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咱家
易卓端茶送客, 韓承業即便是再說什麽,也隻能麵露無奈的站起身,說道:“那秀才公您忙, 回頭我再來陪你說話。”
易卓笑了笑。
韓承業慢慢的往書房外麵走,眼露一絲希冀的看著易卓,希望易卓會改變主意。
但易卓一直垂眸,撥弄著茶葉沫子,才無奈的退出了書房。
易卓搖搖頭,隨手將茶盞丟回書桌上, 歎息口氣啊,“真是……啥都敢想啊……”
那動作讓剛好進來的李旺弄得有點懵逼, 愣愣的說道:“老爺?”
“無事。”易卓隻是淡淡的搖頭。
李旺啥都不幹說。
別看他在牙人手裏沒待多久,但是規矩還是學了不少。
比如, 主家的事兒,從來都是長眼睛長耳朵不長嘴巴,甚至有時候眼睛耳朵也不能長, 就算知道了也隻能當做不知道。
李旺知道自己不聰明,能做的就是乖乖聽話。
所以,他動作乖巧的將韓承業茶盞都收拾好,退出了書房。
易卓笑了笑, 慢悠悠的來到床邊,看著正在外麵笑嗬嗬和易安說話的韓承業。
其實他對韓承業的想法並不意外。
像韓承業這種小商人眼皮子都淺,很容易被錢財迷了心智,失去理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向來是自古名言。
隻是有些時候有些錢能賺, 有些錢是不能賺的啊!
————
“承業伯父這次準備拿多少肥皂?”易安的態度非常溫和。
韓承業已經收起了剛剛在書房顯露出來的失落, 同樣笑眯眯的說道:“大公子, 我這一次拿三千塊!”
易安先為韓承業嘴裏的稱呼無奈了一瞬間,又為對方這次拿的肥皂數量吃了一驚,“承業伯父,你這麽拿這麽多啊?看來你生意興隆啊!”
韓承業也笑的開心,“都是托秀才公的福~”
雖然賣肥皂的人越來越多,但上西縣他依舊是頭一份兒,自然是發財!
想到這裏,他心底剛剛放下的那股子念頭再度起來了,或許……
易安自然不知道韓承業在想什麽,徑自喊剛剛把茶盞送到廚房的李旺去庫房幫著拉貨。
“李叔!來下庫房幫著搬貨!”
“哎!來了!”
李旺答應一聲,趕忙往庫房那邊跑去。
家裏現在負責肥皂生意的是易萱,但易安易康哥倆空閑的時候也會幫忙一下。
一般來說,古代家有讀書人,通常是讓他們拚命讀書,好好讀書,其他事兒完全不讓管的,來自後世的易卓自然知道這多不靠譜,就算能夠培養出學習好的學子,但也要麽高分低能要麽自視甚高,他可不想讓乖乖巧巧的兩個兒子變成這樣,直接規定了他們每天必須參與家裏的生意。
當然,易卓也提前和易安易康談過,兩人同意之後才決定這麽做的。
至於哥倆同意的理由嘛——
易康是孩子性子,隻要有的玩,怎麽著都行。
易安呢?則是在時時刻刻擔心自家老爹會不會犯不通俗事的老毛病,別看現在自家爹現在很靠譜,但……他怕啊!
人小鬼大的易安想起前些年他爹的不靠譜,默默地歎息口氣,決定家裏的生意還是多關注一下吧,反正課業對他難度並不大。
李旺隨著易安來到庫房,就看到庫房裏整整齊齊擺放著很多大大小小的箱子。
這些箱子裏裝的都是肥皂。
隨著易卓家的肥皂生意越做越好,他已經開始給自家肥皂做包裝了,因著他這是批發生意,所以除了每塊肥皂都用草紙裝好不說,還將用大塊的草紙十塊十塊的進行了初步包裝。
除此之外,易卓還跟著易勵定了三種箱子,分別是大號,中號和小號,具體大小則是根據裝肥皂的數量定的。
大號箱子裝五百塊,中號箱子裝兩百塊,小號箱子裝一百塊。
掌管庫房和肥皂生意的易萱對此特別高興,因為有了這些包裝,她每天盤貨的時候就不用一盤就是個多時辰,略微數數確保數量沒錯就行了。
客戶來拿肥皂更簡單,直接數了箱子數量挨個搬就是了。
當然,更讓眾多小客戶高興的是,易卓這肥皂雖然多了包裝,卻漲質沒漲價。
肥皂賣出去,這些木箱子完全可以留下自己用,就算是粗木板子也值錢的咧!
