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們看對方的眼睛裏都有星河
伊念忍不住問他:“他看我什麽眼神?我看他又是什麽眼神?”
季翱和她解釋:“他看你的眼神就像一個男人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樣,而你看他的眼神則是和他一樣,像似在看自己的愛慕之人,你們看對方的眼睛裏都有星河。”
“他就是你喜歡的人?”
伊念知道,麵對季翱,她沒有辦法隱瞞。
“對,我喜歡他,但那是曾經,我現在——”
季翱打斷她的話:“別說你現在不喜歡他了,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伊念被季翱說的話楞住了,她問自己現在還喜歡秦江淮嗎?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不想喜歡他,一點也不想。
季翱拿走她手裏的蘋果,吃了起來。
他嘴裏嚼著蘋果:“我們認識六年,你看別人是什麽眼神,看他是什麽眼神,我能分辨出來。”
伊念放下手裏的水果刀,抽了一張放在桌子上的濕紙巾擦手。
“那你呢?還愛蔣明珠嗎?”
季翱吃蘋果的動作停了下來。
看他這樣,伊念就知道他心裏一直都沒有沒有放下:“我和他還沒有開始,我就感覺疲憊。你和明珠姐在一起將近十年的感情,最終成了如今這般局麵。有時候看著你們這樣,我想勸你們,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麽勸。我在感情上一竅不通,和阿卓在一起那兩年,是我人生最快樂的兩年,你們總說他遇到我是他的幸運,但是對於我來說,我能遇見他,才是我的三生有幸。他知道我心裏有喜歡的人,我也知道他的往事,但是我們兩人在一起的兩年,從來沒有計較在意過這些。他教會我愛情,我陪他度過病魔,在他離世前,他和我說:世上所有的愛都是平等的,不要因為自己內心的自卑就束縛自己,喜歡一個人就讓他知道你喜歡他。他還說那些不敢直言麵對自己感情的人內心都被自己困縛在牢籠裏,掙脫不開。”
伊念問他:“季翱,你問問自己的內心,是否被你自己畫地為牢?”
這年一月上旬,季翱聽了伊念的話,沉默良久,之後才告訴伊念:“我和她注定都回不去了,十年感情,曾經我們都盼望著能開花結果,誰知是上天給我們開了個玩笑,她能說分手就分手,一句話不說嫁給別人,這不是不愛了還能是什麽?”
聽出季翱最後一句話還是帶著對蔣明珠的怨氣:“那你有沒有想過,導致她這樣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日積月累?”
季翱知道,相愛多年,兩人在一起早已沒有以往的激情,有時兩人在一起多的是沉默相對。
“每個人在感情裏都會疲憊,都會失去新鮮感,剩下無盡爭吵。她和程方舟結婚,不能說和你在一起沒有了愛情,隻是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你們的生活平淡無味。我覺得,就此放手,成全對方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你們都需要冷靜,反正她已經和程方舟離了婚。”
知道她一直都在安慰自己,想著方法說服自己,季翱朝她寬慰的笑:“這幾個月在牢裏我想了很多,我想過等我出來我一定要去找她,拉著她一起下地獄。但是當我在法庭上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即使現在我拉著她一起去死,到了黃泉底下,她也還是怨恨我。前天晚上我想了一夜,多次想去找她,但是我沒了精神,身心太疲憊。我知道蔣行舟約我出來肯定要找我算賬,但我還是去了,說到底是我傷了她,這賬我認。即使昨晚他把我打死,我也決不吭一聲。”
望著手裏有些氧化的蘋果,他失神:“我離開,這次我先結束這場折磨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說完一口咬在變色的蘋果上,放在嘴裏咀嚼,蘋果沒了之前的甜味,變得平淡起來。
這年,季翱和蔣明珠的感情無路可走,等待他們的隻有時光的消磨。
或許多年後各自在沒有對方的世界安好,或許他們會柳暗花明、相聚重逢……
伊念把早已經準備好的一筆巨額資金支票給季翱。
季翱本能的拒絕,伊念卻先發製人,搶在他拒絕前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先讓我說完。我知道你是一個有打算的人,既然你不留下來、也不回英國,那麽這筆錢你一定要收下,你收下這筆錢我也能安心,不然我不放心你一人離開。”
“我自己有錢。”
伊念知道他自己有錢,但是投行這個行業存在太多風險,可以用賭博來形容,投的好了掙得缽滿體滿,投不好了輸的傾家蕩產。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有投資頭腦,除了花錢不會掙錢,阿卓留給我的錢放在那裏對我來說也隻是一串數字,而且這錢我也不是白給你的,就當我對你的投資,我可是指望著你給我分紅的。”
最終,季翱說不過伊念,把錢收了下來。
他確實打算自己創業,繼續在投行這個行業打拚下去。
自己手裏雖然也有積蓄,但是這些錢到了投行是沒得看的,有了伊念這比巨額資金,對於自己來說是錦上添花、省時又省力。
看季翱收下錢,伊念問他:“打算去哪兒發展?”
