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錯覺吧?
周老爺子這會兒是真高興, 看著易卓怎麽看怎麽順眼。
年輕,有才學,讀書勤奮又刻苦, 最重要還是底子幹淨, 周老爺子別提多滿意了。
正值午時二刻, 有仆從過來問午飯是否要擺上了。
周老爺子笑眯眯的說道:“擺上擺上,再拿一壇上品的梨花釀來,我要和超遠好好喝一杯。”他轉頭看聞進, 挑眉道:“怎麽樣?可以吧?”
聞進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但僅限於三杯!”他不忘轉頭給剛出爐的小師叔解釋一下,自家老爺子好酒, 但他年齡大了,必須得限量。
易卓點點頭說道:“自當如此。”
他一點沒把周老爺子對他翻的白眼當一回事。
易卓能夠感受到周老爺子對他的好感和善意,所以他自然會孝順周老爺子, 雖然會讓他不太高興,但人年齡大了,總要多顧忌一些的。
好吧, 周老爺子也適應被小輩“管著”的日子, 很快就將這一點點小事兒拋到了腦後。
他拉著易卓的手笑眯眯的說道:“家裏的廚子做的魚羹可好吃了, 等等你好好嚐嚐!”
“好的,老師。”易卓笑眯眯點頭。
他已經發現了, 隻要他喊老師, 周老爺子就非常高興, 這讓他有點懷疑自己的魅力, 外帶——你老師你某種取向沒問題吧?
好吧, 是他胡思亂想。
係統難得的, 特主動在名單資料裏顯出了一行字。
周老爺子三女, 曾有一子,早夭。
或許,老師是想到那個早夭的孩子了,易卓琢磨著。
————
走出亭閣,易卓就看到車豐等人正在不遠處翹首以待。
雖然說,十堰之前就過來告訴過他們,易卓正和周老爺子談話,而且氣氛特別好,但是他們也還是擔心啊!
這會兒看到易卓和一位老爺子相攜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位老爺子就是表舅的老師,周老爺子吧?”車豐暗暗地琢磨著。
周老爺子也看到了車豐等人,轉頭笑著問易卓,“超遠,那人是你侄兒麽?”
車豐和易卓相貌顯而易見的相似,但是車豐已經二十出頭了,易卓才剛剛三十多歲,怎麽看都不像有這麽大兒子的。
易卓笑了笑說道:“老師,那是我外甥!”他對車豐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車豐趕忙來到近前,喊了一聲,“表舅!”
易卓指著車豐,給周老爺子介紹了一下車豐跟他的關係,周老爺子恍然,“表外甥啊,都說外甥像舅,果真不假!”
易卓又給車豐介紹。
車豐略帶緊張的立馬磕頭,“見過周老爺子!”
“起來起來!”周老爺子笑嗬嗬的讓車豐起身,又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當見麵禮給他。
車豐抬頭看了看易卓。
易卓笑著點頭,說道:“長者賜,不可辭,拿著吧!”
車豐噙著一抹淺笑,說道:“多謝老爺子!”
“哎,好孩子!”周老爺子摸了摸胡子,心情極好。
易卓又給車豐介紹了聞進。
車豐再度乖乖磕頭。
聞進同樣送了一個小小的見麵禮給他。
因著易卓要留在這邊吃飯,他囑咐車豐回去說一聲,別讓易安他們等他吃飯了。
車豐點點頭,應是。
他原本遲疑了下,還想問點什麽,最終沒開口,隻是乖乖回隔壁了。
————
種花國人都喜歡在飯桌上談事兒,其實殷朝也差不多,哦,除了極少數規矩比較嚴格的,大多數都喜歡在飯桌上聊聊天。
周老爺子談興極好,拉著易卓問東問西。
沒法子,這學生他才剛剛收下,有些事兒總得問問清楚吧!