所以,易卓的肥皂生意就更好了。
易安搬出了六個大箱子,確定裏麵裝的滿滿的,也讓韓承業過來確認一下。
韓承業隻是大致看了一眼,就笑道:“這就行了,我相信秀才公的信譽。”
“既然如此,那就裝車吧!”易安淡淡一笑。
古代商人向來重信譽,易卓更是知道誠信經營的道理,在肥皂上麵從來不弄虛作假,信譽度也是刷的越來越好。
不過,易安並不清楚,韓承業這次看的馬虎,完全是腦子裏想著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易卓手裏到底捏著幾個肥皂方子呢?
之前他自然沒多想,但是這次跟易卓談話,聽著對方的語氣,好像秀才公雖是都能拿出更好的肥皂啊!
果然,秀才公果然有別的肥皂方子!
韓承業心頭一陣火熱,他迫切的想要拿到新的肥皂,想要賺取更多的錢財。
但是……
想到秀才公最後拒絕了,他不由得心頭一涼。
有新肥皂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奈何自己手頭根本沒有啊?怎麽辦?
歪路?
韓承業腦子剛剛浮現便被自己用力甩開!
不行!那可是秀才公!
他一個市井小民,怎麽能打秀才公的主意?
但是,放棄嗎?
韓承業不想!
隻要看到肥皂的火爆,就能想到更好看的新肥皂的火爆了,這可都是錢啊!
韓承業思來想去,就琢磨著,現在能走的就隻剩下隻有一條路了,那就是真的設法搭上五公子!好讓秀才公主動將新的肥皂方子拿出來。
但,他一個鄉下小縣城的小商人,有那麽大的本事搭上府城出身的貴家公子嗎?
韓承業臉都皺成了一團,自己都不看好啊!
那麽,靠肥皂呢?
他很清楚,肥皂是好東西,誰都知道好賣,這是即便送到府城,也會暢銷的好東西,但是古往今來好東西卻不一定好賣出個好價錢。
那該怎麽辦?
————
韓承業這邊心裏自己糾結。
易卓卻沒有多想,他剛剛之所以跟韓承業扯了那番閑話,就是為了讓他糾結。
他很清楚韓承業的性子。
沒有希望的時候自然啥都不敢想,有希望的時候,即便是希望再小,都敢去想想,但是因著達成的幾率太小而反複糾結,典型的想要拿好處卻因著各種原因麻爪的小商人心態。
對於韓承業的想法,易卓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不過他從頭到尾都沒真的搭上那位五公子的打算。
他能不知道自己的肥皂隻要做的好看,保證買的更好,甚至能夠賣到官員家裏嗎?
不這麽幹的原因不就是為了猥瑣發育麽?
嘛,這事兒由得韓承業自己去折騰吧,他真正重要的還是看眼前的事情。
易卓果斷將韓承業拋到腦後,回書房去研究那套《四庫全書》去了。
他必須盡快找出來《四庫全書》的秘密。
如果真的有的話。
————
臨近六月,一日熱過一日。
易勵趕著牛車,剛剛從上西縣拉回了一牛車粗木板子,走到半路就覺得熱得不行了。
“看來明兒得戴著草帽出門了!”易勵抬手擦了一把汗,感覺口幹的很。
拿過水囊晃了晃,發現早上出門帶的水,早就被喝光了。
幸好,現在已經距離易家村不遠了,回去再喝水也來得及。
就在牛車晃晃悠悠往家走的時候,迎麵過來一輛牛車。
離得近了,易勵就認出來了,來人是王興生,他大嫂王雲雲的堂伯。
“興生伯父!您生意興隆呀!”易勵笑嗬嗬的先打招呼道。
“是勵二啊!”王興生因著是逆著太陽光走的,直到易勵先打招呼才認出對方是誰,他笑道:“你這是去上西縣了?”
