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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一帆行舟路清源(十三)

  翌日一早。


  早晨五點多,尹之蕊還在睡覺,她居住的地方就來了一個意外之客。


  這房子是尹之蕊租的,她剛出獄不久,沒有太多錢,租的房子環境不怎好。


  就這樣一個環境各方麵都不好的地方,蔣行舟一身高級定製的西裝,以及他臉上的大牌墨鏡,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不管蔣行舟出於什麽原因來找尹之蕊,尹之蕊都是開心的。


  看到蔣行舟來,尹之蕊開心的手忙腳亂、一個勁的讓蔣行舟到屋裏坐著。


  蔣行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是剛剛尹之蕊一時心急抓的地方。


  尹之蕊看到蔣行舟的動作,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尷尬的摸了摸不知是否淩亂的頭發。


  “行舟,好久不見。”昨天見麵沒有機會說這話,尹之蕊想了一宿,決定下次再見到蔣行舟一定要說這話,結果一大早上就見到了蔣行舟。


  蔣行舟沒心思觀察這屋裏,更沒心思看尹之蕊。


  “我馬上回京州,你也去。”


  尹之蕊被蔣行舟這話說的有些懵,不明白為什麽蔣行舟回京州要把她帶著,而且她剛從京州來B市,昨天第一天上班,第二天就請假總歸不好。


  “你自己回去吧,我還要上班,去不了。”


  聽她拒絕,蔣行舟也不在意,身子站的筆直的在那兒,不客氣的說:“我這是在通知你,不是詢問你。”


  尹之蕊被蔣行舟直接的話說的一愣,她不確定蔣行舟說的話是否真假,也不知道蔣行舟回京州為什麽要讓她同行。


  但是這是難得的和他共處的機會,尹之蕊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應該放過。


  她糾結一番說:“我換個衣服。”


  她身上還穿著睡覺穿的睡衣。


  蔣行舟沒阻攔,也沒隨便坐下,還是一臉冷漠的站在那兒,加上臉上的墨鏡,顯得更加生人勿進。


  尹之蕊租的是個套房,裏麵租客有好幾個,有早起上班的人看到蔣行舟站在客廳裏也是不明所以。


  沒一會兒,尹之蕊穿戴整齊從裏麵一個房間裏出來。


  這三年雖然在牢裏的日子摧殘著尹之蕊,但是畢竟底子好,出來養一養倒也還算不錯。


  尹之蕊心想,就算她沒以前那麽讓人驚豔,但是也算不錯,蔣行舟就算不像以前那樣熱情,但最起碼會有一絲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隻是這是她的幻想,等她出來蔣行舟二話不說、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屋裏。


  尹之蕊失望的跟在他身後。


  樓下有車停在那裏,尹之蕊看蔣行舟坐在了後座,她也跟著打算坐後座,隻是車門一打開,蔣行舟就坐在靠近車門的位置,看她站在那兒,也沒挪開給她讓位置。


  尹之蕊等了幾秒他也沒有動靜,前麵副駕駛的門從裏麵被人打開。


  尹之蕊隻好作罷,坐到了前麵。


  尹之蕊不知道,在她關起後座門打算坐到副駕駛座時,蔣行舟對著司機說:“多事。”


  四十幾歲的司機被蔣行舟訓斥的一言不發。


  一路上司機開車,蔣行舟一直看著放在膝蓋上的電腦,時不時翻閱著旁邊攤在座位上的文件。


  他已經從漆黑的墨鏡換成了金絲眼鏡,氣場一下子從冷酷變得儒雅起來。


  尹之蕊從後視鏡裏看著蔣行舟,眼睛一刻都舍不得離不開。


  不管是三年前看蔣行舟還是三年後看蔣行舟,他都很好很優秀。


  車子開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到了機場,司機沒有跟著下車,這次同行的隻有他們兩人。


  尹之蕊嘴角上揚,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隻是這一路上,蔣行舟和她說的話屈指可數。


  候機的時候她說餓了沒吃早餐,蔣行舟說了一句:“忍著。”


  在飛機上她說有些口渴,想叫空姐給她一杯溫水,蔣行舟也說:“忍著。”


  蔣行舟很忙,忙到在飛機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直都在看文件辦公。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B市,B市的公事解決了,可是京州那邊的卻堆積了一大堆。