比如,某個高家。
事實上,這一點是十堰也很好奇的。
雖然易卓曾經提過十七年前的事兒,但是也隻是大麵上說了一遍,真正的細節人是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的,也是易卓沒說的。
畢竟他們當時尚屬於陌生人,有點隱瞞很正常。
但是這會兒他們可不同了。
易卓現在已經拜師周華周老爺子,就代表他們的關係變得極其親密。
所以,有啥隱瞞的可以不用擔心了,直接說便是。
易卓也能想到這點,所以不用周老爺子問,就老老實實將自家的事兒交代了一個徹底,包括十七年前的換女事件,以及一些隱私想法。
周老爺子聽後微微皺眉,說道:“這高家……原本還覺得老四老七有點過了,但現在看來……”他抬頭看向易卓,問道:“超遠,你覺得當日高家是特意挑的你家?”
易卓抿抿唇,說道:“不錯,要不然就太巧合了!而我,從來不相信巧合的說法!”他一臉嚴肅。
周老爺子沉吟了下,說道:“這麽說也有些道理……”他又問道:“除此之外呢?還有別的想法麽?”
易卓搖搖頭,說道:“沒有了,老師也知道我在半年前之前是什麽處境,如果不是高家要換回高玉琴,我根本不知道沒法子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想的。”
說的也是,之前的易卓就是一個鄉下的私塾先生。
周老爺子點點頭,安慰道:“現在高家也算沒了,你也就別想著這件事了!好好養那個那叫做……”
“萱兒,”易卓微微一笑,臉上是溫暖的笑意,說道:“我希望那孩子以後能夠再無憂愁。”
周老爺子點點頭說道:“放心,自會如你所願的。”他又笑著說道:“對了,超遠,你剛剛也說萱丫頭得了啞疾,正好跟在我身邊的王大夫醫術很不錯,一會兒我就讓他隨你過去給萱丫頭診診脈。”
易卓眼前一亮,興奮道:“謝謝老師!”
能跟在周老爺子身邊的大夫醫術指定不錯,也許易萱不用到京城就能治愈呢!
周老爺子也笑的更高興了。
隻是在場的小輩兒沒人知道他正在琢磨將近二十年前的一樁舊事,他總覺得易卓嘴裏剛剛那個鳳凰土雞的說法,跟當年那樁事兒有些關聯。
不過因著時間太久了,他得好好想想才行了。
————
說完易卓的家事,周老爺子也笑眯眯的說了說自家的事兒。
當然,是扣除了背景的那種。
畢竟易卓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家到底什麽身份,要是貿然說出來,很容易讓他定不下心,倒不如暫時先瞞著,中間一點點透露,等他三年後中了進士再說才好。
易卓早就從係統的名單介紹裏知道了不少情報,但是因為中間有不少馬賽克,所以他聽著還是有些好奇的。
在周老爺子嘴裏,他家就是一個京城的普通人家,他也曾經當過一個小官兒,沒啥權勢地位的那種。
易卓默。
至於家裏,他那一輩兒的事兒沒多說。
隻是說他隻有三女。
其中大閨女嫁給了一位姓殷的公子,生下了老四和老七,也就是十堰的主子和那位七公子,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總排行十二的閨女。
易卓繼續默。
二閨女呢?嫁給了一個開私塾的,就是聞進他爹。
聞進他爹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聞進呢?是其中的老二。
易卓:……好吧,您繼續掰,願意咋扯就咋扯吧。
至於最小的閨女……周老爺子微微皺眉。
易卓試探的喊道:“老師?”
他知道周老爺子在遲疑什麽,估摸著是不好說陳家五公子吧?
好吧,自己畢竟是新來的學生,怎麽比得上親外孫子呢?
周老爺子卻沒有那麽多想法,他隻是在顧忌陳淼的事兒說出去,會不會刺激到易卓,畢竟易卓看起來非常喜歡車豐那個表外甥。
罷了,早晚得說,說的時候稍微注意一點點就是了。
周老爺子繼續說道:“我最後一個閨女是庶出,打小跟她姨娘長大的,後來嫁給了一個陳家的公子,同樣生了兩個兒子,其中,年長的那個被人喊做五公子……”
易卓抬眼:真說啦?