“對!去縣裏拉點板子回來用!”易勵笑道。
王興生看著那滿滿的一牛車木板子,笑道:“勵二最近發財了啊!”
“比不上興生伯父,”易勵笑著看了一眼對方牛車,就看到牛車上撞著一個中號箱子,兩個小號箱子,“你這才是真的發財了!”
“托福托福!”王興生哈哈大笑,“你的木箱子也沒少賣啊!”
他們都知道,王興生牛車上那幾個木箱子裏麵都是肥皂,
木箱子的製作人不是別人,正是易勵。
易卓那邊肥皂生意好,同樣帶著易勵的木箱子生意也火爆的很。
別看易卓沒給肥皂加價,但是他用易勵的木箱子可是掏錢的,這些粗木箱子雖然很便宜,但製作起來也簡單啊,易勵這些天可是賺了不少錢。
易勵和王興生都挺忙,所以隻是在路過的時候聊了幾句,都送了對方幾頂高高的帽子戴,讓對方眉開眼笑之後,才各自趕路去。
易勵回到村裏,時間已經臨近正午。
“籲~”
易勵在門口拉停了牛車。
易方跑出來,說道:“二弟,你回來了!”
易勵從牛車上跳下來還有點驚訝,“大哥,你今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早?沒跟爹一起著活呀?”
易方搖搖頭,一邊將牛往院子裏引,一邊說道:“今兒出去逛遊了一上午,沒找到活兒!”
“沒有?”易勵一愣。
自打易勵跟易卓拜師學了新茅房的修法之後,易信就帶著易方經常出去找活兒,通常回來都是下午時分,甚至回來到晚上,今兒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說話間,易信也走了出來,“老二回來了?”
“爹!”易勵喊了一聲,一臉奇怪的問他爹,“哥說上午沒找到活兒,新茅房不是很好修嗎?”他家修了新茅房之後,他都覺得幹淨多了,怎麽會沒人修呢?
易信一臉不在意的說道:“這不奇怪,新茅房雖然挺好,但是咱鄉下人能湊活就湊活了,不是誰都舍得掏錢修新茅房的!”
易方補充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又不是咱一家修這個,還有兩家也在修呢!”
好吧,易勵明白了,又問道:“那爹明兒乘著牛車去遠一點的村子轉轉?”
“一會兒再說。”易信對此並不著急,徑自招呼兩個兒子卸牛車,
卸完木頭板子,易信又親自將小母牛卸了牛車,牽進了牛棚給飲水吃料,今兒小母牛可辛苦了,得好好犒勞一番才行。
易勵有點鬧心他爹說的話,跟著過來了。
找了個毛刷子給小母牛刷毛,問道:“爹,你怎麽現在就不急啊?”
“這有啥好著急的?”易信看著小母牛飲水,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啥,但修新茅房這活兒打從最開始就是白賺的,即便是我們給了你卓叔束脩,但是到目前為止也賺了不少錢啊!”
易勵眨眨眼,問:“那你和我哥以後在家裏侍弄土地,那多累啊!”
易信雖然有手藝賺錢,但是家裏也還是有幾畝薄田要侍弄的。
易信就翻白眼,“傻兒子,你不是忘了咱家也能出去賣肥皂啊?”
“賣肥皂?”易勵依舊有點糊塗,“我大嫂不就是在賣肥皂嗎?”
王雲雲現在也是每天早出晚歸的,就是為了賣肥皂!
“蠢!”易信懶得跟他家蠢兒子說了。
王雲雲自己個出門賣肥皂能跟全家人一起賣肥皂一樣嗎?
易勵委屈。
但是他不能說。
易信也無奈。
你說易勵這個性子怎麽來的啊?他是憨厚,可也不是傻,他家婆娘也是精明人,怎麽生個老二就蠢成這個樣?
