開，我估算了一下，至多八年，我便可依靠自己的能力達到高級武君，堂堂正正離開那個惱人的地方。”
慕青想起原著中主角邊泡妹子邊修煉的日子，那時確實是用了十年方才達到高級武君，她這才以為每個學生都是用了十年方能畢業。
“那真是太好了，”慕青高興地一把抱住江遠，沒一會又放開，手指輕輕點了點江遠的額頭，輕聲道，“平白縮了兩年你還不滿意，真是個小貪心鬼！”
“難道阿青沒有和我一樣的心情麽。”江遠不高興道。
他明明一點也不貪心。
……
“……有啊。”慕青扯開嘴角道。
媽呀她能說不一樣麽！
指不定哪裏就戳中這死小孩敏感的神經讓他不聲不響地醞釀一整年啊！
“我就知道阿青定是舍不得我。”江遠開心道。
“自然。”慕青應承道。
……他媽的她剛剛居然好緊張！
“呃啊――”
林子裏突然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什麽人！”
江遠反應極為敏捷，聽到聲音的幾秒內便已迅速作出應敵的準備。
“怎麽了？”
盡管沒有江遠反應這麽敏捷，慕青也隻是慢了一拍，迅速做好應敵準備。
兩人屏氣凝神，剛一分辨出聲音的方向就抬腳小步踱了過去。
“是他！”慕青驚呼一聲，聲音雖小卻瞞不過對方聰敏的耳目，他目光如炬，幾乎自己的聲音還沒有落地就已經看了過來。
“又是你們。”那人看見躲在樹後的正是慕青江遠二人，冷冷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嫌棄。
“我們走。”江遠也在看清他的同時轉身，不想管這人的閑事。
“你沒事吧？”慕青拉住江遠的衣袖，脆生生問地上盤腿而坐的那個人。
“不用你管。”然而對方並不領情。
“誰樂意管你。”江遠不屑道。又拉著慕青想走。
慕青站在原地不動。
“你救過我們，我們不會見死不救。”慕青輕輕按住江遠的手，稚嫩的童聲生出些許天真，卻沒來由的叫人信服。
那人微微睜開雙眼，不屑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我可沒打算救你們。”
救他？
連他也無法解決的問題，這兩個加起來也不過少年及冠的年紀的孩子就想解決？他真不明白這丫頭是哪裏生出的自信，簡直不自量力。
他冷哼一聲，對麵前這兩個加起來才剛剛成年的小孩更加不屑。
“方才那聲音是你發出的嗎？”慕青忽略他的冷言冷語，隻問了一個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
那人沒有回答。
倒是江遠忍不住搶先開口了，他不滿道:“你忘了當初他在李府是怎麽對我們的了？”
怎麽對我們的……
慕青因他這句話想起了往日青龍鎮的日子，隻動搖了一瞬，堅持道:“沒忘，可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聞言江遠一怔，眼底的扭曲瞬間翻滾起來，他微微偏過頭，表情有點不忍直視。
他現在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怎麽阿青就記得這人救過他們，她忘了若不是這人他們就不會在李府受那些苦了麽！
就算是有那救命之恩也早該被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抵消了，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打算報答什麽救命之恩！
這天下間，唯一對他有恩的隻有慕青一人。
他們這邊還在爭執該不該出手相救，那邊卻是根本就不打算領情。
“我流雲何時會淪落到要兩個幾歲的小娃娃來救，滾！”他中氣十足吼出一聲，落在地上的樹葉飄起不少，紛飛在空中宛若枯蝶，竟是用上了武氣，若不是兩人現在修為頗高，怕是要被這聲音中的勁氣所傷。
“誰說是救你了，”慕青不高興地向前一步，放出自身武氣抵禦他的，她不樂意當聖母，可她就是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哪怕這人救過她也害過她，道，“我隻不過是想趁機把你帶回去詢問當年的事罷了。”