周老爺子當然是真說,一臉認真的說道:“那個孩子性格有點左拐,也拗,所以……”
易卓默默地在心底接口:所以有些時候你該避開就避開。
“所以有些時候你該懟他就懟他!”周老爺子嚴肅臉。
“哈?”易卓懵逼。
他不懂,為啥是懟他啊?
難道親外孫不比一個學生還要精貴?
事實上,是的。
在古代,一個不學無術的庶出的外孫真的比不上讀書認真努力做事靠譜的學生的!
正確的說,別說是外孫了,親兒子有時候都比不上學生的!
尤其是五公子在周老爺子是完全不夠看。
比身份尊貴,是,巴護陳家是不錯,但是他比得上出身皇家的雍王爺和七皇子麽?
比讀書天賦,是,年僅二十多歲的陳淼連中小三元,就等著積累積累好一口氣連中舉人進士是真不錯!
但是他又怎麽比得上比他稍微大一些的聞進?人家可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高中探花了!
所以,身份尊貴·讀書天賦好·陳淼在周老爺子眼裏完全不占分量!
相比起來,寒門出身的易卓才是真真的讀書天賦好!
有幾個蹉跎十四年,才拿到《四庫全書》數月就能硬生生考中舉人的?
再加上易卓性格好,長得又好,還能賺錢,不好意思啊,陳淼,你在周老爺子心底是更沒地位了!
所以,周老爺子說出那種話真心很正常。
這還是周老爺子顧忌那一點點血緣,要不然的話,按照周老爺子本身的性格就是,“怕啥?懟他!懟不過就喊你師兄們一起!”
說到易卓的幾位師兄,周老爺子談興起來了,拉著他說起了他前麵的幾位師兄。
吐槽他們現在一個比一個官大,也一個比一個沉迷權勢,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讀一本書了!
易卓聽著直無語。
老師,你別拉我說這些啊,我也是那些官迷啊!
能有權有勢的話誰不樂意啊?
索性周老爺子也隻是吐槽幾句,又拉著他扯了不少“老四”和“老七”的閑話,易卓聽著,就琢磨著怎麽像是雍王爺和七公子的黑曆史啊?
他轉頭一看陪酒的聞進和十堰,得,兩人都在認真的吃菜,完全沒聽到的樣子。
易卓嘴角抽搐,決定隻聽不說話,就當聽耳旁風了。
周老爺子才不管易卓他們什麽表情呢,嘖了一口梨花釀,繼續碎碎念。
人老了,總是有點特權的不是?
周老爺子眼底泛起一絲狡猾。
————
午飯之後,周老爺子直接醉倒了。
為啥?還不是他趁易卓三人集體跑神放空自己的時候,再度偷喝了幾杯梨花釀。
這酒入口清香,但後勁頗大,一個沒留神,周老爺子妥妥的喝高了。
萬幸的是,周老爺子的酒品還不錯,喝醉了就是睡。
不過,他醉倒之前還不忘誇易卓幾句好酒量。
易卓無奈,古時候的酒也就十幾二十度,也就是未來的啤酒的度數,怎麽可能喝醉啊?
算了,還是先把周老爺子送回房間吧。
聞進這會兒已經嫻熟的招招手,讓旁邊早就等待的仆從過來幫忙扶人。
周老爺子雖然並不胖,但是他高啊,身體也保持的不錯,酒醉的情況下,必須得幾個人一起才能將周老爺子送回房間。
十堰那邊正好有人要找,隻能先離開。
易卓作為新出爐的徒弟,自然和聞進妥善的安置周老爺子讓他睡下。
囑咐好小廝照顧好周老爺之後,兩人對視一眼,走出了房間。
易卓先開口道:“聞……呃……”他看著聞進有點不好喊。
聞進性情灑脫,又同樣敬重易卓的才華,笑道:“小師叔,您喊我秀達便可。”
易卓性子也不矯情,幹脆的說道:“秀達,老師剛剛……”欲言又止。
聞進懂易卓的意思,了然的笑笑,說道:“無妨,梨花釀都是窖藏了數年的好酒,外祖父多喝幾杯也無礙,本就是算著量的。”
他做了一個你懂得眼神。
易卓秒懂,回了一個辛苦了的眼神。
聞進還能說啥,自家外祖父,繼續孝敬著唄!
