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一現
“請公子安!”
沈行之風塵仆仆趕回來,剛安頓好了想來見齊清嵐,便見她的兩個侍女齊齊整整的守在門邊,瞧著倒好像專門來等著他似的。
“免了,你家郡主可在?”
紅蘇忙道:“郡主在呢,不過才吩咐了,無事不準打擾。”想了想又小聲道,“連公子也算著呢。”
沈行之蹙起眉頭,默了片刻才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她心情不好?”
兩個侍女一起沉默。
齊清嵐的心思,如今比六月天還要不好猜。
沈行之瞧了眼她那屋子,便開始細細打問。紅蘇木槿二人自來了之後,多瞧見他與齊清嵐親厚,因此倒也並不隱瞞,隻是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盼著他能拿個主意。
孰料沈行之聽完,卻笑道:“原來如此。你們兩個便好生守著吧,等你家郡主出來,說不得要賞你們。”
紅蘇一向藏不住話,正要開口再問清楚,卻被木槿拽了一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沈行之轉身往前院去了。
“木槿姐姐,你攔我做什麽?”紅蘇心裏著急,“好容易尋了個能有主意的人。”
木槿嗔道:“你聽不見公子說了什麽?況且,咱們郡主做事情,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這麽刨根問底,還想著去闖郡主屋子不成?”
木槿平日裏穩重,此刻一說,紅蘇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隻好老老實實一邊兒候著。
眼見月上中天,齊清嵐的屋門才輕輕開了。
“郡主,您出來了。”
紅蘇驀然迎過來,把齊清嵐嚇了一跳:“都這個時候了,紅蘇你還不休息?”
“郡主還沒出來,奴婢怎麽睡得著。”紅蘇胳膊上搭著披風,此刻便抖了開,細心替她披上係好,“晚上風涼,郡主還是小心些。”
齊清嵐笑著拍了拍她:“我一時著急,倒讓你跟著受委屈了。”
“奴婢沒有委屈,木槿姐姐才換了奴婢去的。”紅蘇笑眯眯道,“公子說,郡主出來必要賞奴婢們的,奴婢願意等著。”
齊清嵐被她逗得笑了,便道:“好,你們兩個都得賞。如今晚了,你先休息去吧。”
紅蘇本要伺候齊清嵐用些晚膳,可架不住她執意不肯,便隻好聽命,徑自休息去了。
齊清嵐今日因著紅蘇一句話,突有所悟,費了這將近一日的功夫,璿璣九策的心法倒是果然又進一層。隻是這一層進的十分蹊蹺,連她自己都不曉得究竟是觸動了哪裏的機關,居然就又開了竅。
這別院裏伺候的人本就不多,此時又已入夜,四下裏一片靜寂。齊清嵐體悟著璿璣九策心法,信步而行,走著走著,便不由自主往花圃去了。
今日才開的花,已經不見了,想來已經被紅蘇收拾了去。她伸手拂過那細伶伶的長徑,麵上便浮出笑來。
“師妹。”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齊清嵐回頭便看見沈行之站在不遠處,笑著望她。
雖然早就知道他回來了,可是此刻見著,齊清嵐仍然有些驚喜,隻是喊出師兄兩個字來,剩下的,便不知該先說什麽好了。
沈行之過來,看了看那花圃中的花,便道:“師叔果然說的不錯。師妹何時要去多羅?”
說到多羅,齊清嵐便想起康寧阜以及那位頗有手段的端宜公主。她歎口氣,十分不耐煩:“師兄走了這麽久,回來就先問這等讓人糟心的事情。”
沈行之倒是耐性好,慢悠悠道:“我本來想著毛遂自薦,同去多羅,如今看來,師妹怕是不愛見我。”
“師兄要與我同去?自然極好。”
齊清嵐立刻精神了。
也許是之前墨雲山之時,事事都有沈行之在,已經成了習慣。如今一聽這話,她便下意識覺得安穩許多。
縱然不必他插手去做,單就人在,也覺得好。
她這幅高興樣子,讓沈行之也很受用,抬手撫了撫她的發頂,眼裏的溫柔暖意幾乎要溢出來:“你既覺得好,那等師兄做好了事情,便陪著你去。”
齊清嵐略仰了頭,看向他的眼睛:“師兄還有何事?可有我幫忙的地方?”
“這事你卻幫不得我。”
沈行之拉了她手腕,牽著她一路往院子裏來,“師叔尚有些事,要過些時候回來。師兄有事在身,也不能多待,你一個人,萬事小心。有些事若不願意做,隻管推了就是,說到底,也是有人替你撐著的。”
齊清嵐聽著,懵懵的跟著點頭,不知道怎麽沈行之怎麽突然就變得如同她母妃附體,嘮叨了許多。
眼看要進院子,他才停下,轉身道:“我都忘了,你才進了一層心法,必然疲勞,早些休息吧。”
他鬆開了手,轉手要走,卻被齊清嵐翻手扯住了衣袖。
“師兄,你要做的事情,可是關於我的?”
這話雖然是個問句,然而在齊清嵐心裏,基本可以確定了。
沈行之看著她,良久,忽而笑了。
“是師妹的事,可也是我的事。”
齊清嵐蹙起眉頭:“既如此,為何我不能幫忙?”
沈行之麵上笑意不減:“不是不能,而是不可。這事情你若幫了忙,回頭師兄便要費雙倍的力氣再補回來,豈非得不償失?”
齊清嵐立刻想起自己師門裏奇奇怪怪的各種曆練,想著自己在墨雲山都是由沈行之引帶,此刻說不定也是考核罷了。
她想通了,便鬆開手:“師兄說不可,那我便不去了。隻望師兄一切順利,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
沈行之噙著這幾個字,在嘴裏反反複複的低聲念了幾遍,再抬頭看她的時候,一雙眼睛皂白分明,滿滿映著微光,比此刻的月色更顯溫和明亮:“師妹修習璿璣九策,一向直覺甚準。師兄便想問上一句,這得償所願四字,能有幾分真?”
齊清嵐不曉得這大半夜的,沈行之怎麽倒想和她論起道來?不過,既然是沈行之問,她也能多一點兒耐心的。
“若依我來說,自然是十分真的。”齊清嵐認認真真的賭咒,“即便天有殘數,也該有□□分。”
“那便是十之八九,得償所願?”
沈行之重複了一遍,忽而靠近,輕輕抱了抱她:“有你這一句話,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