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帆行舟路清源（十二）
這晚相對於之前，陸清源有些不同。
但這份不同讓蔣行舟著迷，他發現隻要陸清源主動一點點，他就情難自控，心裏愉悅爽快。
蔣行舟不知道陸崢嶸和陸清源聊了什麽，他隻覺得陸清源在改變。
她好像真的放下了過去，想要重新來過一般。
之前兩人一起睡覺陸清源有時半夜、有時一覺睡醒就會身上冒冷汗，像似受到了什麽驚嚇，每次蔣行舟就把她擁在懷裏慢慢安撫著。
現在睡覺，陸清源明顯好了許多。
一場歡愉結束，陸清源早就累的睡著了，蔣行舟幫她清洗完之後躺在床上看著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這段時間就像他偷來的一樣，美好的不真實。
他也希望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不要有人或者有事來打破他和陸清源。
他看陸清源身上的睡衣被壓到了，伸手幫她弄好，陸清源還在睡夢中甚至都沒醒就拒絕：“嗚嗚，蔣行舟，我不要了。”
蔣行舟沒忍住笑出聲來，也不管她睡衣壓著舒不舒服，直接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蔣行舟的祈禱並沒有得到實現，終於還是有人來打破他們的生活。
……
時隔三年，陸清源終於還是又見到了尹之蕊。
B市的夏天並不怎麽熱，就是悶，悶的人喘不過氣來。
陸清源以為，自從上次父親和她講述以前母親經驗的事情之後她在學著原諒，學著不要活在過去。
但是當尹之蕊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才發現，還是恨的。
恨不得殺了她給自己的孩子陪葬。
陸清源就是這麽痛恨她，但是尹之蕊呢？
她甚至很淡定的和陸清源打招呼：“好久不見。”
陸清源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一把被燃燒起來的火焰，恨不得生吞了尹之蕊。
可尹之蕊呢？她正歡聲笑語的和部門同事打招呼。
是的，尹之蕊是出現在她的公司裏，甚至成為了她的同事。
如果不是看到尹之蕊，陸清源都快忘了前段時間是她出獄的時間。
公司人事的王姐看她愣在那裏，給她介紹尹之蕊：“清源，這是尹之蕊，學的新聞係，在我們社裏以後主要跑娛樂新聞版塊。”
陸清源是文職，不需要和他們采訪的一樣在外跑，一般來說他們在外麵跑新聞的和她搭不上話，但是誰讓她也是屬於娛樂版塊呢。
看到尹之蕊出現在這裏的那一刻，陸清源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現在是B市不是京州，她們還是遇到了，而且尹之蕊和她成了同事，怎麽不是故意的？
在周圍都是同事打招呼的聲音裏，她的心一點點下沉，接著又有著熊熊烈火。
把一個不足月的孩子從肚子裏取出來是什麽感受？
取出來的孩子是一個血淋淋的死嬰又是什麽樣的感受？
這三年陸清源在同事眼裏一直都是文文靜靜脾氣很好的女孩子，可是這一刻她奔潰了，她自己壓抑了太久太久，久到有些病態。
“啊……”
淒慘的叫喊聲從她嘴裏發出，嚇壞了周圍的同事，他們都關心的問她怎麽了。
陸清源淚流滿麵，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的看著尹之蕊。
不管同事再怎麽詢問，她就是說不話來，蹲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
這天的陸清源實在太過失態。
她周圍的同事都不明所以，但也隻能安慰她。
有一個同事看她手機響了，就幫她接了。
“吃飯了嗎？”
同事聽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問手機那頭：“你是清源的男朋友嗎？”
蔣行舟聽手機那頭不是陸清源的聲音有些著急：“我是，清源呢？”
同事看看一直蹲在地上哭的陸清源，和蔣行舟說實話：“她在公司哭了，你要是方便不如過來。”
“好，我現在就來。”
蔣行舟不知道情況，聽到這話立馬開車去陸清源公司。
陸清源公司和他公司離得不遠，蔣行舟開車十幾分鍾就到了，路上闖了紅燈，給助理打了電話讓他去處理。