說著,聞進看向易卓,笑得略微妙,說道:“小師叔,你沒忘你日後也要跟著外祖父學習吧?”
易卓略懵逼,反應過來之後無語,他懂聞進的意思了。
“不是有你們嗎?”易卓企圖掙紮。
聞進卻隻笑不語。
家有老人的感覺誰有誰知道,老小孩一詞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不同的是,小孩子犯熊還能打,老小孩犯熊?你敢打試試?那叫犯上!
隻能靠哄得!
易卓已經開始頭痛了。
不過那是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周老爺子歇下了,聞進也表示要去歇個晌兒。
易卓也打哈欠了,說道:“我也有點困了……”
來這裏半年,最大的好處就是作息正常了,在沒有了網絡手機各種遊戲之後,易卓乖乖的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中間歇個晌兒那叫一個賽神仙。
聞進笑道:“在這裏歇著還是回去?”
他這麽問是有原因的。
易卓笑道:“回去吧,家裏就幾個孩子,都還在等呢!”
“說的也是……”聞進點點頭,臨走前突然說道:“下午過來的時候,把所有孩子都帶過來吧,老爺子會高興的。”
易卓知道聞進釋放善意,笑著點點頭說道:“那是自然的,我既然都已經拜師,離得又這麽近,幾個孩子自然該過來磕頭才是!”
聞進看易卓這麽上道,再度高高興興的扯了兩句閑話才轉身回房休息。
————
易卓看著聞進走遠,就感覺自己忘了點啥。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隻能決定算了,決定先回家再說。
雖然這宅子易卓才是頭一次來,但是他記憶力好啊!
來的時候咋走的,原路在走回去就是了。
隻是邊走他邊想,還是覺得自己忘了點啥了。
等易卓終於想起來的時候,一抬頭,小門到了!
一臉無語!
就是這個啊!
這扇小門之前是鎖著的啊,這宅子的仆從又基本上不認得他,難道回去找聞進或者十堰麽?
他瞅著這小門,一陣猶豫。
聞進應該已經睡了,十堰……呃,剛剛走了就沒見到人!
麻煩了!
易卓微微皺眉。
就在他站在那裏思索的時候,突然有人過來了。
易卓一眼就認出是之前守門的仆從。
那仆從看到易卓,眼前一亮,趕忙躬身行禮,“小的□□見過卓公子。”
易卓一愣,“你認得我?”
□□臉上堆滿了笑,說道:“卓公子說的哪裏話?公子剛剛不就是從這小門過來的麽?剛剛十堰大人也吩咐過小的,以後這門就不鎖了,方麵您隨時來往。”
他指了指身後那小門。
易卓這才發現,小門隻是虛掩著,並未鎖上。
不得不說一句,十堰辦事確實妥帖。
□□還說,“小的就在不遠處守著,有事您就吩咐。”
易卓笑著點點頭,推開小門從小路再度走了回去。
他這邊院子裏,小門同樣是虛掩著的。
一進來,負責掃灑的劉婆子便出現了,躬身跟易卓請安,“老婆子見過老爺!”
易卓點點頭,問道:“劉婆子,你在守門啊?”
劉婆子點點頭,說道:“之前豐公子吩咐的!”
易卓問道:“豐兒現在何處?”
“公子們和姑娘都在正房呢!”劉婆子說道。
“都在?”易卓敏銳的發現了這個詞。
“是的。”劉婆子連連點頭,說道:“自打吃午飯就在正房,現在應該還沒散!”