王雲雲賣肥皂是賣了,韓山梅可是每塊肥皂給人家一文錢當私房的,易勵呢?他也是接了不少木匠活兒在做,也賺錢,但是……他有一文錢都交上去,這對家裏當然是好事,可他也得為這個蠢兒子打算一下。
易信不跟易勵解釋了,隻是說道:“你啊,就好好地做你的木匠,乖乖聽你卓叔的話就行!”
“哦!”易勵點點頭,雖然他還是沒聽懂,卻知道自家爹總是沒錯的,他聽話就是。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興奮地跟易信說道:“爹,我叔前幾天又跟我定了五十個箱子呢,這一次又能賺不少錢了!”
“恩,你要好好做!”易信也點頭。
不得不說,傻人有傻福總是有幾分道理的。
別看易勵腦子有點直,人又老實,但是有些時候就是這種人偏人疼。
尤其是聰明人。
想起易卓總是三天兩頭偏給易勵的點心糖果,易信啥也不說了。
兩父子正在這邊說著話,就聽到易招娣跑過來喊道:“爹,二哥!吃飯了!”
“哎!”
父子二人答應一聲,向著正堂走去。
韓山梅已經端著一碗臘肉炒菜走出了廚房。
易信就謔了一聲,“今兒飯食這麽好啊?”
易招娣也是歡呼著,“吃肉吃肉!”
韓山梅挑眉,說道:“有的吃還不好?”隨著家裏生意越來越好,生活條件也是直線上升。
吃飯的時候,易信開口道:“今兒我帶著老大出門轉了一上午,就發現附近幾個村子能修新茅房的都修了,短時間內也沒人要修了,所以打從明兒開始我和老大就不出去轉悠了。”
其他人都沒說話,默默地盯著易信看,他們都知道易信應該還有下文。
易信又接口道:“不過坐吃山空總是不行的,所以從明兒開始,咱和老大出去趕集賣肥皂,這一次用牛車載著去賣,可以去的遠點!”
王雲雲一聽,趕忙問道:“爹,那我呢?不出去賣了?”她舍不得啊,一塊肥皂她能攢一文錢呢!
易信就說,“你平時就跟你娘在家裏看看孩子收拾收拾田地,當然,想出去賣也是行的!”
那錢怎麽算?王雲雲繼續眼巴巴的看著,手下忍不住去拽易方的袖子。
易信也知道自家大兒媳婦在想什麽,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關於錢,以後我們每賣出一塊肥皂都給老大家一文錢!”
“謝謝爹!”王雲雲喊得清脆又好聽。
易方也點點頭,說道:“聽爹的。”
易信又說道:“不過相對應的,老二會吃虧不少。”
畢竟老二是木匠,是不可能跑出去賣肥皂的。
易勵剛剛想說沒關係,易信就搶在他前麵開口道:“以後啊,老二那邊每賣出一個箱子也能拿分成,小箱子拿一文錢,中號的是兩文錢,大號的就是五文錢!”他不忘給解釋一下,“別看老二好像分得多,但是他賣的也貴啊!而且,他的木頭箱子製作起來也比我們出門賣肥皂累多了,時間花也得多,所以,老大家的,你可不要覺得我偏了老二!”
王雲雲最開始聽自家公爹說分給易勵這麽多錢確實有點不高興,聽了解釋之後就想通了,爽快道:“我聽爹的,爹不會讓我們吃虧的!”
王雲雲都爽快答應了,易方更是沒二話,直接點頭說道:“這是二弟該得的!”
老大家都說通了,易信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家裏最怕一碗水端不平,尤其是牽扯到錢財上麵的時候,幸好老大是個好的,老大家的雖然也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卻也沒關係,能接受就成。
於是,一家人其樂融融起來。
就在這時,小小的易招娣叫道:“爹!娘!我呢?我也要賺錢!”
易信他們都看向可憐巴巴的小易招娣。
別看人家小,但是人家也知道賺錢的好處的,能買好吃的,能買好玩的,她也要賺錢!
韓山梅笑著摟過小閨女,哄她,“以後啊,招娣在家乖乖做家務,也每天給你一文錢!”
“真噠?”
“真的!”
