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魚眠
成年後講看清平凡，人這一生，終究要與自己的平凡握手言和，現實裏，其實又有幾人甘於平凡，曆史的畫卷中也多有贅述。
所以人類的曆史，其實是由一個個輪回所組成的。
那自己帶著兩千多年後的思想，來到此處，一切都不一樣了，站在這裏，一切都顯得那麽新奇。
事實上，這座城池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變化，穀小滿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也沒有進城，自然發現不了，這座都城背後的暗流湧動。
也就是未來的光武帝正在整飭軍隊，好把昆陽之戰的戰果牢牢地接下來，於是軍情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入。
但這座常安城，大概也沒幾天安寧日子可過了，待到前方消息傳回，便又是秀兒哥表演的時刻。
幾人原本過來，也是想看看戰後情況，卻未曾料想到城中反應有些延遲，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
當然，這都要歸功於秀哥兒，及時的封鎖了戰場，新朝的前方部隊，愣是一個消息都沒傳出去。
“此樹是我栽，此路…”，熟悉的台詞，穀小滿愣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幾個青皮正拽著一個老農不放，看樣子想打劫…
“這特麽…不是皇城根腳下麽，還有這種事？”，他有點丈二摸不著頭腦。
“小滿大人，我們怎麽辦？”，小書生看起來有點緊張，以前逃荒的時候，這種人不少，他也挨過不少欺負。
穀小滿嗤笑一聲：“還能怎麽辦，揍他丫的”。
信手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便對著那幾個青皮的方向砸過去。
“哎呦！”
三癩子難以置信的回頭，他正扒拉老農的竹筐，這當是誰呢，自己兄弟三人橫行霸道，在這道上也是出了名的，哪位神仙路過不得留下點買路財。
當然這幾個夯貨，也就欺負欺負平頭百姓，要說衣服穿得稍微整齊點兒，那都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李癩子凶神惡煞的回頭，看到前麵一個臭小子正對著自己笑，再一看此人樣貌氣質平平無奇，當下勃然大怒。
他的所謂判斷標準，也不過就是穀小滿隻裹著一件單薄的布衣，腳上連鞋都沒穿，又能是什麽人家，當下膽子立刻大了許多。
“喲，這又是哪家的小鬼”，三人棄了老農，把穀小滿等人圍住了。
至於鹿小白，一早就被穀小滿隱蔽了起來，這貨仙氣重，屬實太招人眼了。
“來，你們這幾頭豬，往這邊來”，穀小滿對著他們勾了勾手指，臉上一臉欠打的笑容。
把幾人勾引到了一個偏僻處，途中那老農兩手合十，不住的向穀小滿鞠躬。
那角落靜悄悄的，隻是有路人路過的時候，可能偶爾會聽到幾聲哀怨的慘叫。
過了一會兒，穀小滿穿著鞋，褲子，外麵又披了一件衣服，這才滿載而歸。
柯頡也添了兩件，隻是這少年郎，臉皮子薄得很，一邊穿衣服，一邊還向那幾個青皮道歉。
隻剩下那旮旯裏一陣窸窸窣窣，不知發生了些什麽。
“這衣服得多久沒洗了”，穀小滿嫌棄的撲了撲鼻子，再看看腳上的布鞋，簡直是渾身難受。
“這幾人能有一雙布鞋，已經是罕見的了”，柯頡解釋道，要知道另外兩人腳上還是草鞋哩。
穀小滿點點頭，又是一愣，咋總覺得哪裏不對呢…
“柯基，你變了”。
“我…”。
……
渤海，黃河出海口。
黃河之水，九曲十八彎，皆匯入此處。
平日裏都是波濤洶湧，少有風平浪靜的時候，但是最近這海麵，卻顯得頗為寧靜，底下的龍宮也沒什麽動靜。
還是之前的那個小木屋，還是那個破敗不堪的漁船。
一個容光煥發的中年人走到海邊上，手裏拿著一根拐棍，望著海平麵出神。
忽然他目光一凝，遠處望去就像一條線的海平麵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像是一個小船，不對……
他扔掉木棍，脫了鞋便跳下水，遠遠瞧著那距離也並不遠，便想遊過去看看，怎麽有點像個人。
“嗚嗚~”
中年人抹了抹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麵前是一個漂浮在海麵上的小娃娃，他遊了過去，小娃娃看起來白白淨淨的，一隻小手攥的緊緊的，像一個小饅頭，看起來可愛的很。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能如此？”
他往四周高聲喊叫，回答他的隻有瀝瀝風聲，海麵翻滾浪打浪，這周圍哪裏見得人影。
“真是禽獸不如！”
中年人歎了口氣，托著小娃娃往回遊去。
這年頭流民四起，乃是亂世中的亂世，一些地方“人相食”的事情都屢有發生，孩子養不起，扔到水裏隨波逐流，又如何指責呢。
心酸的是，這小娃娃身無片縷，還好是自己發現的早，不然恐怕早已沒了性命。
他回到岸上，尋了件衣服把娃娃包裹起來，又生了一堆火，兩人便在旁邊取暖。
“小娃娃，你還好是碰到了我…”，中年人目光柔和。
他長時間一個人生活，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孩子，奈何自己常年風吹雨曬，這願望從來未曾實現過，現在，倒是上天給了他機會。
火光在岸邊上跳躍，中年人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房子：“相逢便是緣分，如此也好，以後你便與老漢我做個伴吧”。
中年人看著懷裏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樂得合不攏嘴。
人生之幸事，莫過於“老來得子”，自己這也不差，正好，準備離開之際，路上再添個伴兒，卻也不錯。
至於未來要去做什麽，他還沒有想好，少年時曾在腦海裏掠過的一個個小彩虹，如今再次浮現出來。
這些彩虹曾經都那麽好看，但自己沒有資格去選，蹉跎人生，幾十年匆匆而過。
人生有大好時光，就應該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上天眷顧，再次給了他選擇的機會，當然要好好的思考。
漁火唱晚，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
中年人晃著身子，輕輕的刮了一下小女嬰的鼻尖，憨厚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