易卓心頭一熱,沒再和劉婆子多說,趕忙走向了正房。
這些孩子顯然是在等他回來。
————
正房裏。
易安正拿著一本書看,隻是看那書半天沒有翻一頁就知道他心思根本不在書本上。
旁邊,易康拉著車飛下棋,也是有一子沒一子的樣子,
易萱正盯著旁邊的易勵。
確切的說,是盯著易勵手中擺弄的小玩意兒,他可能是忒閑了,正拿著一個巴掌大的小東西正在打磨。
也就是旁邊的車豐正跟富安問話。
車豐聰明的很,之前被易卓敲打過之後,立馬就反映過來問題在哪兒,剛剛在隔壁宅子的時候,也順嘴跟十堰學了兩招。
這會兒正在努力學以致用,從富安嘴裏套話了。
富安呢?
他不知道車豐在套話麽?
怎麽可能!
但一來車豐是尊貴的小主子,二來問的又不是什麽隱私,所以基本上處在有問必答狀態。
這樣一來,車豐倒是問的舒服了。
他畢竟是才剛剛脫離鄉下,有太多事情不明白了,問問富安挺合適的。
其實這也是易卓之前特意點富安過來幫忙的原因。
富安,地頭蛇,又是奴才出身,好壓製的很。
隻是……中間出了點意外。
萬幸最後矯正了過來,履行對於車豐來說,新手引導員的職責。
就在兩人說著話的時候,有眼尖的小廝遠遠地就看到了易卓的身影,趕忙衝過來稟報。
車豐他們聞言大喜。
終於回來了!
當下一行人紛紛迎了出去。
就看到易卓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他們,臉上直接綻放開燦爛的笑容,“萱兒,安兒,康兒,豐兒,飛兒,勵兒,你們都在啊!”
他一個不漏的喊人。
一眾小的也趕忙喊人。
“爹,你可回來了!”
“表舅!”
“叔!”
易萱不能說話,也抿著唇衝著易卓笑。
易卓走過來,先看了看自家閨女,笑道:“都在等著我啊?”
“對啊,豐哥說爹在隔壁拜了老師,在一起吃飯,但是我們還是擔心嘛!”易康抬著臉,努力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說道。
易卓揉了揉易康的頭發,笑道:“喲,真是勞煩康兒記掛著了!”
易安也問道:“爹,豐哥之前說,你拜得老師是那位周老爺子?”
“對!”易卓笑著點點頭。
對這些孩子也沒有隱瞞,直接將拜師周老爺子的事兒說了一遍,順帶了還補充了一下四爺七公子和周老爺子的關係。
“真的麽?太好啦!這樣的話,咱就真不怕高家了!”易安眼前一亮。
別看易安年紀不大,但是心底可是壓了不少壓力呢。
高家的事兒他可一直記掛在心底,就怕啥時候出事兒。
易卓看著易安那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的樣子,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說啥了。
高家大火的事兒一直沒告訴過他們。
想到這裏,他將孩子們都帶回正廳,將高家大火的事兒說了一下。
易安他們都大吃一驚,“大火?全部都燒死了?”
“正是,”易卓點點頭,又補充道:“應該說基本上全部都燒死了,隻有高玉琴例外。”
聽到這個人名,易安他們表情都微微一變。
易卓敏銳的發現,不管是易安易康甚至是易勵臉上閃過的情緒極其複雜,鬧心,糾結,淡淡的恨意,最後則是——釋然。
是的,雖然高玉琴就是個白眼狼,已經不把他們當做家人。
但是他們之前終究相處了十幾年,怎麽著也是有一點煙火情分的。
易安淡淡的說道:“沒死嗎?沒死就好。”
易康嘟了嘟嘴,他一臉不爽的說道:“好吧,那個壞女人沒死就沒死吧!反正我現在有好姐姐了!”轉頭看著易萱甜甜的笑。
易萱原本還為高家有一點失落,畢竟也是養了她一場,但是高家的人忒作了,把僅有的情分都快作沒了。
這會兒聽到高家還有人活著,易萱心底僅有的一絲在意也散去了。
車豐車飛他們畢竟是外姓人,對於高家的事兒也沒什麽感情。
旁邊的易勵不管是高玉琴還是高家都沒啥好感,死了也就死了。
易卓看著幾個孩子的樣子,知道他們沒有在意便也不再說啥,直接轉移了話題,說道:“得了,你們現在好奇心滿足了吧?時間也不早了,都去歇息去吧!”