等到陸清源公司，看見尹之蕊，蔣行舟就都明白了。
尹之蕊看見蔣行舟倒是眼睛濕潤起來，一幅要哭的模樣：“行舟。”
蔣行舟沒看她，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找到陸清源，看她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心不由的揪了起來。
把她抱在懷裏：“清源。”
陸清源把臉埋在他懷裏，指著尹之蕊撕心裂肺的朝著蔣行舟喊道：“你讓她滾，我不要看見她，這輩子都不要看見她。”
“好，不看，這輩子也不看。”
尹之蕊想上前，走了沒兩步就被蔣行舟的眼神震懾到了。
蔣行舟不是池中之物，這是尹之蕊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上大學的時候蔣行舟還隻是單一的帥氣，但尹之蕊知道他家庭條件好，也知道如果他一旦成熟之後一定很多女孩子追著他，所以當年尹之蕊怎麽說也不和他分手。
蔣行舟沒管尹之蕊拿著陸清源的手機和包包，帶著陸清源回家了。
回去沒有開車，而是在路邊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都抱著陸清源安撫她。
回到家裏就讓陸清源躺在床上，拿著毛巾給她擦手擦臉。
蔣行舟本來是打算等她睡著了就去處理尹之蕊的事情，但是陸清源就是睡著也是拉著他，不讓他走，蔣行舟隻能把尹之蕊的事情放一放。
陸清源一覺睡到了天黑，蔣行舟就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她。
“醒了？睡的好嗎？”
陸清源搖搖頭，夢裏一直都是尹之蕊推她的那一幕。
蔣行舟把她臉頰上的頭發拿開，輕聲的問：“餓不餓？”
陸清源又搖搖頭。
“晚上了，不餓也要吃點，我去做晚飯。”
陸清源抓著他的手，不想讓他走。
蔣行舟哄她：“乖，多少吃點。”
陸清源鬆了手，沒再不讓他走。
沒一會兒，蔣行舟就做好了，問她是在臥室吃還是在餐廳吃。
陸清源起身去到餐廳吃。
蔣行舟煮了麵條。
陸清源本來不愛吃麵食，但是她懷孕的時候有一次特別想吃麵條，但又覺得外麵的麵條都不好吃，蔣行舟就找廚師做給她吃。
那廚師很有名，當時蔣行舟沒錢，廚師還是他死皮賴臉讓他爸找的。他想著也不能老找他爸請廚師，他就跟著那廚師學煮麵條。
所以他煮的麵條味道很好，陸清源吃了也覺得好吃。
兩人都沒說話，陸清源吃了半碗麵條就吃不下了，她去浴室洗澡，蔣行舟就把剩下的麵條吃了。
這晚蔣行舟躺在床上很規矩，沒有抱陸清源，也沒有看著她，隻是筆直的躺在那。
“我很恨你。”
在寂靜的夜裏，陸清源突然開口，因為她知道蔣行舟同樣沒睡。
陸清源不知道，蔣行舟夜色裏因為陸清源的這話身體僵硬的不能動。
他怎麽不知道陸清源恨他？
那天從陸清源身體裏流出的血多到讓他覺得他不僅失去了孩子還會失去她。
最後孩子沒了她還在，這是他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就算陸清源會恨他，也沒關係，隻要她好好活著。
他沉默三年，無次數來往B市，想偶遇她，想看她過得好不好。
過年見到她，年後偶遇她，看她過得好，他除了安心以外還有不舍和情不自禁。
當陸清源說她以後可能會找一個男人結婚，但這個男人不會是他的時候，他心如刀割。
之前他是下定決心想著就這樣吧，不要讓她更恨自己。
但是他發現做不到，失去她、離開她、看著她有一天會嫁給別人，他受不了。
所以他不要臉的撒謊了，耍心機耍手段讓她可憐自己，他也在賭，賭陸清源對他還有感情，這二十幾年的情意不可能說沒就沒。
後來他賭贏了，他成功的讓陸清源可憐他，把他帶回了家，他覺得一切還可以再來過，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可是當陸清源說：我很恨你的時候，他心髒還是狠狠的跳動起來。
陸清源繼續說：“所有人都說你心好、說你善良，但在我看來你太殘忍。”
蔣行舟躺在那兒，陸清源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倒在他身上一樣。