當年為何突然出山，又為何會幫著華夫人搶奪家產報複李家，還有李家的滅門，這人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哼，”那人再次冷哼一聲，似乎沒了耐心的眯起眼睛，慵懶的模樣，不肯提起當年之事，不耐道，“有什麽好問的，你以為救了我我就會說嗎？有沒有資格救暫且不說，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之時你們真救了我，我也不打算告訴你們。”
江遠聽他這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又看看慕青的反應……就算阿青沒什麽反正他還是覺得不忿，無論什麽事情，隻要一牽扯到慕青他就會格外地沉不住氣，當下也不悅地上前一步，涼薄的小嘴中吐出更涼薄的話語:“阿青不過是給你個台階罷了，你真當自己是什麽人？”
“我早說了，不用你們管！”似是感應到了什麽，他微眯的雙眼突然瞪圓，衝他們怒吼一聲，他們若是再在這裏打擾他，時間就來不及了。
……
好啊，不管就不管。
慕青退後一步，緩緩放出自己的靈識，才發現原來探查不出這人實力，奇奇怪怪的，卻也不像是深不可測。
“小遠，你幫我看看他的實力。”慕青以手遮掩，附在江遠耳邊輕聲道。
她輕聲的原意是不想讓那人聽見，可她似乎忘了一件事，以他們修武之人來說，除非是傳音入耳，否則無論聲音放得多小都是可以聽見的。
果不其然，盡管沒有用心去聽這兩個娃娃對話，那人還是聽見了，並且突然變得很緊張，仿佛很害怕他們看出什麽一般，第一次做出眼神以外的反應，伸出手勢阻止道:“不用看了！”
江遠當然不聽他的，理都不想理，迅速放出自己的靈識，覆蓋住整片區域，片刻後睜眼，震驚中帶著疑惑道:“我看不出……”
他是高級武聖，隻要比他稍弱或者是同級，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查探到對方實力，而如今這個連他也看不出修為之人，為何會如此虛弱地坐在這裏。
“……滾。”那人仿佛鬆了一口氣，收回手繼續入定調息，而後繼續著他的趕人。
看這人難以查探的實力和拒絕幫助的態度，大概是沒有什麽危險的。
慕青也不是執意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小小的拳頭做出抱拳的動作，可愛之中不失肅穆，字正腔圓道:“今日是你執意拒絕幫助，並非我們不願，從今往後，山崖之恩，李府之仇，皆一筆勾銷。”
“……”對方不說話。
說話有什麽用，他早說了很多遍自己並無救他們性命之心！
真不知這小丫頭哪來的堅持！
“他日江湖再相見，是敵是友全看命數了。”
“……”能有什麽命數，沒什麽命數，除非天地倒轉，否則他們一定會是敵人。
“唉……”慕青輕輕歎了口氣，既然對方不愛搭理她，還是不要廢話了。
“……”你歎什麽氣我才應該歎氣！剛遭人追殺就來渡劫，劫數快到了結果被兩個孩子耽誤了這麽多時間，若是他今日死在這裏，做鬼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如果他不會元神俱滅的話。
“小遠，我們走吧。”
“……”嗬嗬喜聞樂見。
“好。”江遠乖巧地應了一聲。
慕青牽著江遠從那人身旁經過，沒有片刻停留與試探，朝著平時喜歡狩獵的地點前進。
她本來也隻是帶著小遠出來走走玩耍而已。
可他們還沒走出多遠，身後又傳來一聲痛呼，慕青一驚，險些條件反射就要回去。
“阿青不要！”江遠伸手攔住她，“那人曾經那麽對我們，阿青為何還在一心為他著想？”
他真的想不明白！
“我並非一心為他著想，隻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罷了，”慕青已經自我冷靜下來，麵無表情道，“繼續走吧。”
罷了罷了，這天下需要幫忙的事多了，她哪裏管得過來。
“呃啊啊――”
臥槽你這痛呼的聲音也太大了吧！敢不敢有骨氣一點不出聲啊！
慕青腳步停頓了一下，就這一下江遠就明白她心中所想，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她的主意，無奈之下隻好主動道:“不如我們回去看看他死了沒有。”
最好是死了！
“好啊。”慕青正有此意，聽見小遠主動提議自然也是欣慰的，馬上笑眯眯地答應。
江遠敷衍地回了一抹微笑，內心自然沒有臉上所表現的那般無所謂。