“哎!”
聽著易卓的話,原本一直強忍著的睡意瞬間湧了上來。
他們之前早就困了,要不是為了等易卓回來死扛,這會兒早睡去了。
這會兒易卓回來了,表示啥事都沒有,外帶還有一個高家沒了的好消息,當下紛紛散去,各自歇息去了。
看著幾個小的離開,易卓也打了一個哈欠,回房歇息去了。
————
一覺睡醒,日頭已經偏西了。
青墨端上來水盆和毛巾讓易卓洗漱。
易卓一邊洗臉,一邊囑咐道:“青墨,派人去看看勵兒醒了沒?醒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喏!”青墨點點頭,立馬轉頭吩咐去了。
沒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回話說易勵早就醒了,這會兒正在院子裏忙活呢!
易卓點點頭,當下去了西跨院。
————
易勵所住的西跨院最初就特意挑選了比較偏的位置。
沒法子,他要做手工活呀!
怕吵著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院子裏的工坊是更靠邊角上的一個房間。
易卓走到一半,迎麵就碰到了腳步匆匆的易勵。
“叔!”易勵笑眯眯打招呼。
易卓笑道:“勵兒,你怎麽過來了?”
“叔不是找我麽?”易勵說道。
易卓失笑,說道:“我剛剛是讓人看看你起來沒有,有事兒我可以過去說。”
易勵卻說道:“這咋行?有事兒都是小的跑腿,哪兒有勞煩叔跑來跑去的。”
易卓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小子最近嘴皮子活了不少呀!”他看向跟在易勵身後的苗湖笑道:“看來是苗湖的功勞啊!”
苗湖嘻嘻笑道:“小的可不敢擔老爺的誇獎,主子本身嘴皮子就不錯啊!”
易卓失笑,笑罵了一句,“好個皮貨!”
不過他也沒惱。
苗湖是易勵身邊的小廝之一,手工基本上不懂,但是眼皮子靈活,嘴巴也好用,搭配上性子老實做事一板一眼的吳誌,正合用。
顯然,易勵從苗湖身上別的沒學到,先學到了嘴皮子功夫。
說笑了幾句,易卓提到了正經事,問道:“勵兒,我之前讓你準備的模具怎麽樣了?我這次可能會提早用!”
聽了易卓的話,易勵拍胸脯說道:“叔放心,誤不了叔的大事的,”他笑嘻嘻的說道:“其實就算叔不來找我,我也準備找叔去了呢,模具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說著,易勵帶易卓去了他的小跨院。
說是小跨院,其實比他家在易家村的院子隻大不小。
現在就住了易勵和他身邊的兩個仆從苗湖和吳誌,寬敞得很。
他住在東廂房,兩個仆從住在耳房,對麵的西廂房變成了他的工作室。
因為房後是馬鵬,他也不怕吵著人。
至於牲口,那一長溜兒長著呢,稍微躲開一點工作坊,就不怕吵著他們了。
易卓隨著他走進小跨院,就發現院子裏已經變得非常有特色的了。
院子邊邊角角上都擺滿了各種木頭。
易卓好奇道:“勵兒,這些木頭哪兒來的?”他可不記得家裏有這種木頭啊!來的時候隻有緊要的東西,東西這種極重又占地方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攜帶的。
但是,這宅子裏原本準備了木頭?
易勵笑道:“這個啊,是富安幫忙買的!”
