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體貼入微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其施悠悠轉醒。
頭頂一豆燭光，搖曳生姿，已經入夜。
“醒來了？哪裏可有不適？”
一道輕柔的聲音倏地響起，緊接著一隻玉手撫上了她的額頭，探了探，隻覺額上一空，一方帕子拿在那隻手裏。
賀其施傻傻看著床榻前的左沐昔做完這些。
這，這是什麽情況？
“你一日沒有吃東西，還有些發熱，這才暈倒了！”
賀其施：“……”
賀其施直愣愣聽著他解釋，不知如何回答。
左沐昔溫潤一笑，柔聲道：“事情再怎麽急，飯也要按時用，下次可不能這般急躁……”
“賀姐姐，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左青青蹦蹦跳跳來到床榻前，身子一斜，將自家哥哥擠到了一側，握住賀其施的手。
謝玉樓陪著一個麗人進得屋來，出聲詢問，“賀小姐可好些？”
“多謝謝公子，讓大家擔心了！”
賀其施看著麵前的麗人，出聲道：“這位就是意娘吧，果真傾國傾城！”
那意娘先是一愣，轉而柔柔一笑，“賀小姐果真如謝公子所言，蕙質蘭心！”
“小姐，外麵下雨了！我給您送傘來！”一道聲音突然從屋外傳來。
這聲音，怎麽這般耳熟？
春蘭端來了羹，左青青扶著賀其施坐了起來，側身給春蘭讓開位子，一臉高深莫測。
“姐姐，給你個驚喜！”
話末，她卻轉身出了屋子，轉眼拉了個丫頭進來。
細細一瞧，那丫頭眉眼、神情、身段竟然和賀其施有六分相似。
這丫頭早前在九曲橋邊見過賀其施，如今還算淡定，“清兒見過賀小姐！”
賀其施暗忖道，真真奇也！連聲音也有幾分相似！
左青青瞅了眼呆愣的賀其施，滿心得意，“賀姐姐，驚喜吧！”
她似乎想到什麽，嘴角上翹，神氣活現，“哥哥今日就一直盯著清兒看呢！”
左沐昔有些局促，心裏直惱多嘴的妹妹，生怕賀其施生氣，下意識瞅了一眼她。
一旁的意娘人精一個，瞬間會意，抿唇一笑不語，就連謝玉樓也一臉狹促。
賀其施剛食了一口羹，聽見這話，又看眾人一臉看戲的神色，縱使活了兩世，臉上燥熱無比，嗆得直咳嗽。
左青青急道：“帕子，快給姐姐帕子……”
左沐昔瞬間遞上了一方帕子，蜀錦布料，繡著玉簪花…
一側的春蘭目瞪口呆，這不是小姐的帕子，左世子為何藏在懷裏？
左青青驚詫不已，“這……這不是讓你替我要的賀姐姐的帕子嘛，好啊，哥哥，你竟然偷偷藏起來，好一個吝嗇鬼……”
賀其施好似遭到電擊一般，一動不動，徹底不敢抬頭。
左青青自言自語道：“奇怪了，夏日你還借我的名義給賀姐姐送冰鑒，不是小氣之人啊，這會子怎麽活回去了呢？”
身後的意娘、謝玉樓差點兒憋成了內傷。
左沐昔繃著臉，佯裝淡定，溫聲道：“夜深了，都去安置吧！”
“是，吝嗇鬼……”謝玉樓拉長了音調，忍著笑，攜了意娘出了屋子。
左青青看著他們般配的背影，一臉的失落。
左沐昔遣了眾人去休息，看著賀其施用了半碗羹，這才坐在床榻邊的圓凳上。
斟酌了片刻，溫柔出聲，“青兒一向口無遮攔，你別放在心上！”
“嗯，我沒有生氣，也謝謝你……”
賀其施隻覺手上一暖，便發現左沐昔握住了她的雙手，滿眼真切，“我心儀你，從正月朱雀街上第一次見到你，便放在了心裏……”
賀其施呆若木雞。
她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如今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滿心的震驚，還有一絲不可置信。
候在屋外的春蘭聽見左沐昔的話語，眼淚倏地奪眶而出。
她家小姐孤苦無依，父親不管，母親不顧，祖母還算疼愛，畢竟年紀大了，能疼到幾時。
還有個如狼似虎的大夫人，府裏的主子、下人沒有幾個把小姐放在心裏。
如今好了，有這麽一個萬裏挑一的世子喜歡她家小姐，她睡著了都會在夢裏笑醒來。
屋內的賀其施震驚過後，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她漸漸明白，縱使因為她的重生，有些事兒發生了變化，但大勢走向，她無法左右。
這也就意味著，這一世，左沐昔要娶的注定是清平郡主李蘭卿。
趁現在還沒有陷進去，早些斬斷的好。
“左世子，謝謝你……”
左沐昔瞅著她神色的變化，心裏早已知道了答案，他淡淡一笑，打斷了賀其施：
“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心儀你，是我自己的事兒，絕對不會讓小姐為難！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賀其施點點頭，舒然道：“那是自然！”
左沐昔溫潤出聲，“你能否告訴我，今日為何不能上山？”
“我做了個不好的夢，今日山上會發生一件大事兒，而撞破這件事兒的便是青青……”
“那，玉樓的知己意娘住在城西，三殿下以後貴不可言，都是你夢到的？”
賀其施心裏大驚，左沐昔竟然心細如斯，從她的言談舉止裏察出了異樣。
重生這樣的怪事兒，萬萬不可與人言說。
至今，她午夜夢回，還有些不知身處何處的迷茫。
既如此，那就全部推說是做夢吧！
賀其施點了點頭，順著道：“以前也會做夢，次日起床就忘了。這半年來，夢變得清晰起來，有認識的，還有一些不認識的……”
“那有沒有夢到我？”
左沐昔突然出聲，眼裏帶了些不可察覺的希冀。
賀其施點點頭，“左世子以後會權傾朝野，一心為民！”
“你知道的，我問的不是這……”
左沐昔還沒有說完，一道驚雷突然炸響，賀其施下意識抓緊了被角。
左沐昔溫柔出聲，“別怕，我在！”
不一會兒，一陣馬蹄聲掠過，春蘭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小姐，世子，山道上來了好多人，騎著馬……”
“我去看看，讓春蘭守著你……”
“記住，不要上山，不要過多打聽！”
左沐昔點了點頭，喚了春蘭進來，這才出了屋子。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隱隱可見院子被一群兵馬圍了起來，還有一大批兵馬正向山上奔去。
除了馬匹的嘶鳴、大雨的嘩嘩聲，身披蓑衣的兵將不發一言，好似一個個佇立在夜雨裏的怪物，隻要一聲令下，瞬間便會將麵前的院子吞入腹內。
意娘和左青青進了賀其施的屋子，皆是心驚膽戰，“這到底怎麽了？”
“估計是丟了什麽東西吧？別擔心，說不定一會兒就找到了！”
賀其施隨口安慰著，心緒已經跑遠。
但願她此次幹涉，前世的命運齒輪會有所偏離，繞過純真無邪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