“先去香港看一些那邊行情,然後再去美國。”
說到這個,季翱身上又恢複以往那個行事作風雷厲風行的投行高級合夥人的氣派。
這下,伊念不再擔心季翱。
他是一個注定要在天空翱翔的人。
季翱定了下周一的飛機票,先飛香港。
這周學校放假,伊念接了沈南析直接去醫院看季翱。
沈南析看到季翱特別開心,纏著季翱和他說一些關於投資金融的事情。
伊念見此已經見怪不怪,要說沈南析的性格,如果不是沈卓給他留了個公司,伊念都覺得他以後應該當個小提琴家或者什麽設計師。
沈南析聽季翱說的津津有味,而伊念聽得頭暈眼花直犯困。
要讓她看一些案情司法書籍差不多,和她講金融風暴的話題是不行的,術業有專攻。
伊念在餐廳定了晚餐讓人送過來,那人打電話過來找不到病房具體位置,伊念下樓去拿。
到了病房把晚飯擺放在茶幾上,叫兩人來吃飯。
吃飯途中兩人還在聊,伊念就聽沈南析說:“我朋友的爸爸秦叔叔也是個企業家,我在網上查過他的資料,他手下的產業每一個每年都能有幾個億的收入,他也很厲害。”
季翱問沈南析:“你朋友爸爸叫什麽?我回頭研究研究。”
“叫秦江淮,是京州有名企業家,富商榜上排名第三。”
“是嗎?他都有孩子了?”說著,季翱的視線若有若無的看著伊念。
沈南析沒注意,老實回答:“秦嘉遇和我說秦叔叔是他的舅舅,但是他從小養在他舅舅身邊,時間長了就叫爸爸。”
“原來是這樣。”
季翱想著,應該就是上次出現在病房的男人。
之前不知道全名,秦江淮嗎?他有些印象了,這幾年在商界崛起的人物,國外財經板報和金融板報都會出現的人。
晚上回家,沈南析得知季翱要離開了,還特別舍不得,和伊念商量:“那我明天下午能不能不去補課?我想多陪陪季翱叔叔。”
伊念想了一下,季翱這次離開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想著還是同意了,沈南析開心的歡呼。
晚上回家伊念給補課老師打了個電話。
接連兩天,沈南析一直都在病房陪著季翱,季翱傷還沒好,醫生沒有讓他那麽早出院,留在醫院再待兩天。
周一早晨,伊念開車送季翱去機場。
路上有些堵車,到機場也差不多安檢了,兩人擁抱告別。
伊念說:“有時間記得去英國看我們。”
季翱說:“估計到時候要來中國。”
伊念問他:“為什麽要來中國。”
季翱笑著說:“等你結婚我一定回來。”
說著轉身離開,留下伊念一臉鬱悶。
……
送走季翱,伊念沒有離開機場,而是去了另一邊的候機場。
找到位置剛坐下,就接到秦江淮的電話:“中午一起吃飯?”