“富安?”易卓一愣。
易勵回憶了下,說道:“我之前跟豐哥說要木頭練手,富安在旁邊就聽到了,他就說自己可以弄點來,沒多久就弄來了。”
易卓想了想,十有八九是去找了十堰幫忙的。
算了,這根本不重要。
作為家裏的大家長總不能什麽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找他吧。
易卓當下沒管這些木頭的小問題,徑自跟著易勵進了西廂房,就看到裏麵靠牆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架子。
架子上麵放置著不少的物件。
易卓好奇的看了一眼,易勵倒是沒有不好意思,坦然的笑道:“叔,左邊放的都是我特意找來的樣品,右邊放的都是失敗品,中間放的是第一次的成品,”他指了指屋子偏右側條案,說道:“那裏,擺放著的才是我真正的成品。”
易卓走過去拿起那模子,打量了幾眼,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這個模子整體成長方形,外表被打磨的非常光滑,關鍵是凹槽的位置刻的也是無比光滑精細,宛若一個藝術品。
易卓不敢置信的說道:“勵兒,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對這種精細東西並不擅長啊?怎麽刻出來這麽好看?”
易勵嘻嘻笑,說道:“我之前學的確實不咋樣啊,這不是來了一趟郡城,長見識了嘛,”他又興奮道:“還有叔給我的畫樣,那麽好看,我琢磨了好些日子了,才將他們融合到一起的,叔,怎麽樣?好看吧?”
易卓默默地豎起大拇指,“很好看!”他又誇獎道:“勵兒,你對木匠真的很有天賦!”
他不得不承認,世界上總會有老天爺賞飯吃的人,比如易勵。
易勵本身隻是一個鄉下小木匠,能做的活兒僅僅是普通的桌椅板凳,為的是能夠吃上飯。
但是,他現在讓易卓帶著,開拓了眼界,更開拓了思想。
第一個成品就打動了易卓。
易卓笑道:“既然這東西這麽好,那麽,我們明兒就試試!”
車豐也興奮起來,問道:“表舅,咱家的肥皂生意要重新開張了?”
易卓笑道:“那是自然地,郡城花銷大,不多賺錢可不行啊!”
車豐問道:“表舅,具體在哪兒熬製呢?還是讓萱兒妹妹管這攤麽?”
易卓想了想,說道:“我考慮一下。”
如果是他本人的想法,自然是讓易萱繼續負責這一攤子,易萱現在本就不能說話,容易自卑,不幫她找點事兒做做,容易讓她變得更自卑乃至抑鬱呢!
但是,易萱一旦繼續主持肥皂買賣,她的事兒很容易傳出去。
其實傳出去也沒啥。
這不是高家還有個漏網之魚麽?
想到高玉琴那個白眼狼,易卓微微皺眉,他覺得他應該去和十堰談談了。
臨走前,易卓又囑咐易勵,“將這模子再弄小點!”他比劃了一個嬰兒手掌大小的樣子。
易勵疑惑道:“叔,咱這不是為了做肥皂嗎?”
“是啊!”易卓點頭,又說道:“但是,供給對象不一般嘛!”
這也是他突然想到的。
皇家的臭毛病,總是喜歡精巧的,漂亮的,最好是獨一無二,不外賣的。
易卓表示,易勵新弄出的模具確實不錯,但依舊稍微大了一點點。
成人好拿。
小主子們呢?
做一些小小巧巧的,保證那些小主子喜歡!
“好吧,叔,我這就弄!”易勵雖然依舊不太明白,卻依舊點點頭表示懂了。
隻是做點小模具而已,難不到哪兒去。
————
和易勵說完,易卓直接跑到了隔壁宅子先去見了見十堰。
十堰對於易卓的到來,也沒啥意外。
他泡了一杯茶,端給易卓笑道:“卓公子,嚐嚐我的手藝,保證很好喝。”
易卓嘴角抽搐了下,微微無奈的說道:“你對我的稱呼怎麽又變了?”還卓公子。
十堰才無奈呢,“要不然我要怎麽稱呼您啊?”
易卓打量他一下,想了想,最終隻能歎息口氣,表示隨他去,“隨你怎麽稱呼吧?”