現在家裏賺錢多了,他們也不介意每天拿出一文錢哄孩子。
“太好了!”易招娣歡呼起來。
吃過午飯,略作休息之後,易勵便跑到後院收拾才剛剛做好的木箱子。
“兩個大號箱子,四個中號箱子,四個小號箱子!”易勵一一查看,確保這些雖然隻是普通粗木製作的木箱子,即便是沒有刷漆,也是將毛刺打磨幹淨,完全可以給卓叔才去裝肥皂的箱子,才滿意的笑道:“太好了,又做好了十個木箱子!”
易信也走了過來,喊道:“老二,你把箱子搬出來吧,該給你叔送去了!”
“來了!”易勵答應一聲,抱著兩個箱子走了出來。
他家雖然有後院,但地方畢竟有限,所以他都是攢夠十個箱子便送過去。
不過易卓那本也不會積壓,生意好嘛,今兒送去的十個箱子也就是夠今兒的消耗罷了。
很快,牛車裝好木箱子,慢慢悠悠往易卓家走了過去。
————
“恩……好像沒什麽不對的地方啊!”
易卓的書房裏,大大的書桌上,一本本試題集擺了一桌子,每一本都被攤開。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嗎?”易卓思索著,“不應該啊!”
他想著自打他拿到這套《四庫全書》之後,所發生的事兒,隱隱約約有點不對的文林縣城或許真是他弄錯了,但車豐車飛他們家所發生的事兒總不會是假的吧?
“還是這套《四庫全書》和其他的《四庫全書》有所不同?”易卓喃喃著。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其他的《四庫全書》用來比對,結果還是一樣的想不明白。
就在易卓頭痛的時候,“砰砰”兩聲,房門被敲響了。
易安的聲音響起,“爹,是我!”
易卓趕忙收拾桌子上的試題集,喊道:“安兒,進來吧!”
易安推門而進,他是過來交賬的。
直接在桌子上放了三個十兩的小銀錠,易卓有點驚訝的挑眉,“你承業伯父這次拿了三千塊?”
“是的。”易安點點頭。
易卓發現他並不高興,反正有點嚴肅,隨手將銀子收起來,問道:“安兒,有話說?”
易安表情嚴肅,問道:“爹,這樣沒問題嗎?讓他這麽賣?”如果說之前他隻是明白有這種可能性,車豐車飛的遭遇讓他明白,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距離他並不遠。
易卓就笑,兒子長大了呢!
別看之前他跟三個孩子都解釋了一遍,真正聽進去,記在心底的還就隻有易安一個。
他笑著安撫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說著,他有點嘲諷的笑道:“那些貴人啊,買東西向來是看顏值的,好看的他才會管,像咱家這種一點也不好看的,最多是買了去用,根本不會打這方子的主意。”
“這樣啊!那就好。”易安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想起來前幾天一件事。
前兩天易卓曾經在書房裏私下試著熬製了一小鍋白白的,還有點點香,還刻了花紋的肥皂,不,爹說這叫香皂。
這香皂是真好看,聞起來也香,洗滌效果也特別好,洗過之後,手還滑滑的。
但是當天爹就將所有的肥皂就毀掉了,隻留下了一塊毀掉了花紋的香皂給姐姐易萱私下用。
原本易安還不明白,自家爹為啥這麽做,現在,他明白了。
不由得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易卓。
能琢磨出新的肥皂方子其實不算啥,能夠明知道新肥皂能賺大錢,卻還絲毫不動心的爹才是最厲害的!
易卓看懂了易安的眼神,笑了笑,問道:“安兒還有事?”
他發現易安沒有離開的意思,顯然是還有話說。
果然,就看到易安遲疑了下,說道:“爹,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姐姐的情緒有點怪?”