  蔣父前兩年因為做了心髒搭橋手術就退休了,把公司大權交到蔣行舟手裏,就算現在讓他回來繼續掌握大權,他也是力不從心。


  下麵人就兩地來回跑,把文件帶到B市給他處理。


  和陸清源在一起的時候,蔣行舟恨不得一直長在她身上,公事文件什麽的早就拋之腦後了。


  不和陸清源在一起,他才會一個勁的忙公事。


  從B市到京州很快,加上候機登記時間也不過兩個多小時。


  等他們下了飛機是八點左右。


  出了機場就有人在外麵等他們,尹之蕊注意到,車型和來時一樣,都是慕尚。


  心裏不禁感歎:有錢真好。


  在心裏對蔣行舟又升起濃濃的勢在必得之心,這樣一個外形和條件都極佳的男人,誰都想要。


  隻是她還是和來時一樣,坐在前排副駕駛。


  尹之蕊注意到,上了車之後的蔣行舟打了一個電話。


  打電話的語氣顛覆了尹之蕊剛剛對蔣行舟變得成熟冷酷的想法,打電話時的蔣行舟,完全沒有任何剛剛冷酷的模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最溫情的男人。


  “起床了嗎?”


  “喝點水。”


  “廚房有我煮的粥,弄的保溫還熱著,炒的菜放在桌上看到了嗎?待會兒放在微波爐裏熱一下再吃。”


  “早飯多吃點。”


  “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掛。”


  最後一句‘好’字,是無盡的深情和麵對那頭人的無可奈何。


  尹之蕊心裏想著,這人肯定是陸清源。


  除了陸清源,再也沒有其他人能讓他這麽款款情深。


  心裏又泛起濃烈的嫉妒。


  當年她和蔣行舟在一起的時候陸清源就喜歡蔣行舟,還在背後勾引他,和他表白,甚至還耍手段懷上了蔣行舟的孩子,害的蔣行舟和自己說分手。


  自己坐牢也是陸家一手操辦的,害她在牢裏坐了三年牢不說還趁她不在還一直勾著蔣行舟不放。


  她出來之後就讓人打聽他們的消息,得知陸清源在B市,她就去了B市,甚至和她一個公司。


  她就是要把陸清源搞臭,讓在B市也沒有辦法生存下去。


  勾引別人的男朋友,還未婚先孕,這些消息也足夠讓她身敗名裂了,隻是她今天不在,沒有辦法看到陸清源出醜的樣子。


  但是她現在和蔣行舟在一起,這才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她以前有一個交好的朋友,現在在京州蔣氏總部工作,聽她說蔣行舟這幾年一直沒有女朋友。


  朋友是知道她和蔣行舟當年在一起的事情,這幾年沒有朋友聯係,她和朋友說她出國去了,朋友當時還說:“那蔣總肯定還在等你,不然他怎麽會單身這麽多年一直不談女朋友?”


  當時她心裏暗喜,不管蔣行舟單身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在等她,現在她出來了,蔣行舟也一直都會是她的,誰都搶不走,包括陸清源。


  尹之蕊看著蔣行舟,心裏泛起對他的勢在必得。


  蔣行舟掛斷電話之後一路上沉默,尹之蕊看外麵,車開得越來越偏,甚至還上了高速。


  尹之蕊心裏有些不安:“我們這是去哪?”


  蔣行舟沒說話,司機也沒說話,沒人回答她。


  尹之蕊心裏越發不安,越來越忐忑,直到車停下來了,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恐懼。


  她哆嗦著:“你帶我來墓地做什麽?”


  很顯然,蔣行舟不會回答她,司機下車繞到一邊打開她的車門讓她下車。


  她預感事情不妙,不肯下車。


  司機無可奈何的看著蔣行舟,蔣行舟站在那冷眼的看了司機一眼,冷聲道:“一個大活人弄不出來嗎?”


  得到允許,司機用力把尹之蕊拽下車來。


  尹之蕊扒著座椅的指甲都被弄斷了也沒能繼續留下車上。


  她轉身想繼續坐上車,身後的頭發卻被人狠狠扯住,她疼痛的哀嚎著。


  蔣行舟沒管她,扯著她的頭發一路帶著她往裏麵走。


  路上,不管尹之蕊說什麽、怎麽說,蔣行舟愣是沒放開手,反而越發用力,扯得尹之蕊覺得頭皮都快掉了,蔣行舟步伐快,幾乎是托著尹之蕊的頭發在走。


  這下尹之蕊再看蔣行舟的臉,哪有什麽溫情柔和,有的隻有滿臉陰鷙,這是尹之蕊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蔣行舟。


  直到她被蔣行舟摔到一塊墓碑前。


  她抬頭看了一眼前麵的墓碑,沒有照片,名字是:蔣子規。然後旁邊刻著生父:蔣行舟,生母:陸清源。


  “啊。”她意識到這是誰的墓碑,驚叫一聲,被嚇得連連後退,坐在地上也要離這塊墓碑遠遠的。


  “跑什麽?”