“這不就得了?”十堰嘻嘻笑。
易卓無語的喝茶。
淺褐色的茶湯一入口,他就忍不住讚歎了一句,“好喝!”
“那是!”十堰得意道:“這是上好的龍井茶,四爺賜給我的呢!”
“不錯,”易卓再喝了一口,說道:“果然隻有好茶葉才能泡出好茶。”
十堰有點被噎到的感覺,“我的手藝就不值錢了?”
“嗬嗬,都好都好!”易卓幹笑,卻不改口。
十堰無奈的看了易卓一眼,歎息口氣,認真的建議道:“卓公子,建議您回頭好好和進公子學一下弄茶之術吧。”
“哦。”易卓點點頭,臉上的敷衍神色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得,十堰不想繼續跟易卓討論這話題了。
他有一種看到七公子的既視感——再好的茶葉給他們喝都是牛嚼牡丹大煞風景!
十堰決定轉移話題,問道:“卓公子找我可有事?”
“有!”易卓立馬放下茶杯,一臉嚴肅的問道:“關於高家的事兒。”
十堰了然的點點頭,“你是來問為什麽高玉琴還活著?”
“正是!”易卓點頭。
易卓並沒有聖母病,不可能因為對頭被一把火燒死而自我懲罰啥的,甚至於他真的挺高興高家沒了,但是這麽一來,問題就來了!
為啥這一把火把整個高家都燒沒了,卻還剩下一個高玉琴!
十堰微微皺眉。
易卓同樣微微皺眉,問道:“這個問題……不能說?”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牽扯到什麽不該說的話題,他可以選擇不問。
十堰卻搖搖頭,說道:“這倒不是……隻是說起來略複雜……”
他眼神很怪的看易卓。
易卓莫名的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問道:“如果真的很難解釋可以不說的……”
十堰揉了揉太陽穴,閉眼思索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回答他道:“卓公子,這事兒其實不太複雜,但是牽扯到了主子,所以……”
易卓無語,“行吧,既然這樣我就不問了!”
十堰笑道:“這倒不用,這件事你早晚得知道,你稍微等等就行了!”
易卓點點頭說道:“好的,我等你消息。”
十堰又問道:“對了,卓公子,你問高玉琴,是因為什麽原因麽?”
“啊,沒啥特別的,”易卓隨口道:“我隻是想把肥皂生意重新操持起來了。”
十堰一愣,“卓公子,您缺錢?”
“這話多新鮮啊!”易卓失笑,“我能不缺錢嗎?我家裏三個孩子,不,現在是六個孩子呢,一天天花銷大著呢,不開源怎麽行?”
十堰眨眨眼,問道:“所以您準備,呃……準備重開肥皂買賣?”他又問道:“你做了肥皂,打算怎麽賣?”
易卓一攤手,說道:“還能咋辦?區域代理人走起唄!”
“哈?”十堰有點沒聽懂。
易卓擺擺手說道:“關於肥皂生意的事兒我不管了,目前肥皂製作歸萱兒管,肥皂買賣歸豐兒管,你好奇就去問他們去。”
十堰微微皺眉,“肥皂製作還是讓大姑娘管麽?”
“對啊,”易卓有點奇怪的看他,問道:“有什麽奇怪的麽?之前就是萱兒在管啊,現在隻不過是跟著舊例走罷了。”
“呃……”十堰張了張嘴,又搖搖頭,說道:“沒什麽……”
易卓深深地看了十堰一眼。
十堰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麽回頭我去問問豐哥去。”
易卓差點沒有被口水噎著,“啥叫豐哥啊?”
十堰才無奈呢,“要不然喊什麽,我都喊您公子了,總不能還是喊他公子吧?”他又說道:“而且,按照輩分算的話,就是得這樣啊!”
易卓揉額頭啊!
真不是他錯覺嗎?
總覺得吧,十堰舉手投足間,似乎掩飾的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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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卓深沉臉:總覺得有一點點不對啊……
作者深沉笑:總是有些地方跟想象中不太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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