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閨譽
自消暑節後,天子李靖康又開始參禪悟道,朝政全部推給了三皇子李璟。
左沐昔也跟著忙了起來,遇到大事,李璟便會宣他入宮,仔細商榷。
賀其施窩在了賀府,有時候去當歸藥鋪、無價書館晃一晃,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過著。
這日,春蘭得賀其施的吩咐,出府買些東西。
不到一炷香時間,春蘭就回了玉簪閣,滿眼惶恐。
“主子,外麵都在傳,小姐追左世子到西北,陣前拜堂,擾亂軍紀……”
春蘭氣得直跺腳,滿眼怒火,“小姐隨馮小姐去了同州,怎麽會去勞什子雁門關,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在背後嚼舌根!”
賀其施一聽,住了手裏的毛筆,眼看一滴墨漬滴在宣紙上,瞬間毀了一副上好的畫作。
兩軍陣前結拜,幾十萬人馬親眼目睹,有心人隻要一打聽,便會得知。
絕望之下的舉動,竟然成為那些人打殺她的罪證!
賀其施眸子冷冽,背後之人如此散播,到底是為了折辱她,還是為了打壓左沐昔?
次日,賀其施坐上馬車,行至朱雀街,不少行人認出來,不約而同圍了過來,對著賀其施的馬車指指點點,不少詆毀之語傳進了馬車。
“聽說她被擄去敵營了,西戎賊兵可是吃人骨、喝人血的,怎麽會放了她?”
“嗬,放?肯定床上功夫了得,才換回一條命!”
“天啊,平日裏冰清玉潔,真看不出來……”
馬車裏的春蘭,聽見各種惡語,瞬間氣紅了眼,手一伸,就要掀開簾子,和那些惡婦對罵,賀其施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定定看著她,寒聲道:“狗咬人,你還準備咬狗不成?”
“可是小姐,她們實在可惡至極……”
“背後之人才真正可惡!”賀其施眸子冷凝,吩咐馬車外的戈清,“衝過去!”
戈清道了句“小姐坐穩了!”“啪”一聲,一鞭子抽在馬背上,馬車瞬間衝了出去,道旁的婦人嚇得栽了個趔趄,又是破口大罵。
賀其施下了馬車,剛行至無價書館門口,一群小姐瞬間湧了上來。
書館的吳掌櫃這幾日聽了不少惡語,一看這架勢,心道不妙,急忙從後門溜出去,向皇城司奔去。
“原來無價書館是賀小姐開的,嘖嘖,賀小姐真有眼光,這學子街什麽都沒有,就年輕男子多,賀小姐真有福氣!”
一道女聲說完,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賀其施轉過身,眸子寒徹如冰,發現說話之人正是蘇握瑜。
此時的她瞪著賀其施,一臉戾氣。
多日前,一個美豔婦人找到她,言稱她們母女倆被父親蘇詹拋棄,一切都是賀其施聯合蘇懷瑾在背後搗的鬼。
今日看見麵前的賀其施,竟是父親離京時,她躲在西城門暗處看見的那個女子。
當日,她和蘇懷瑾站在一處,說了好一會子話,才依依惜別。
蘇握瑜頓時對那美豔婦人的話,信了個十成十。
於是腰肢一扭,當著眾人的麵兒,潑了她一身髒水,聽見別人的嘲笑聲,蘇握瑜隻覺得解氣。
戈清瞬間上前,劍一擋,直接將蘇握瑜推了個趔趄。
她堪堪站直,雙手叉腰,破口大罵,“喲,連侍衛都這麽上心,看來勾人的伎倆真是不低呢!”
隱在馬車上的賀其瑾,搖著折扇,嘴角含笑,滿眼得意!
下一瞬,隻見一框臭雞蛋瞬間砸向賀其施,賀其瑾立即坐直了身子,雙眼閃光。
這頭的賀其施身子一避,一筐子雞蛋砸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散著陣陣惡臭,眾人忍不住捏住了鼻子,看著賀其施的眸子,滿眼鄙夷。
賀其施一腳踩在地上的竹筐上,眸子淩厲,寒聲道:
“我再說一遍,現在離開,我權當今日出門不利,被惡狗咬了,既往不咎!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此時,正值國子監下學,不少學子圍了過來,書館門前瞬間被堵得水泄不通。
眾人一聽賀其施罵他們是狗,倏地火起。
一個學子吼道:“這樣的女子開書館,簡直侮辱了書冊,書館給她砸了都不為過!”
“砸了!”
“砸了!”
眾人立即附和,推搡著往裏麵擠,場麵十分可怖!
春蘭瞬間擋在賀其施麵前,兩股顫顫,滿眼驚慌。
戈清“唰”一聲抽出劍,大吼出聲,“我看誰敢!”
這一聲大吼夾著內力,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直響,腳下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來。
站在人群裏的吳越衝上前,瞪著賀其施,眸子裏簡直能噴出火來。
沒想到她一個閨閣女子,竟然混入軍營,擾亂軍紀,不顧孝道、倫常,還和男子私定終身,十足的蕩婦**!
“賀小姐,你不該給個說法嗎?”
賀其施掃了吳越一眼,眸子寒徹如冰,“你又是那根蔥,我為何要給你說法?”
吳越氣得說不出話來。
賀其施冷聲道:“我賀其施一讓再讓,是你們自找的……”
“施兒,沒必要委屈自己!”
一道溫潤的男聲響起,眾人才發現一身白袍的左沐昔走上前來,身側跟了個中年官差。
眾女眷看見左沐昔先是一喜,待看到身後的差役,麵色大驚。
左沐昔幾步上前,發現賀其施無恙,方轉向一側的官差,眸子冷凝。
“大人,你也看到了,在場的女眷、學子一無官階,二無位份,便堵了聖上親賜的永寧縣主,言行惡劣,該如何懲處,不用我說吧?”
那中年官差麵色黑青,手一揚,“全部抓進皇城司,等候發落!”
那些女子眼見著差役上前拿人,瞬間嚇破了膽。
一旦進了皇城司,便會留下一生汙名,以後想嫁個好人家,越發難了!
那些學子更慘,一旦留下案底,一輩子都不能參加科舉,沒想到起個哄,竟然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幾個學子上前,朝左沐昔躬身一禮,滿眼惶恐,“剛才無意冒犯大人、縣主,是學生的錯,請大人看在祭酒大人的份上,饒了我們吧!”
幾個女子見狀,跪在了左沐昔麵前,痛哭流涕,“世子,我們是無心的……求世子饒恕……”
“饒恕?”左沐昔嗤笑出聲。
“她被人設計,抓去敵營,受盡苦楚,卻為了兩國結盟,生生忍了下來。為了讓我安心,才在戰前同我結拜,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呼籲大安男兒同敵人拚殺!”
左沐昔掃了一眼麵前的眾人,怒道:
“她在施粥施藥,挽救難民時,你們在做什麽?她親身嚐了百餘種藥材,就為了製出鼠疫的解藥,你們在做什麽?她不顧生死,和敵兵拚命時,你們在做什麽?她在敵人的大火中救孩子、民眾時,你們在做什麽?”
左沐昔直接擁住了賀其施,滿眼柔情。
“我左沐昔就是鍾情與她,此生不變,所作所為,無需向任何人解釋?你們憑什麽將仇恨加諸在她身上?有本事的,全部衝我來,左某奉陪到底!”
話末,左沐昔一腳踢飛了腳下的籃子,擁著賀其施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