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逢凶化吉
紀梵音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朝門口走去。
隨著房門打開,水清塵高大頎長的身軀,出現在眼前。
寒風順著敞開的門扉卷入,屋中的燈火,忽明忽暗,照在水清塵臉上的光,也隨著忽亮忽暗。
閃電映在他的身後,雷鳴炸響在頭頂。
水清塵卻如同狂風暴雨中的那一片寧靜,他臉龐沉毅,目光幽深,英氣的劍眉微微一動,卻是因為看見了紀梵音渾身濕透的衣裳。
紀梵音眼中流露出的驚豔來不及隱藏,她就那麽呆呆的看著他,直到看見他眉頭蹙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他鬢前的一縷濕發,粘在他的臉頰。
她伸手,用指尖勾起,踮起腳尖,別到他的耳後。
水清塵身體微微一動,配合著彎下腰。
這時,包思慕帶著哭腔的聲音,透著焦急,從屋中響起:
“是水公子嗎?你快來,蟬衣不行了。”
紀梵音眸色輕輕一晃,這才注意到,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暮蟬衣危在旦夕,她卻因為他真的冒雨前來,而晃了神。
他……竟也配合著,低垂下臉頰。
紀梵音眼底晃過一絲尷尬,慢慢的收回手,往回退了一步,抑製住心底的悸動,低聲解釋道:
“我用龜息丹暫時吊住暮蟬衣一口氣。我不懂醫術,所以,才請你過來。”
水清塵目光微微一晃,想起鹿蹄山上時,她為他診脈時的情形,沉默片刻,溫聲說道:
“我知道了。”
紀梵音側了側身子,示意他進來。
水清塵撩起修長的手指,解開鬥篷的帶子,手臂一抬,鬥篷從上而下罩在紀梵音的頭上。
暖意,伴隨著熟悉淡淡蓮香味道,將紀梵音包圍。
她愣愣的抬起頭,手摸上鬥篷的領子,正要拿下,水清塵大跨步走進屋裏,從她麵前經過時,溫暖的大手朝她的頭頂輕輕的按了一下,薄唇微啟,低聲輕語:
“穿好,回頭凍著,我會擔心。”
紀梵音脫鬥篷的動作僵了片刻,臉紅著撇開眼,小手握住鬥篷的領子,往下一拉,鬥篷從頭頂滑落,掉在肩上。
她兩手抓住領子攏了攏,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跟在水清塵的後麵,走了進去。
鳳逍遙杵在門口,呆愣久久,低頭,看了看身上。
被淋透的衣裳,濕漉漉的黏在身上。
一陣疾風吹過來,他凍得渾身打顫。
“阿嚏——”
真冷啊。
鳳逍遙止不住的哆嗦幾下,關上門,走了進去。
水清塵坐在床沿,指腹按壓在暮蟬衣的腕內,把脈。
暮蟬衣的脈象,如同死人之脈。
他指下渡了一縷真氣,進入她的體內,發現有股似有若無的力量支撐著她。
包思慕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期待的凝望著水清塵:
“怎……怎麽樣?蟬衣她……”
包思慕眼眶含著淚水,咬住嘴唇,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水清塵抬眸,朝她遞去一個安撫的微笑,輕聲說道:
“有小音的龜息丹在,暮姑娘自會逢凶化吉。”
“真的?!”包思慕心中一喜,激動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謝謝,謝謝你,水公子。”
水清塵扭頭,看向紀梵音,眼中的清冷泛起輕輕柔柔的暖意,說道:
“小音,過來。”
紀梵音“嗯?”了一聲,下意識的走過去。
水清塵說道:
“幫我扶住暮姑娘。”
紀梵音點頭,單膝跪在床沿,把暮蟬衣從床上扶了起來。
水清塵掌心抵在暮蟬衣的背後,運功為暮蟬衣渡氣。
一刻鍾後。
暮蟬衣鐵青的臉色,變得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往下落。
鳳逍遙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從未有過的緊張感,籠罩在頭頂。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小幅度的活動了一下脖子,聽到脊椎發出哢啪哢啪的聲響。
這聲響不大,但在掉根針都是巨響的此刻,卻顯得格外毛骨悚然。
包思慕嚇得渾身抖擻了一下,滿臉慘白的朝鳳逍遙瞪去一眼,她手心冷汗直冒。
鳳逍遙抬手,遮住半張臉,尷尬的撇開臉。
正在這時,暮蟬衣一口氣吐了出來,整個人虛弱的往後麵栽倒。
水清塵眉頭微微一皺,想避開,又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暮蟬衣摔在床上,正為難著,紀梵音眼疾手快,立馬抓住暮蟬衣的肩膀,把她摟進懷裏。
水清塵暗暗的鬆口氣,從床邊站起。
包思慕欣喜若狂的疾步走過去,扶住暮蟬衣,協助著紀梵音,小心翼翼的把暮蟬衣放在床上,回頭看向水清塵,心急的問道:
“水公子,蟬衣她……她怎麽樣了?”
水清塵淡淡的露出一抹淺笑,低聲回答:
“有驚無險,幸好沒有重刑加身。”
鳳逍遙長長的喘了口氣,現下見暮蟬衣臉色雖透著病態的慘白,可總算有了呼吸,懸在半空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聽到水清塵的話,他眉頭一皺,咬緊牙齦,狠狠的說道:
“沒有重刑加身?清塵大哥,你不知道,我們去的時候,那些人正在對暮蟬衣做什麽。”
鳳逍遙握緊拳頭,克製住心中的怒氣,憤憤不平的說道:
“他們在用‘貼加官’,對暮蟬衣行刑。貼加官啊,他們這哪兒是在審訊,分明是在草菅人命!我和瘋丫頭過去的時候,親耳聽見的,侍衛說,這是君後娘娘的意思,為了給包子一具囫圇的屍首,所以,他們就想出了這麽個卑鄙的招數。”
聞聲,包思慕心口一震,滿眼錯愕,不敢置信的回頭:
“你……你說……什麽?”
鳳逍遙直視著包思慕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如果咱們今天不是恰好去了,不是恰好目睹了,等暮蟬衣的死訊傳出來,到時,什麽樣的理由和罪名,還不是宮裏的人說的算。
什麽畏罪自盡,什麽無故慘死,各種各樣的理由,隨他們胡編亂造,就算咱們想追查,暮蟬衣的身上,一無外傷,二無內傷,咱們能怎麽說?
虧他們想得出用這種招數殺人,真真是一點殺人的痕跡也不會留下。”
包思慕眼前一黑,癱軟在床邊,失魂落魄的喃喃: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姑母答應我的……她答應我的……會徹查……會……會給暮蟬衣一個公道……會……會幫我的……她答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