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心猿雙生
孫悟空並不知道師傅心裏所想，便隨口敷衍了幾句。
其實要說到所謂的成熟、成長，似乎並談不上，大聖就是想著，自己如今實力隻能用一半，很多妖怪打起來也麻煩。
而他隻要用火眼金睛仔細瞧瞧，就能大概知道這妖怪的實力，大部分和最初的那幾隻妖怪一樣，比自己稍弱一些或者持平，甚至還有更強的。
自己與其和他們苦苦戰鬥，與此同時，還要小心控製著實力發揮，著實辛苦了些。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如果自己屢屢出手，等到時間長了，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有失手露出馬腳的時候。
又麻煩又有風險，那他幹嘛要去做？
所以大聖便學會了“遇事不決問觀音，想要法寶找天庭。”
如此一路走來，果然輕鬆了許多。
孫悟空是輕鬆了，反而把觀音菩薩他們叨擾得不輕。
比如有時候事情緊急，他自己不緊不慢的飛到南海紫竹林，一到門口，接著就瘋狂的催促，把觀音菩薩催得團團轉……
後來便導致天界和佛界兩邊，都對孫悟空沒好眼色看。
好在大聖並不在乎，他可是石猴，既然是石猴，那麽臉皮自然也是石頭做的，比城牆還結實，怎會在意這些細節？
取經之路雖然順利，但真正令大聖煩惱至今的，還是他頭上的那一頂金箍。
一年多的時間裏，穀小滿出現的次數很少，聽說他是在接近什麽可疑的人物，也不知如今進度怎麽樣了。
那大聖就不太好受了，金箍收攏得越來越緊，特別是在睡覺休息的時候，金箍套住的地方，都能隱隱感覺到頭痛。
那是一種撕裂般的痛苦，大聖即便使用法力，也無法緩解這種疼痛分毫，穀小滿同樣也無能為力。
孫悟空知道，離那一天越來越近了，他已經不可避免的走上了那個方向。
因為最近，他甚至能夠聽到耳畔有人在說話，但回過頭去卻發現不了任何人，原來那道聲音，是產生自他的腦海中。
對方說話的聲音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分不出什麽差別來，但與之不同的是：“說話的語氣。”
如果說大聖自己的語氣是狂放不羈，生性散漫自由，喜歡開玩笑扯犢子。
但在他腦海中的那道神秘聲音，卻是截然相反的效果，給人感覺很平淡，就像一口千年的老井般，波瀾不驚。
孫悟空甚至能夠想象出，對方在說那些話時，麵無表情，容貌呆滯的樣子。
從對方的話裏，大聖實在找不出什麽有意義的信息，而此人大多數所說的都是廢話，但問題是他停不下來。
莫名的聲音，時不時就會在他的耳邊響起，有時候對委屈之事似有嘲諷，有時被煽風點火，慫恿自己和妖怪狠狠的打下去。
但有時候這個意識，在某些時候又如同冰雪消融，會安慰人，也會陪他打發時間，這般恍惚之下，耳邊的輕語越來越大聲了。
這個聲音一直在念佛經。
“又是金剛經……”，大聖撇了撇嘴，看臉上的表情，似乎對金剛經有些瞧不起，並未正眼看這部佛家經典
金剛經雖名為金剛，但他每次聽對方念及此處，就連靈魂都會跟著抖上一抖……。
自己可是石猴啊，可是又怎麽會這樣？”孫悟空百思不得其解，隻覺得腦子一團漿糊，已經有些想不清楚問題了。
看來這經文的聲音，擁有能夠攝人心魂，震撼人心的功效。
不明白也跳不過，究竟是誰，低斟淺唱，在自己的耳邊輕歎？
在原來過去的一年裏，雖然有穀小滿經常提醒，說自己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
但時間也許就在這不經意間偷偷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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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聲蟬鳴，如今已經近在咫尺，讓人夜不能寐了。
所以，自從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後，穀小滿現身這次數也越來越少，兩人都很有默契的回避。
孫悟空當然知道，自己可以強行去除這種“負麵狀態”，但是想要清除腦海中的聲音，第一步就需要摘下頭上的金箍。
……然而金箍能摘嗎？
當然是不能的，現在看來，金箍就是佛界的底牌之一，用來影響自己的心神。
正所謂水滴石穿，倘若金箍每天都在大聖的身邊，製造這種影響，那麽總有一天，即便是再堅硬如磐石的東西，也會碎裂開來。
但如今西天取經之路還有很久，無論是孫悟空還是穀小滿，都還沒有看到變數的出現。
李白算一個變數，但在這件事情上還明顯不夠，因為佛界還有佛祖，還有菩薩，天界也有無數神仙，玉帝等等……
李太白最多就是和金星齊名，強大歸強大，但遠遠未到能改變大局的程度。
為了謀求長久的勝利，所以金箍不能摘，因為西天之路還要走下去。
但現狀卻讓大家都犯了愁，大聖這情況該怎麽辦呢？
新的意識已經在他的腦海中生根發芽，那是一道未知的意識，而且既然佛界費盡周折，弄了這麽個東西出來。
這道新意識的成分必然不簡單，其實這也是因禍得福，倘若以大聖一半修為的實力，恐怕連這個情況都發現不了，隻會渾渾噩噩的，逐漸被金箍所改變。
而結局更不用穀小滿多說了，孫悟空天不怕地不怕，可鬥戰勝佛，卻是佛界的大忠臣啊。
所謂見山皆是山，連帶著孫悟空也有些疑神疑鬼起來，別的不多說，就說這取經隊伍的另外幾人，會不會也有不尋常的隱秘？
別看平日裏師弟師兄的叫著，一口一個師傅的尊敬著，就拿金箍的變化來說，這背後的陰謀誰知道呢。
大聖歎了一口氣，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火眼金睛也不是那麽好用。
看得清法術虛妄之舉，卻看不清人心。
眼下陷入了僵局，不摘下金箍，他就無法徹底消除那道新生的意識。
可是摘下金箍，又會引發未知的後果，此時的齊天大聖進退兩難。
孫悟空抬起頭，望了望天穹，隻覺得這天色陰暗，愈發昏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