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瓜州篇·四
開元二十八年,一月五日。酉時,伊洲郭虔瑾家府書房內。
赤爾卡布潛入郭虔瑾府中的書房後,依舊是站在之前待的簾後。
“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全部人都埋於大澤中。”
“大澤?瓜州北門那個大澤?”
“莫非隴西還有第二個大澤?”
郭虔瑾眉頭緊皺。伊洲使團是嚴格按照製定好的路線前行。他們從伊洲東門出發,按路線出發,會在瓜州西城門進,東城門離開。為了就是降低曝光度,不讓百姓過多的關注。畢竟百姓都會對自己洲的使團以及其他洲的使團想做一個對比,所以官府中人都會害怕出現衝突增加治理難度。打個比方,當酉洲,庭洲使團要進入伊洲時,處於安全方麵需要從西門進伊洲,至於是從南門還是東門出伊洲就要看郭虔瑾安排了。
如今郭虔瑾擔心的就是不知張守珪讓伊洲使團一開始要讓他們從那個門離開,但是覺得不可能是北門!
“你們是在何處將它們所殺?”
郭虔瑾習慣的撓撓腦袋,思考著其中的利害。
赤爾卡布將一份信交給郭虔瑾,上麵內容是:瓜州東門現使團,誘置於大澤。未時鑿冰形坑,圍殺埋坑蓋雪。並未尋得包裹。
郭虔瑾看完之後走到炭爐邊把信紙給焚燒後回到主座上訓斥道:“你要我對你放心,但你看看你的所作所為要我怎麽放心?”
赤爾卡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如今這包裹找不到這件事是。”重新回到座位上的郭虔瑾解釋著前麵的話道:“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讓那些人沉於大澤其中!”
“為何?”
赤爾卡布本就不喜歡郭虔瑾,隻因前些年合作沒有成功攻下隴西道。雙方都有彼此需要的資源,所以也隻好忍氣吞聲聽郭虔瑾的“教導”。
可赤爾卡布也不是什麽善茬,追問道:“如今窗外大雪,看似要下明早辰時分。如此寒風襲下,埋於大澤定是最好的辦法!春來之時任何人都找不到,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郭虔瑾憤怒罵道:“你可知大澤可是瓜州百姓用水之地?每隔一些時段就會有鑿冰人去處理大澤上的冰!”
郭虔瑾徹底憤怒道:“吐蕃皇帝如此愚昧?讓一個完全不懂大唐之人來與我交談,未免太抬舉了你了吧!”
“郭都護,你這是何話?”
赤爾卡布細想郭虔瑾的話,心中知道這件事自己處理的太過於急躁。赤爾卡布想迅速的除掉派出去的伊洲使團順便再解決掉郭伊等人還能拿到包裹。
如今現在包裹找不到,而且還得知大澤還會有人時常巡查,恐怕明早就會有人發現。
不對!
可能今晚就會被發現。
“為何信中沒有寫時間?”郭虔瑾冷靜下來後突然問道。
“此封信件是由申時送達。”
“快馬?”
“非也,用了四個驛點輾轉信鴿。”
“如此一來應該是在未時動手。”
“收到信件時氣如何?”
“已暗。”
“那便是剛到未時動手,應該動用了八個驛點。”
赤爾卡布沒有話,心裏在想郭虔瑾是怎麽知道他們在冬季時分安插在伊洲到瓜州中間的驛點?
“嗬,不用沉默不語,也不用動歪心思。”郭虔瑾一臉自信的道:“你們在隴西做的所有事情是覺得能瞞得住我嗎?”
郭虔瑾作為北庭都護管理著整個隴西道,赤爾卡布在伊洲城附近,不對,甚至是整個隴西道裏安插的各種暗哨及驛點,郭虔瑾都全部知道。所以赤爾卡布就算想隱藏自己的部署,是沒有辦法逃過郭虔瑾的情報。
現在的赤爾卡布也明白,如今不可能再用強勢的態度麵對郭虔瑾。要是再出現問題,很有可能就沒有辦法在於郭虔瑾合作。那怕如今還隻是曖昧關係。
“郭都護有何擔憂?”赤爾卡布恭敬的道:“隴西道的事情,還是郭都護來安排最好。”
郭虔瑾聽到赤爾卡布現在的語氣不由得冷笑一聲,聽到郭虔瑾冷笑的赤爾卡布頓時有些尷尬。
“等。這幾日就等等瓜州是否要上報。若是在大澤發現了他們的屍首,張守珪會派人給我帶來消息的。”郭虔瑾開口道:“你回去吧!有消息我會叫你。我能找到你的。”
赤爾卡布點點頭,便離開郭虔瑾的書房。
“我們要多找一個密點,讓大帝再派些人手過來支援我們。”
赤爾卡布離開郭虔瑾的家府後,來到他們在伊洲西街的一個密點中。
“在通知伊洲到涼州中所有的城外密點都留下兩人,其他人都去尋找新的密點。”赤爾卡布在西街密點中對著一個人道:“切記,讓他們不要留下痕跡。”
“都護,那吐蕃人進入西街一個商賈家中,牌匾是藥店。看樣子應該是個密點,之前並未查證。”