不料兩人才一接近，就聽到那邊混亂的打鬥聲，緊接著就是奇怪的摩擦聲，兩人加快速度趕到現場，正看見一條巨蟒纏著那人正要收緊。
這巨蟒若是用起力來，怕是多硬的骨頭都能絞成肉糜了。
“一起上！”以現在巨蟒與那人的形式，根本沒有時間容他們仔細思考對策，慕青一聲號令拔出自己的銀霜劍，和江遠一起衝了上去。
“不是叫你們滾嗎！”被緊緊纏住的那人看見青遠二人去而複返，放大了聲音怒道。
他其實不想牽連這兩個向他伸出過援手的孩子的。
“我們是來狩獵的，這巨蟒是武靈級妖獸，內丹定然可以賣個好價錢，怎麽你就這麽自作多情了！”慕青就當這人好麵子，也不願說出自己的聖母心思。
可惡！她才不是什麽白蓮花！
“區區武靈級妖獸就能將你困死，就算是你以前的實力，也不至於這般毫無還手之力吧。”江遠嘲諷道。
“……你左我右，專攻七寸。”慕青舉劍劈裏啪啦亂砍一通，眼神始終釘在遊曳的蛇軀上，繃緊了神經專注道。
“好。”
三人都不再說話，慕青和江遠奮力於與妖獸相搏，而那人則致力於在巨蟒的纏絞下給自己留出一絲存活的空間，也算是配合。
“海玄出來！”
鬥了一會才發現這巨蟒實在狡猾，隻要他們一施加攻擊，這蛇便會收緊身體威脅那人的性命，江遠知道慕青並不是為了什麽內丹，不敢妄自行動。
“吾在。”禦魔劍傳來一聲沉重的回應。
“馴服這巨蟒。”江遠把劍扔在地上，一臉王者之氣地吩咐道。
“是。”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
它這一聲回應後便沒有了下文，巨蟒沒了江遠的攻擊後變得更加囂張，慕青的還在繼續與巨蟒僵持，越發吃力起來。
“轟隆隆――”
忽然間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響動，慕青抬頭一看，一條通體玄色的巨巨巨蟒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別怪她說話結巴，實在是這蟒蛇太過巨大，與它比起來，先前被慕青稱為巨蟒的生物簡直就是條小蚯蚓！
巨巨巨蟒一出，那小蚯蚓便嚇得立馬鬆開纏繞著的獵物，渾身顫抖而眼神諂媚地爬到它旁邊，低下頭表示臣服。
“好厲害……”慕青仰頭讚歎道。
還一句話沒說就沒讓這小蚯蚓甘心屈服，真不愧是上古妖獸！
“問清楚發生了什麽。”江遠帥氣逼人對海玄吩咐了一聲。
海玄轉頭淡淡瞥了小蚯蚓一眼。
接下來慕青就像見了鬼一樣看著海玄和那條小蚯蚓互相吐著信子，仿佛是在交流。
這對於原著黨來說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海玄還能和它對話？”慕青看了一邊正在談話的兩條蛇，扭頭驚訝道。
“他們同是蛇類，自然可以。”江遠理所當然回應道。
誰料海玄和小蚯蚓對話的同時還在偷聽青遠二人講話，當聽到他們談到自己的話題之時更是忍不住插了句嘴。
“……吾乃上古妖獸之王，並非區區蛇類。”
說它是蛇類簡直有損聲譽！
慕青再次瞥了眼它粗長而靈活的身體，又瞥了眼縮小N倍的小蚯蚓，並不能看出什麽差別。
抬頭看看巨大的蟒頭。
“吾雖與蛇類相似，但卻完完全全屬於另外一個種族，從出生起便是萬獸之王，自古以來向來有很多不入流的蛇類冒充我們，這才使得世人難以識別。”海玄高高在上道。
“噢。”慕青點頭應了一聲，沒有繼續提問下去，好像並沒有什麽好問的了。
它的主人對它的種族顯然更沒有興趣，這就使得那高高在上的巨蟒無法繼續敘（xuan）說（yao）它們上古時期稱霸天下的威風，隻好鬱悶著轉頭，繼續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聽那小蚯蚓的自述。
……
慕青垂頭，小手放在下巴上，他們好像忘了什麽事。
……
啊！
慕青趕緊跑到方才被甩到一邊的流雲身邊，發現他已暈了過去，也不知是直接摔暈的還是等不及他們的查看含恨而暈。
慕青伸出食指輕輕捅了捅:“喂，你沒事吧？”
沒有回應。
“他沒事。”江遠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瞅了一眼地上躺著的男人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