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求
“郡主,您今天瞧著精神不太好,可是昨夜熬的太晚,走了覺了?”
紅蘇一麵替自己郡主挑選發飾,一麵狐疑的看她臉色。
齊青嵐嗯了一聲,忍不住又小聲打了個哈欠。昨夜沈行之不著邊際的說了那麽一句,她便不自覺的想了許多,以至天光亮了才稍稍閉了會兒眼睛,不困才怪。
木槿收拾了今日要穿的衣服,便道:“郡主穿這件水藍色的可好?瞧著雅致,也醒精神。”
齊清嵐擺擺手,沒什麽精神:“你瞧著選就是,我今日實在懶得動了。”
紅蘇撲哧一笑:“奴婢瞧著郡主怕是生了懶病,每日裏都是懶得動呢。好容易昨日勤快一會兒,又趕到了大半夜裏。”
齊清嵐氣得笑了,嗔道:“你如今也是長了膽子,整日裏拿我當樂子說了。”
紅蘇假作害怕,自己抱著頭隻管求饒,齊清嵐正要敲她腦門一記,便聽到門口小丫頭喊聲:“木槿姐姐,外麵來人了。”
木槿忙出去,片刻後笑得眉眼彎彎回來,行禮道:“稟郡主,是夫人派的人,說是晌午過後就到了,讓郡主提前吩咐,要做應口的菜式呢。”
“師父要回來了?”
齊清嵐立時精神起來,忙安排道:“紅蘇吩咐她們去把師父院子收拾出來;我寫一道菜單,木槿去告訴廚房上,照著單子做。”
兩個丫頭都很高興,忙應了下去,各自安排。
齊清嵐想著師父今日便能回來,心血來潮招呼小丫頭們收拾了涼亭,擺好了琴桌。她自小跟著蕭迎,琴棋書畫是都學過的,隻是如今事情多了,這些閑情逸致也就多半丟下。
正好趕上今日,權當為師父接風便是。
“畢竟琴棋書畫這幾樣,如今也隻這一樣還像樣些。”
齊清嵐小聲自嘲一句,莞爾一笑。
焚香靜了片刻,她單手撫弦,泠泠琴音輕響,她便閉上眼睛聽著,一曲將半,她垮了臉色,自語道:“完了,如今這一樣也不太拿得出手了,隻怕師父回來要罵我。”
“師姐隻怕是太過自謙了。”
齊清嵐麵上一怔,回頭竟然看見謝明燁款步而來。白玉冠將頭發整齊束著,一襲煙水天青的外衫,襯著裏麵素白色錦袍,更顯得整個人溫潤雅致。
隻是,她還未得通傳,他是怎麽進來的?
許是瞧出了她不解,謝明燁微微一笑:“還是師姐這裏有人情的多,我隻說我是宗門來人,門上便放我過來了。”
齊清嵐緩緩神色,人都進來了,況且口口聲聲師姐宗門,難道能趕出去?吩咐了侍婢上茶,索性也不往書房裏請,隻在亭子裏坐下:“十三師弟此來,可是有事要尋師父?”
“倒是不勞煩師伯,有師姐在,也就夠了。”
齊清嵐並不想和謝明燁乃至整個謝家有一丁點兒的瓜葛,聽了這話便道:“十三師弟有話直說便是,我今日還有事,怕是不能久待。”
這麽明白的逐客令,若然聽不出來,也就太對不起謝明燁察言觀色的天分了。可今天謝明燁許是出門太急,全沒帶接話的本事,隻是笑著道:“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聽師伯說,師姐丹青甚好,想求一副墨寶賞鑒。”
求她的墨寶?又打了什麽主意?
齊清嵐略抬了抬眼皮,想也沒想便道:“我如今正不好這個,既然十三師弟開了口,等我哪日做一副好的,再送了去吧。”
謝明燁清淺一笑,望向她的時候平添了許多溫柔:“師姐如今事多,若單單為了我耗神,我卻是過意不去。師姐有什麽平日做好了的,不拘什麽,送我一副便是。隻要是師姐做的,我都是喜歡的。”
這便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了。
齊清嵐終於把視線從茶盞上挪到了謝明燁身上。
這廝倒是坦蕩,對著她軟軟笑著,英俊的臉龐在茶水氤氳的熱氣中略微模糊,唯獨一雙眼睛亮亮的注視著她,胸有成竹的等她一個答複。
齊清嵐恍惚有些走了神兒。
當年初見,青蔥綠柳中驀然回首,她就是一頭栽進他淺淺一笑裏,眼裏心裏隻能放得下這一個人。這人便是要天上星星,她也願意赴湯蹈火替他摘的。
謝明燁靜等了片刻,瞧著齊清嵐怔怔看他,忽然心裏冒出些不知名的溫暖愜意來,便又輕輕喚了一聲:“師姐?”
齊清嵐眸光輕閃,驀然歎了口氣:“十三師弟有所不知。我這人有些怪癖,喜歡的時候,便是不眠不休也不覺得累;不喜歡了,多做一絲兒也覺得耗神。因此並沒有什麽存著的,實在是抱歉的很。”
謝明燁仍然淺笑,低頭品了口茶,隻是再望過來的時候,眼睛裏便全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那便是我強人所難了,還望十二師姐莫要怪罪。”
事情談不攏,謝明燁卻仍沒有要走的意思,隻是小口品著茶。不過是常見的茶,讓他喝起來卻仿佛瓊漿玉液,品的自得其樂。
齊清嵐張了兩次嘴,都不得時機,便也索性不管,徑自道:“十三師弟可還有事?我素日練功課的時間到了。”
謝明燁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道:“我曾在十一師兄處,瞧見過師姐墨寶,想來那是師姐喜歡的時候做的。我愛極那畫意境,隻好厚著臉麵來求師姐。師姐便為我破例一二,也不行麽?”
十一師兄?沈行之?
齊清嵐略一想,便想起自己璿璣九策初入關時做的那副畫來,當日沈行之說什麽來著?這下子,更加不能給了。
“那樣意境,於我也是可遇不可求了。我如今,非是不願,實在不能。”
謝明燁的眉間,微微皺了起來。
“師姐的意思,看來是做不得了。”
“如今看來,正是如此。”
齊清嵐回的十分幹脆,謝明燁抬頭望她,她卻並沒有看著他,隻是垂了眼睛瞧著自己麵前一杯清茶,似乎天地萬物都不放在心上。
連他,也不放在心上。
似乎是被自己此刻的感受驚嚇到了,謝明燁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重新綻出笑來:“既然如此,那便不麻煩師姐就是。”
他起身行了個禮,便往外走。
齊清嵐看著他遠去身影,十分狐疑,這人上門隻為求她一幅畫,到底又打的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