“你每次都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會出現。你總是有很多事情，用很多理由搪塞我。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等我不需要你了你又會出現；我愛你的時候你不愛我，等我不愛你了你又說你愛我。”
以前，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陸清源不會說這些話，後來陸清源說這話的時候要麽情緒激動，要麽心如死灰。
這麽心平氣和的控訴著蔣行舟的不好還是第一次。
“這三四年我有太多太多次覺得活著太累。每天夜裏都能夢到子規在前麵跑，我在後麵追他，明明他是小小的一個人，但我怎麽也追不上他，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有時候我不追他，他又回過頭來問我為什麽不要他，我大聲和他解釋不是我不要他，不是我不愛他，但是他聽不到，我在夢裏嗓子都喊啞了他也聽不到。然後我就會被驚醒，一醒來滿身大汗，我害怕、愧疚、情緒失控、惡心、吃不下飯、大把大把掉頭發。”
陸清源說的冷靜，而蔣行舟聽得心裏發寒，似乎有淚水從他眼睛滑下。這段時間的同居，他是親眼見證了這些，她失眠難安，半夜驚醒，吃飯吃的極少，每次洗澡浴室裏都會有一團頭發絲。
現在這些話從陸清源嘴裏說出來，更是紮在了蔣行舟心裏。
“我有很多次都想去陪他，去找他。但是我不能，我還有父母，我不能舍下生我養我的父母去向他賠罪，我隻能等到我在這世上無牽無掛之後才有資格再去陪他。”
蔣行舟聽到這話忍不住了側過身把陸清源抱在懷裏。
“不要，清源，千萬不要傷害自己。”
陸清源也抱著蔣行舟：“你知道嗎？我剛剛見到尹之蕊恨不得拿刀殺了她，她把我的孩子殺了，還讓他死的那麽慘。你說她怎麽還有臉出現在我的麵前？你說她這些年難道就沒有夢到過子規去找她索命嗎？”
提起尹之蕊，蔣行舟的情緒也開始不好：“我們不說她，她總歸是會有報應的。”
陸清源推了推蔣行舟，看著他問：“你現在還愛她嗎？”
蔣行舟拚命搖頭：“早就不愛了。”
“你這個人喜歡一樣東西一直都是始終如一，你從小時候就一直愛吃蘋果，吃了這麽多年也還是愛吃。你曾經和我說你愛她，那麽你現在是不是也還是愛她？”
“不是這樣的，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她，但那隻是年輕時的一份悸動，並不代表我要和她共度一生。我可以和她分開，可以離開她之後無所事事，生活依舊。但是和你不行，和你分開這三年我度日如年，見不到你心急如焚，每天都枯燥無味。”
陸清源想說你那是習慣，沒等她說出口，蔣行舟就說：“你可能說那是習慣，但不是。習慣可以改，但是我愛你改不了。”
陸清源隻好說：“你說我凶跋扈，不會娶我，那你是不是就一直認為我凶跋扈，永遠不會娶我？”
“不是的，不是的清源，不是這樣的。以前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一直以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可是等到你離開我，我才知道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小時候有人欺負我你就會站在我麵前護著我，我知道你的性子要強，但那不是凶也不是跋扈，是類一份的美。你就是一塊璞玉，以前是我眼瞎看不到你的好，其實你才是最愛我對我最好的人，這些我都知道。如果這輩子娶不到你，我也不會娶任何人。”
陸清源把蔣行舟臉色的眼淚擦掉：“行舟，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孩子了。”
雖然這話是個讓人很震驚的話，但是陸清源沒有在蔣行舟臉上看到震驚。
他說：“沒有孩子那我就把你當成孩子。”
當初陸清源和宋子弈說這話的時候宋子弈表露的是震驚與沉默。
而蔣行舟的表現又太過鎮定了。
蔣行舟怕她提及孩子傷心：“沒關係，等以後你要是覺得兩個人的生活太膩了，我們也可以收養一個孩子。”
陸清源一口拒絕：“不，我不想收養。”
“那就不收養，就我們倆過一輩子二人世界，我要把這缺失的三年全都補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