郭虔瑾還在書房內,不過他的麵前多了一個下人。
郭虔瑾點點頭道:“找個機靈的人去盯著那個藥店,有不認識的認出來跟著就可以了。”
開元二十八年,一月六日。巳時。瓜州綢會第一。
“回塗縣令話。這完全是因為奴家不會騎術,才讓馬夫帶我前來。”郭伊向塗檾解釋道:“塗縣令可以問問張都督,此事經過張都督的同意了。”
郭伊完之後望向張守珪,希望張守珪可以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
張守珪自然也聽到了郭伊和塗檾的對話。現在這個局麵應是沒辦法再看到郭伊和艾爾克吃癟的樣子了。
“哎呀!瞧我這個記性,娘子所之事的確如此。”張守珪假裝忘了些事情道:“塗縣令,娘子是隨我而來的,也是我招呼的。”
塗縣令有些露出尷尬的笑容,點頭哈腰的道:“既然是都督認識的那便好。”
於是塗縣令衝著艾爾克與郭伊行禮道:“本官方才有些魯莽,還請二位海涵。”
為何塗檾如此害怕張守珪?其中不僅是因為張守珪官職比塗檾大,也不是因為張守珪是武官。之中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麵前發生的這件大澤沉屍事件。按照職責要求,這是交由塗檾負責的。但塗檾嫌打撈速度慢找到了張守珪並借助山軍的力量及工具用來快速打撈,還能和張守珪套一下近乎。可沒想到這些人的身份居然是伊洲出使長安的使團,這個壓力是無窮大的。在瓜州能夠麵對郭虔瑾這個都護的怒火隻有張守珪,但張守珪和郭虔瑾之間還有這耐人尋味的“默契”。
“不過這兩人塗縣令也需要好好詢問。”張守珪又道:“他們也是伊洲使團的一部分,方才在我軍營前逗留才被我叫來。目的是為了讓塗縣令好好詢問一番!”
塗檾似乎領會到了張守珪的言外之意,一心覺得張守珪也是為了快速破案才把郭伊喊來。
當然,張守珪隻因這案件大致有些眉目。不過還得需要根據第一個發現大澤的口供以及使團出瓜州城門的時間才能推斷出案情。至於為什麽要故意針對郭伊以及塗檾,完全是因為張守珪的性格使然。
十年前吐蕃皇帝就評價過張守珪:番軍臨下,不卑不亢,智謀過人!一己之力能守瓜州上下。此人心思縝密,為人在世更會玩弄人心,智者也。
塗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扭頭對著郭伊問道:“你是伊洲使團的人為何不同他們同行?”
“回塗縣令話,奴家因啟程時與老友相聚耽誤了時間才離隊。”
“離隊?這是聖上的詔令你敢隨意離隊?郭都護會允許你這般舉動?”
“郭都護不會怪罪於奴家的”
“不會?你以為你是皇家國戚?郭都護會護著你?”
“塗縣令誤會了!都護是奴家的堂伯父,臨行前以準許我遊玩。”
“啊?”
塗檾聽完郭伊的話後就徹底的懵了!心裏在想:張都督這不是擺明難為我嗎?這娘子可是郭都護的堂侄女!此次出行還帶了隨從,定是郭都護準許!若我隨意盤問責罰於她,被都護知道了豈不是要掉腦袋?怕是到最後就算郭都護不追究,身上這件官服也要給褪下。
“原來娘子是郭都護安排監團,塗某方才眼拙還請娘子見諒。”
郭伊也是被塗檾的態度轉變給弄的不知如何是好,到時候艾爾克在一旁忍不住偷笑一番。
郭伊木楞的點點頭示意聽到,用眼神偷瞄了艾爾克讓他幫忙解圍。
艾爾克自然也明白塗縣令的舉動是想隱藏著他的不安,而張都督的行為是想通過他們之間的交流看出什麽來。至於能從其中看出什麽端倪還得看張守珪想要在其中獲得什麽信息。
目前能讓這局麵迅速緩和的辦法就是轉移一下話題,讓大家暫時不要糾結在此處。
“兩位大人,娘子。”
艾爾克恭敬的向三人行禮示意,道:“看著也快午時了,該用午膳了。”
“對對對,都督。”塗檾順著艾爾克的台階問張守珪道:“敲這豔陽也到頭頂了,我們回城用膳如何?”
張守珪露出笑容,看著笑臉盈盈的塗檾點點頭。
“麻煩縣令安排人手去我府中找了一件便服,我可不想穿著常服在大庭廣眾之下用膳。”張守珪罷便扭頭離開。
“都督是要與民同樂嗎?”塗縣令在後麵喊道:“那可真是瓜州之福!”
“娘子還不快快跟上?”張守珪頭也不回的道:“塗縣令,將便服送到營中。”
這是郭伊才反應過來,快步跟上張守珪的腳步。
“方才在軍營前是為了何事?”
“回都督。奴家受到貴營中張毅尊母所托來此尋他。”
“婚約?”
郭伊頓時臉紅不知如何應答。
“回都督。我們是在張毅家中留宿,才受其母所托帶來包裹。並未婚約一事。”。
艾爾克趕緊解圍。
“哈哈哈哈。”張守珪解開馬繩,爬上馬匹道:“不要緊張,現在隨我去營中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