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總覺得你和我的命運走向都在別人的控製之中，好不甘心啊。”梅如忽然氣鼓鼓地說道。
我還想安慰安慰她，可我已經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辯駁她的話了。我們還是相認相識了，這一點正和兩家父親預料的一樣，我與護士梅如所處的家庭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背後深藏的是什麽很耐人尋味，究竟他們的相互承諾對我們有什麽後續影響目前我們還沒看出來，一切都還在水麵之下，我們看到的恐怕也隻是冰山一角。
“喂。”
梅如朝著我又靠近了一些。我對距離的拉近比較敏感，向後退一下，梅如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後退。
這家夥是不是又想出什麽整我的鬼點子了，看她的眼神，我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妙。
“按他們說，我現在是你的妻子哦。”
我努力把這層關係撇開：“可這隻是老一輩的一廂情願，沒有經過我們允許的，你也不會同意的對吧？”
還沒把話說完，梅如搶先說道：“我同意啊。”
“你為什麽會同意一個剛見麵不到兩天的男人和你成為夫妻呢，總不會是一見鍾情吧，我這種特殊情況，一見鍾情是不管用的。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是怎麽回事兒。”
大腦中的理智佔據優勢，我開始冷靜分析眼前梅如的想法。
梅如勾起嘴角，視線下移，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慢慢地她抬起眼角與我的眼睛對視，長久的對視混亂了我的理性思維，我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雖然是陰謀，仔細想想，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某些道路不可避免地需要順著陰謀行進，所以即使是陰謀我還會走下去，你看，我這不就來找你了嗎。”
我鬆了口氣，讓我放鬆的不是她堅定來找我的想法，而是把我單純地當做道具，這樣我還可以單純地討厭她：“既然是陰謀使然，我也不會對你有什麽虧欠的感覺了。”我撤回雙手，淡定地說道：“界定好關係很重要，以後也不必和我假裝親昵，我會更安心些。”
“我偏不——”梅如一把抱住我的胳膊，頭貼在我的胸口上，我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如此抱住，不知不覺間心髒跳動的激烈了一些，我強行冷靜下來，心髒卻還是不穩定著。
梅如低聲說道：“我們是夫妻了，我也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了，你也把你的故事告訴我把，你的故事一定很好聽。”
我心一涼，敢情梅如講自己的故事不是單純想告訴我，而是為挖出我的故事埋伏筆啊。
梅如悶在懷裏，聲音顯得很沉，也變得不容置疑：“說說吧，不然我會讓你嚐嚐蠱蟲食腦的感覺。”
威脅到這份上我哪兒還有反抗的權利，腦子裏簡單地構思構思，想來想去我似乎沒什麽可以講的故事，可以講得也講不出來，有些矛盾。
“把你所有的都告訴我，沒事的，我可以慢慢聽，現在剛晚上十二點，一般這個點我根本睡不著，就當給我講睡前故事了。”
有拿別人的不幸當睡前故事嗎，我的童年滿是不幸啊。
“額，我，挺平常的，該怎麽說呢，哎呀，到底該怎麽說呢……我沒什麽可以說的故事，硬要說的話，我小時候曾經看過《禍經》的內容，隻看了一頁。”
那一頁上的內容完全沒有用到的地方，曆險這麽多次一點用也沒有，我都懷疑《禍經》是不是坑人的東西，或者說我家的是盜版《禍經》。
