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城下
方才他對這條大河點頭,其實算是在和阿染作別,也是在和記憶畫麵中的過去告別,這條大河流淌至今,不知已經過去了多少年。
無論是那個仰望星空的人,還是後來的古人類,華族先民,女媧、盤古、後羿.……這些化作傳說,都能夠流傳至今的神話人物。
他們都是過去,穀小滿深知,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抓著回憶不放的人,分分鍾會把自己虐的萬劫不複,隻活在過去的話,是很難生活的。
因為不管是任何人,生活都是在向前看,就連我們的年齡、青春也一樣,從來都不會回頭。
既然現在阿染的囑咐已經完成,便要開始著手人間的“蟠桃大會”了。
整個“蟠桃計劃”的籌備時間,粗略估計的話,光是第一階段就長達五百年,長期計劃甚至跨度兩千年,穀小滿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步走下去,就是五百年的開端啊。
他沒有遲疑,很隨意地走出了這一步。
五百年太久,隻爭朝夕。
……
夕陽西下,唯有一條長河,一輪落日,和一個仰天大笑出門去的人,柯頡怔怔的望著這景象。
“小滿大人,等等我們!”,小書生帶著白鹿,跟在後麵喊道。
“哎呦.……”,蟠桃本體似乎受到了劇烈的撞擊,穀小滿馬上感覺腦袋一疼,隻能無奈地停下腳步,回頭把柯頡懷裏的小籃子給搶了過來。
“下次別跑那麽快,我這桃子又不是秤砣,哪經得起你這麽顛簸……”
“真不好意思,小滿大人”,柯書生臉一紅,揉著腦袋跟在後麵。
打好算盤,現在既然是昆陽之戰剛剛結尾的時候,劉秀算是撿了大漏,但他真要取這“果子”還真不太容易,自己幾千人的兵力,把王莽幾十萬大軍打敗了,首當其衝,劉秀就要想辦法說服自己,編出一個足以令人信服的故事,
說起來,柯頡也是第一次來常安城,在官道上左瞧瞧,右看看。
這個時代車馬不便,道路不通達,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遠門,來一次當朝首都的新鮮勁,照說不必發現新大陸差。
在臨近都城的官道上,已經有了不少進城的百姓,三三兩兩的走在路上。
身處其中有很明顯的感覺,周圍的氣氛大不一樣,和他第一次跟大聖去那些城池時,所見所聞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很多百姓居然帶著笑容,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有人在聊“老天開眼”之類的字眼……
想必是天上降水,讓大夥也都嚐到甜頭了,要知道這連年的幹旱,渴死了多少人啊。
在最慘烈的時候,很多地方的社會體係都瀕臨崩潰,如今大雨一降,算是給了天下萬民一個希望,很多人皆是振奮。
“公元初……漢朝……”。
穀小滿自言自語,正是天街小雨潤如酥,淅淅瀝瀝的雨線打下來,連帶著把人的悶熱感消去了不少。
若說柯頡是新奇,興奮,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親身感受西漢末的風土人情,這不比置身蟠桃園、仙雲繚繞的天界差。
他對劉秀起兵赤林不感冒,隻對王莽的新軍覆滅而動容,事實上,麵對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更多還是一種瞻仰的感覺。
無論是王莽還是別人,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自己以前頂多就算是個農民。
於是該如何和他們打交道,蟠桃的發放該怎麽挑選,等等.……尚且還沒有頭緒。
穀小滿雖然是個理科生,但對於化學,經過大學四年的熏陶,工作三年的磨礪,知識麵僅限於少數極基礎的化學反應方程式,以及“侵害李皮鵬,碳蛋養福奶”了。
物理生物也就那樣了,他其實最喜歡的還是文科中的曆史,曆史就像是故事,而且是流傳了千年的故事,每個國家、民族的曆史,都是其寶貴的精神財富。
他也曾翻動著曆史課本的扉頁,字裏行間中想象著金戈鐵馬,帝王將相,那些史詩般的故事。
後來在工作後,便再也沒機會接觸這些了,有人說,學曆史的人,一般是看不下去那些古裝劇的,不管拍的有多好。
因為他們在字裏行間中,已經看到了曆史的痕跡,除了黑白分明的文字,不用說那些青銅大鼎、編鍾.……
有的甚至小到一枚古錢幣,也照樣能從中看出時代的印記,如果你能看懂這些,再去看那些商業劇,就會發現,唉?哪哪兒都別扭,和真實的曆史有太多的出入了。
聽說那些文玩、曆史研究多了,其實很容易沉迷。
也難怪,曆史中,甚至那一枚枚錢幣中,都可以看出當時的一些社會現象,製度、文化等等的變遷。
看得久了,看這些東西就仿佛置身其境,一個人站在曆史長河,貫穿古今,那種感覺可能比穀小滿之前,置身記憶信息中的時候還要.……爽。
唯一難以消解的,可能就是隨之而來的孤獨感了,眼睛視線每一次離開書本古玩,都會提醒自己,都過去了,但視線再轉回來,還是繼續熱衷於此。
但這種所謂的“熱衷”,其實門檻很高,做研究的快樂走到深層次,就注定了孤獨,不被外人所理解。
可以說,這種快樂感,幾乎是脫離普世價值觀的,穀小滿就是這樣,曾經在中學的曆史課本裏管中窺豹,稍稍體會過這種感覺。
但很可惜,他不得不選擇理科,不得不走上社會,做一個打工人,有時候還要被迫的,看著那些投機者騎在他們頭上,耀武揚威的嘴臉。
理想和現實之間,有時候你乍一看,就是那麽一念之差的選擇,但其實,即便是“文理科”這種選擇,背後都是一個個必然因素的結合,這個必然帶來妥協。
人生注定是一場妥協的旅行,可能走到了終點,卻忘了來路,走在路上,也依舊渾渾噩噩,茫然前行,被整個世界推著走,終其一生,都在望著來路,腳下卻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