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嚴苛
出了壽喜殿,一如剛從黑暗中走出,殿外的日光和暖耀目,刺的杜秋忙伸手擋住雙眼。適應了好一陣子,才勉強能夠睜眼。
丁舉已帶了十數人一字排開侯在殿外。見李錡攜了杜秋出來,忙作揖道:“王爺,人都帶來了。”
冷熱交替的太過突然,杜秋隻覺身上一陣緊過一陣的難受。像是三伏天忽然掉進了冰水中,並不覺得有多舒爽,而是針刺般的涼痛。她極力克製著自己想要衝上去問個明白的衝動,隻壓低聲音問向李錡道:“王爺,能否帶他們回清秋苑,我想親自一個個問的明白。”
李錡似乎從不會拒絕杜秋的任何要求,隻要開口,她勢必能得償所願。來時走的路多了,腳程都有些乏,李錡便吩咐人傳了軟轎,與杜秋一人一架坐著回了清秋苑。
在意書齋住了一晚,杜秋倒覺得這清秋苑有些陌生了。其實她進了王府也才第三日,隻是心境卻大有變化。蘊兒的死讓她突然對這金碧輝煌的居所有了恐懼,她看向這裏的眼神已不再是一味的觀賞新鮮,而是警惕仇視。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美豔麵龐之下,已藏著無數機鋒淩厲。無論她的仇敵是何人,她都要不惜一切代價手刃於他。
李錡送杜秋進了正殿,便道“還有要事要回意書齋處理,一切全憑秋兒自己處置”便走了。
杜秋正襟端坐於大殿正中的軟座之上,她並不急於問話。而是打第一個人起,一個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遍。荀珍端了茶水瓜果上來,又默然退下。荀珠與荀璃正一邊站立一個為杜秋打扇。
良久,她用銀簽挑起一塊西瓜輕咬一口,又涼又甜很是爽快。也不知是不是天熱的緣故,殿中已有幾個人在悄悄的用衣袖抹汗了。“今日王爺傳你們過來,想必你們也曉得是要做什麽。不必害怕,隻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一字不落的說與我聽。”杜秋麵上帶著笑意,聲音卻是又冷又沉。蘊兒出事也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王府中或許不能一味良善。若真有疑竇,嚴迫之下膽小之人才會露餡。她並不知道這十數人是什麽來頭,但不會人人都能有那個城府能夠神色自若。
這些人聽得杜秋發話,忙都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方才擦汗的幾個已然有些瑟瑟發抖了。跪在左邊下手的一個侍女最先開口,她衣著簡樸,看起來隻是一個粗使婢女。“回娘子的話,丁大人說過,王爺傳奴才們過來,是因著咱們都曾親眼見過蘊姑娘溺水。”她聲音清亮,說話一點不失分寸。
杜秋耐著性子慢聲說道:“那你便說說,蘊姑娘是怎樣溺水的。”說話間伸手端起茶水飲了一口,隨即眉頭一皺,便將茶盞重重擱在手邊案幾上。那微燙的茶水頓時濺出,燙的她的手心一陣刺痛。她厲色道:“是誰斟的茶水!燙成這樣是這個天氣喝的麽?”
她從不是這樣的人,也不屑成為這樣用下人出氣的人。可要震懾他們,此舉便是最為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杜秋本就心思嚴謹,隻在王府幾番觀察,她便知道一個太好相與的女人,在這危機四伏的王府是過不好的。
杜秋殿中伺候的侍女們也早已慌忙跪下請罪不已,誰也不知這個昔日和婉溫柔的女子今日到底要發什麽瘋。
荀珍素日最機靈不過,今日隻一個茶水沒有泡好便遭到主子如此訓斥也嚇的不輕,慌忙道:“娘子饒恕,是奴婢泡的茶水。奴婢…奴婢怕您身子才好,飲過涼的茶水會不舒服呀娘子…”她哪裏還有平日的伶俐,就這樣慌慌忙忙的解釋了一通。
“如此說來我還要多謝你了?”杜秋冷笑,聲音也如芒刺一般冷到刺耳。她忍著手心的燙傷,積攢了怒氣“啪”一掌拍在案幾上,手心頓時痛到麻木了。她伸出食指冷冷一指殿外,對著不斷在叩頭請罪的荀珍狠狠道:“去!去給我跪在院中思過。”
荀珍立時嚇的麵色蒼白,愣在原地都忘了求饒。誰都知道這個時辰院中日頭是最毒的,此時跪在院中,比杖責或掌嘴還要痛苦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