“恩?萱兒?她哪兒奇怪了?”易卓聞言一愣。
易安解釋道:“我經常會看到姐姐對著我欲言又止,我問她是不是有話想問,她又搖頭表示沒什麽……”
“這樣啊!”易卓微微皺眉。
易萱自打從高家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在這一個多月中,易萱和大家的感情逐步培養了出來,他對易萱也很好很寵愛,但真的論起來,易卓跟易萱相處並不多。
原因嘛,有兩個。
首先自然是易萱年紀大了,按照正常來說,這麽大的閨女基本上都處在準備定親或者已經定親的時間,甚至有個別早的都已經出嫁了,所以易卓自然不可能對她多親近,即便他是爹他也得考慮男女有別。
其次嘛,就是易卓是真忙,他一個理科生跑來古代考科舉,簡直要了命了,即便是有原身三十多年的記憶也感覺分分鍾要瘋。
尤其是他穿來的時候距離鄉試隻有四個月,不拚命讀書不行。
但是這樣一來,他就沒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易萱身上。
一開始都是易康跟她親近,後來買了人,便是草果來伺候她,同時,易卓因著拿到了《四庫全書》,開始專心刷題備考,兩人見麵的次數就更少了,更別提說話的時間了!
好吧,易萱現在也不能說話。
現在易安這麽說,顯然是易萱這個情緒持續了一段日子,易安試圖解決卻沒能成功,最終隻能告訴了他。
但是就算易安告訴他,易卓易卓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易萱到底是怎麽了,但是他也不會讓易安繼續擔心,他笑道:“安兒真是長大了呢,知道關心姐姐了!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易安先被易卓調侃的俊臉微紅,才點點頭,一臉嚴肅的說道:“爹,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說著,轉身出去了。
易卓在後麵看的直樂,恩,如果不算他是同手同腳出去的,他表現的相當鎮定。
逗了逗兒子,易卓心情也放鬆了些。
他現在也不想跟試題集較真了,反正目前他是真看不出來這套《四庫全書》有啥不對的,所以這件事他果斷拋到腦後。
易卓神經向來比較粗,如果是旁人可能就糾結,他不會。
在他看來,像這種一時半會兒明顯弄不明白的問題,不要死懟,你放一放,回頭看,也許就能想到了。
所以還是出去看看閨女吧!
————
易卓走出書房,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在屋子裏憋了這麽久,他也有點悶得慌。
沿著抄手遊廊往院子裏溜達,遠遠地就看到抄手遊廊靠近客房的邊角處,擺放了一個軟塌,車豐正靠躺在上麵,曬著太陽打瞌睡。
這個軟塌其實類似於後世的沙發床的造型,是易卓讓易勵打造出來專門給車豐用的,下麵鋪了厚厚的草墊子,上麵還鋪了一層褥子,躺著別提多舒服了。
旁邊,也不見車飛在守著,不知道這小子做什麽去了。
聽著腳步聲靠近,意識被溫暖的太陽光曬得有點迷糊的車豐睜開雙眼,就看到有一張熟悉的臉正在低頭看他。
這是……
車豐短暫的迷糊瞬間清醒,“表舅?”他睜大雙眼,想要坐起來。
易卓趕忙攔著,“躺著躺著!你還傷著呢!沒有那麽大的規矩!”
車豐被送到易卓這邊的時候,情況就非常不妙。
車豐頭一次被打的就挺慘,不過,那位五公子的仆從下手還是有點點分寸的,起碼沒有將他打到骨折,卻也傷及了心肺,光這傷勢就得修養幾個月才能養好,可能在他們看來,這就算是小懲大誡。
不過沒等車豐傷勢恢複,就被打了第二次,這一次下手的明顯嚴重了,對方直接將車豐打到昏迷,原本就受傷的心肺傷的更加嚴重了,這一次想要恢複,不吃個幾年藥是不可能了!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易修的醫術真的很好,短短幾天,來的時候就差一口氣沒斷掉的車豐,在喝了幾天暴苦的藥之後,身體已經明顯緩了過來,不再說話都帶著虛弱。
易修過來複診的時候,還有點驚訝,又誇車豐,“小子身體底子確實挺好,好好養養,用不了一個月你就能恢複的□□成了!”
“真的?”車豐對此大喜。
他向來身體強壯,從小到大,得病的次數都數的出來,像這麽一直躺著,他真感覺抓狂。
“你不信我的醫術?”易修挑眉,看著車豐的那張臉,帶著一絲不掩飾的不懷好意。
車豐臉一僵,趕忙說道:“信的信的,修五表舅醫術過人,外甥怎能不信?”