季翱剛走,他就打電話來,伊念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上次他說要和自己談一談,當時季翱還沒有決定什麽時候離開,想著等他傷好了還需要一段時間,誰知季翱這麽快就離開了,許是知道秦江淮知道季翱離開肯定要來找自己,似是逃避,昨日買了飛往江蘇南京的機票。
她媽媽是南京人,去世之後也是葬在了祖籍,這次伊念打著回去祭拜母親的名義,實際是想躲避秦江淮。
他想和自己談什麽,自己大概心中有數,但是越是臨近麵對他,心裏就越是猶豫。
“等我回來再說。”
手機那頭秦江淮聽到這話莫名:“你要去哪兒?”
“南京。”
秦江淮有些哭笑不得,就這麽怕麵對自己嗎?問她:“你去南京做什麽?”
“我母親的忌日快到了,回去祭拜。”
“好,你去,你去,你去吧。”
伊念想,他大概是被自己氣到了。
掛斷他的電話,看著手機通話記錄裏很多通未接電話。
這些電話號碼不一,但都來自同一個:伊雲汐。
伊念不想接她電話,也不想理會她,看到陌生電話直接掛斷。
從京州到南京的飛機需要四個小時的時間。
四個小時伊念落地已經一點多,又從南京祿口機場坐了一個小時的網約車到達秦淮區。
隨便找了一個酒店開了房間。
下樓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個家鴨血粉絲當做午飯。
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鴨血粉絲,隻覺得味道不如小時候。
小時候放暑假或者寒假,母親偶爾會帶她回南京居住一段時間。
這些年在國外,每年隻在沈卓忌日的時候回國,祭拜完沈卓再坐飛機回來祭拜母親,一般在南京也不會多待,多是一日來回。
但是這次不想麵對秦江淮,可以在南京多待兩日。
下午的時候沿著秦淮老城區的大街小巷走了走,拿著相機隨便拍了些照片。
其實在南京還有親人,是舅舅一家,但是不想去叨擾,要是知道自己來南京,舅舅舅母免不了折騰一番,買菜做飯之類的。
走到一家比較有特色的小店,進去逛了逛,發現裏麵是一家手辦店。
問了老板哪些是剛出來的新款,老板拿了兩個卡通人物給她。
確定沈南析沒有這兩個,讓老板把兩個都包起來。
老板是個和伊念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靦腆的笑著說:“你也喜歡索隆和路飛嗎?”
伊念被問的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索隆’和‘路飛’應該是這兩個手辦人物的名字,她聽沈南析時常和這些手辦‘對話’,叫著它們的名字。
她朝老板笑了笑,解釋道:“我兒子喜歡。”
老板有些尷尬,他以為她這麽年輕肯定還沒有結婚,還想著兩人有共同愛好,能夠要到微信號呢!沒想到她連兒子都有了。
但一想她這麽漂亮就算沒結婚也不一定能看上自己,也就釋然。
伊念沒在意老板心裏的百轉千回,付了錢之後拿著東西離開。
母親的忌日是在明日,逛了一下午到了晚上隨便吃了些東西便回酒店睡覺了。
早上起了很早,找了一輛共享單車開著導航騎到玄武湖,在玄武湖裏慢跑。
早上玄武湖裏也有許多人在晨跑,伊念塞著耳機扣著外套帽子一個人悠閑的跑著。
隻跑了半湖,便離開回酒店。
到酒店又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在樓下早餐店裏吃了份湯包,從附近花店包了束母親喜歡的香檳色玫瑰帶過去。
墓地離這邊有些遠,在網上約了車過去。
到達墓地時時間已經將近十點,還沒走到母親墓碑前,便看到有個男人趴在母親墓碑前。
伊念認出來是自己的舅舅,正要出聲叫他,卻被他說的話打斷。
有些迷迷糊糊的話,讓人聽不出真假:“姐,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我當初被鬼迷了心竅,不該讓你枉死。”
這話似是五雷轟頂,砸在伊念的心上。
什麽意思,是她理解的意思嗎?
那這麽說母親的死真的不是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可是舅舅為什麽要騙自己?當年是他告訴自己母親意外出車禍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