  尹之蕊從來沒有這麽害怕蔣行舟的聲音,以前蔣行舟的聲音雖然稱不上天籟之音,但也是很好聽的,在牢裏那三年她無時無刻不懷念蔣行舟的聲音。


  可這時候蔣行舟的聲音,卻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縈繞得她恐懼到了極致。


  蔣行舟不放過她,蹲下身來手指穿過她腦後的發絲,本是輕柔的動作,可下一秒卻及其狠辣,像之前一樣一把扯著她的頭發。


  把她的臉湊近那塊墓碑,她整個人以跪著的形式跪在墓碑前。


  她因為頭皮被拽著,連帶著眼睛都是瞪大的樣子,她不敢看,想閉上眼睛。


  “給我看。”蔣行舟看她閉上了眼睛,立馬就大聲嗬斥她。


  尹之蕊被蔣行舟嚇得立馬聽話的睜著眼睛看著墓碑上那三個大字:蔣子規。


  蔣行舟的聲音就像承受了太多,似乎要把尹之蕊撕碎一樣:“他是我第一個孩子,是我爸媽第一個孫子,你知道我們有多期盼他能來到這個世上嗎?你知道清源背負了多少責備聲、謾罵聲也要堅持把他留下來嗎?子規這個名字是我爺爺生前留給重長孫的,可是我的孩子一天也沒用到這個名字就不在了,你說你的罪孽有多重?”


  麵對蔣行舟的大聲譴責,尹之蕊憎恨的解釋:“這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他隻是個孽種,是陸清源個賤人背著我們偷偷摸摸懷上的。你的第一個孩子應該是由我生下來,而不是陸清源。”


  無疑,尹之蕊這話相當於在蔣行舟的傷口上麵狠狠撒了一把鹽,他被氣的手指顫抖,也不想再忍耐什麽,用力的把尹之蕊的頭往地下按,磕出聲響來。


  尹之蕊痛苦哀嚎的聲音和腦袋抨擊地麵的聲音就像好聽的音符,聽在蔣行舟耳裏很愉悅。


  直到地麵見紅,有血跡他才肯罷手。


  此刻,他承認自己有暴力傾向,平生第一次特別想弄死一個人。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生我的孩子,癡人說夢。”


  尹之蕊被蔣行舟逼的要發瘋,整個頭不管是前麵還是後麵,都是疼的:“明明就是她插足我們,你之前說過要和我結婚,答應我等你把事業穩定下來就娶我的。可是她懷孕之後你卻要和我分手,說什麽要為她負責,為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就是因為這個孽種,你就不要我。”


  蔣行舟輕聲嗤笑:“我從來沒打過女人,你是第一個。”


  接著,一個嘴巴子把尹之蕊打倒在地上。


  “這三年不管是我還是清源,我們沒有一天不想起這個孩子,不想起他小小的身體裏鮮血淋漓。我拚命工作沒命的應酬,就是不想有時間空閑下來想起他,而清源更是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整夜整夜睡不安穩,頭發一把一把的掉。我本以為當年是你無心之舉,想著你也坐了三年牢,在牢裏也會悔恨,但是還是我高估你了。你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悔恨?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怎麽會眼瞎看上你?”


  “當年是陸家把你送進牢裏,如果你再敢出現在我們麵前,那下一次不用陸家出手,我會先弄死你。”


  蔣行舟走了,就留她一人在這裏。


  明明是中午,豔陽高照,但尹之蕊還是感覺到了陰風陣陣。


  被蔣行舟這麽一說,她感覺那個孩子的鬼魂就在這兒,就在她旁邊看著她,似乎要向她索命。


  可是這明明就是陸清源的錯,是陸清源,是陸清源背著自己和自己男朋友上了床懷了孕。


  如果當時陸清源知道懷孕了就把孩子,那就沒有這麽多事情。


  她大聲喊著:“你別來找我,要找就找陸清源,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你去找她,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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