易修卻沒有這麽好糊弄,輕哼一聲,轉身走了。
回頭再給車豐開的藥,那叫一個苦啊!
車豐都懷疑裏麵是不是多放黃連了!
卻也沒招,隻能硬著頭皮喝。
不過私下還是有點怨念的瞅著——易卓!
易卓對此,也有點不自在的輕輕咳嗽了下。
顯然,車豐那張和易卓相似的臉再度給他惹禍了。
咳咳,話題拉回來,總之,在易修的高超醫術下,車豐現在已經能夠在太陽好的時候出來在抄手遊廊上曬曬太陽,省的悶在屋子裏長蘑菇。
不過,車豐身體終究還是虛的,能躺著就躺著吧。
車豐也沒跟易卓客氣,乖乖躺在軟榻上,跟易卓說話。
易卓也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問道:“飛兒呢?怎麽不在?”
車豐笑道:“之前康兒喊他去外院了,我這邊也沒事,就讓他去了。”
易卓有點無奈的笑,“得,他們兩個湊到一起了,我等等得去外院看看才行了!”
車豐也笑的有點尷尬。
車飛在最初到易卓家的時候,特緊張,總是時時刻刻不離車豐半步。
但他年紀小,易卓他們對車豐車飛哥倆又是色色不缺,易卓更是囑咐李旺他們將車豐車飛同樣當家裏的小公子看待,所以,沒幾天這小子就適應了,和易安易康他們親近起來,性子也逐漸恢複。
別看車飛比易安還要大小半歲,但實際上這小子跳脫的可以。
也就是車豐還傷著,他記掛著哥哥,要不然保證是天天出去瘋,不著家的那種。
不過即便如此,也是天天在院子裏跟著易康瞎轉悠。
不過這是好事。
小孩子隻有徹底放鬆放心之後,才會開始調皮,他要是不這麽調皮易卓才要擔心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了幾句閑話,就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跑了過來。
還有車飛高興地聲音,“哥!你快看這是啥?巧嬸兒剛剛做好的糖糕咧!我跟你說,糖糕,可甜可好吃了!……呃……表舅?”
車飛捧著一碟子糖糕跑過來,看到易卓就猛地刹住了腳步,有點尷尬的笑。
想把糖糕往身後藏。
易卓無奈,“別藏了!我看到了!”
小孩子都愛吃甜的,尤其是糖其實很少見的古代鄉下,每個小孩兒看著糖都眼放光流口水,但是易卓自認家裏賺錢能力還不錯啊,甜品沒有特別限製,每天都有的吃,幹嘛還是每次都逮著不放?
車飛嘿嘿笑。
易卓站起身,說道:“糖糕少吃點,小心牙疼!吃了也要漱口,記得了嗎?”
“記得了記得了!”車飛猛點頭,態度要多好有多好。
易卓才不信他,轉頭看車豐。
車豐默默的說道:“表舅,我會看著他的!”
易卓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還是豐兒靠譜!”說著,也不管車飛不滿嘟起了嘴,笑嗬嗬的轉身走了。
車飛看著易卓離開,趕忙湊到車豐身邊撒嬌,“哥,讓我多吃幾塊吧!”
車豐看了一眼一碟子糖糕有六塊,問道:“你剛剛在廚房吃了多少?”
“呃……就嚐了嚐嘛!”車飛幹笑。
車豐歎氣,說道:“飛兒,你沒忘,這不是咱家吧?”車飛還小,但是他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表舅不說,自己也得心裏有數。
車飛張了張嘴,說道:“但……表舅對咱好啊!”
車豐揉了揉車飛的頭,說道:“表舅對咱好,咱知道,但是你也不能太理所當然,我記得昨兒你還和康兒吵了一架?”
車飛漲紅了臉,叫道:“我們沒吵……就是……爭論了幾句,然後我們還和好了啊!我……我沒有!”
他焦急的要解釋。
車豐安撫道:“我知道飛兒是好孩子,但是,這畢竟不是咱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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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來了,依舊是準點更新~~~
感謝在2020-07-11 17:03:03~2020-07-12 17:30: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遊手好閑妞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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