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魔咒
馬心想走後的兩年時間裏,任米雪在每日繁忙的課業中度過竟也覺得沒那麽難熬,隻是每回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勾起她心裏隱隱作痛的傷疤。
她喜歡安靜,可以細品一路走來的美好記憶,卻也討厭安靜,就好像被世界遺棄般,讓她更加想念心底裏那遙不可及的影子。她的心裏或許有個魔,猶如人格分裂一般。
後來的時間裏,任米雪給馬心想寫了很多封信,可她很少收到回信,隻是偶爾會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馬心想在電話裏除了一些簡單的問候之外,還會聊到許多對她來說陌生又向往的大學生活。後來漸漸的,兩人的通話更多了沉默。
任米雪希望時間能夠過得快一些,等她上了大學,走進了他的世界,幻想著就能離夢想再近一些。
馬心思說哥哥每隔兩天都會給家裏打來電話,可是任米雪每次向他打聽馬心想的近況時,馬心思都隻是說“他在那邊很好,學業很忙”之類的話含糊帶過。有時還會裝作沒聽見似的說些其他有的沒的。
高二分文理科之後,每天周旋在模擬試卷和複習資料的時間讓他們無暇顧及其他,馬心想也就自然而然的淡出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高三上半學年的一天晚自習,江如雲拉著任米雪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邊說:“等會回去的時候,你幫我約馬心思到操場的雙杠那吧。”
眼前的可人兒一副紅鸞心動的嬌羞模樣,江如雲對馬心思的心思現如今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就算任米雪再笨也不可能看不出江如雲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我想跟馬心思表白。”
任米雪沒想到江如雲會大大方方的承認,不過也是,以她開朗的個性,心裏憋不住事,實屬正常。
任米雪很羨慕江如雲,她的敢做敢為是她望塵莫及的,她從來不會像自己一樣把一份感情深埋在心裏這麽多年。她有時甚至會疑惑,兩個個性相差十萬八千裏的人怎麽就可以走到一起成為知心朋友呢?
江如雲的請求令任米雪無法拒絕,可答應了之後竟又覺得有些後悔。
當然,任米雪自己也覺得馬心思和江如雲不僅相貌般配,個性更是合得來。隻是她曾試探性的問過馬心思感覺江如雲如何,馬心思隻回答說江如雲是個不錯的女孩。當繼而問道他對江如雲有沒有別的朋友以外的想法時,馬心思立刻露出凶惡的表情,然後撇下她揚長而去,那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理過她。
馬心思下意識的回避任米雪能夠理解,隻是他為何要遷怒自己?畢竟她也沒強求他非要和江如雲有個什麽。隻是這樣就意味著,江如雲的單戀注定會無果而終,如今她隻希望同樣直率的馬心思不要在言語上傷害到她唯一的好朋友才好。
晚自習後,任米雪到車庫匯合馬心思。此刻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不願看到江如雲俏麗的臉蛋落下苦澀的淚水,可既然答應了又不得不遵守。她似乎可以想象到站在雙杠旁翹首期盼的倩影。
當任米雪正糾結時,馬心思推著自行車走到了她的麵前,“想什麽這麽入神?”
“那個,江如雲約你去球場的雙杠那,說是有話要對你說。”任米雪心想豁出去了,自己瞎操心也沒用,畢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輪不到她這個局外人來做評斷。
馬心思沉默了一會,臉上浮現了然的神情,他一邊推著自行車慢悠悠地朝校門口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回答道:“我不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江如雲還在那等著你。”任米雪站在原地不動,馬心思卻仍舊自顧自地往前走,“她等不到人自然就會回去的。”
馬心思若不去江如雲必定會大受打擊,任米雪仿佛預見了事態的糟糕發展,著急地衝著馬心思的背影大聲嚷嚷:“馬心思,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馬心思頓時停住了腳步,微黃的燈光照著他修長的背影,顯得格外的孤單。
馬心思冷笑,憤怒的語氣裏夾雜著無盡的哀傷,“那誰來考慮我的感受?”
任米雪顯然被他的反問給震住了,她心裏急切的想要解釋些什麽,可一想到江如雲對她說“我要向馬心思表白”時的喜悅表情,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就硬生生地被吞沒在了喉嚨裏。
“馬心思,算我求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讓她失望。”
此刻,馬心思的心就如同那年在火車站時一樣的支離破碎,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更多的是心疼,而今天,更多的則是絕望。
他轉過身平靜地將自行車停回車棚裏,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操場,經過任米雪身邊時聽到她顫顫地說了句“不要傷害她。”
馬心思的心口像是被無情地捅了一刀,血淚噴張,痛至麻木。
以前,即使因為她報複的告狀而害得自己被父親狠狠地責打,他也從不曾真正怨懟於她。而此刻,他真的好想一巴掌打醒她,也打醒自己,可,他根本無法下得去手。
他眼神直視著前方,語氣冰冷得好似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任米雪,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無權幹涉。”
任米雪知道,她這句話根本就是在火上澆油,也不知怎麽鬼使神差的就脫口而出了。她的個性本就難交到朋友,江如雲的出現打破了纏繞她多年的孤單魔咒,她希望自己的朋友好,可馬心思又何嚐不是自己的朋友呢,他們從小到大的感情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比擬的,為何此刻她卻隻想到江如雲而忽略了他呢。他說他不去的時候,自己為什麽就不能耐住性子好好的跟他說,是因為他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所以才覺著無所謂?又或許是因為每次吵完架主動求和的總是他,自己才會如此無所忌憚?
捫心自問,自己的確是做錯了。任米雪在車棚對麵的花壇邊上坐著,想著等他回來至少向他說聲對不起。
任米雪不喜歡戴手表,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久的她一直呆呆等著。校門口隻剩下少數幾個回家的學生和來回踱步的校警。
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點打落在車棚頂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還好旁邊有棵大樹,可以讓她不被淋濕。
隨著雨水的滴落開始刮起了冰冷的寒風,任米雪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她心想:反正都等了好一會了,總不能半途放棄吧,好在雨不大,說不定一會就停了。
正想著,從身後不遠處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奔跑聲,這聲音在偌大安靜的校園裏顯得格外響亮。
任米雪聞聲望去,隻見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光線很暗,任米雪看不清他們的臉,隻看到男生的手托著類似書包的大件物品舉在女孩的頭頂上方,似乎是在為她擋雨。女孩緊緊挨著他,兩人正好朝著車棚方向跑過來。任米雪的視線越來越清晰,她終於看清了兩人正是她等待的馬心思和江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