“實話講我真沒什麽可以說的故事，除了禍經之外，還能提一提的也隻有我一年之後的走失的事情，你要聽嗎？”
“當然了！”
我深吸一口氣，簡單地敘述起自己童年時的某個時事件：“那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外麵下很大的霧，天很黑，我那天很暈，腦子很混亂，就和暴風襲過的屋子一樣，我不自覺地就走出了家門，在大霧裏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目的地是哪裏也不知道，然後我記得自己進了一個村子，我不記得那個村子的詳細情況了，偶爾地就能回憶起一些片段來，可每次回憶的都不是什麽好的畫麵，明明當時沒感覺多害怕的。”
梅如對我說的走失的事情很感興趣，示意我說得詳細點。我和護士重複了一遍自己走失的事，詳細的我也記不起來，說得很磕巴，也很矛盾。我講起故事來很笨拙，梅如聽著聽著就笑了，說道：“你說說後麵的吧，我看你也講不出什麽東西了。”
“後麵的啊。”
後麵的故事有些奇怪。
“我在那個村子大概隻有一兩個晚上的時間，這一兩晚上的時間很長，我到現在仍確定隻有一兩晚上的時間，不過世人可不是這麽想的。等我自己從村子走出來的時候一看日曆外麵已經過去了一年，我足足一年沒有回家。
好不容易回了家……誰都會很動容的吧，況且那個時候我還隻是個小孩，正是需要安慰的年齡，然而家裏人並沒有那麽歡呼雀躍，我踏進家門口，所有正在聊天，做飯的人都回頭看著我，一句話不說，我剛要咧嘴開始大哭，看到他們一臉凝重，甚至嫌棄我時，想哭也哭不出來了，那年我八歲吧，第一次學會了苦笑。
之後家裏的情況沒有一絲好轉，家裏人都對我漠不關心的，以前還陪我玩，逛小賣部，沒人願意陪我玩了，周圍的人也都不怎麽在意我，我隻能自己和自己玩。
我不能接受家裏人前後這麽大的落差，落差最大的當屬爺爺，偶爾我在院子裏玩耍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看到爺爺坐著馬紮兒，神情很陰冷地看著我，小孩子不懂大人什麽心情，可那雙眼睛我無法忘記，冷不丁地一回頭，看到那雙眼睛……你能想像的出來吧，我被嚇哭好幾次。”
梅如垂下眼皮：“和我的情況也差不多啊，我還以為你沒什麽事呢，原來你家也這麽排斥你。”
我頗想自嘲一下，可我已經說不出別的什麽了，還是繼續說自己的事情：“爺爺和爸爸都很變得很古怪，越是長大了我就越能感覺到這點，我們到現在也隻是表麵維持著親屬關係而已，說不定我是個被他家保養的孩子呢。你知道，得到《禍經》的人會有斷子絕孫的詛咒，我要真是個抱養的孩子，很多事情都能說的通。”
梅如捏著下巴，出神地附和道：“說不定真不是親生的。”
我隻是調侃一下自己，你別跟著搭腔啊。
梅如的附和仿佛在幫我確定自己不是親生的孩子似的，我感到微妙的難過，這時梅如又說道：“其實不僅如此吧，如果你真的不是親生兒，你偷窺了人家的秘密，而且還在一個詭異的村子裏待了一年，他們不可能隻對你冷眼相待的，怎麽說也得動酷刑把你這一年的情況供出來，然後毀屍滅跡的，開玩笑的，額，你臉色這麽凝重幹什麽。”
我咽了口唾沫，說道：“你猜對了，他們真的想過要殺死我，而且不止一次。”
“……苦了你了。過得比我還要艱辛，這麽多年能活過來真幸運啊。”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能活到現在真是運氣使然啊，記得那個時候又一次晚上睡覺，口乾舌燥的想去喝口水，一睜眼我就看見爺爺舉著一把劈柴用的大斧子，眼睛精亮精亮的，那斧子作勢就要砍在我的腦殼上。這樣的情況發生了不止一次，有的被其他人阻止，有的則是自己跑得快，後來我進了寄宿製的學校，這才和他們隔絕開。”
說到這裏，我尷尬地對梅如說道“這些事情我隻和你說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千萬別把事情捅出去，我不想再惹上什麽麻煩。”
梅如笑道：“我還能和誰說啊，你不必和我說這個的，我知道分寸，你肯定也可以保守我的秘密對吧？”
我鄭重地對梅如點頭。我們的經曆都如此的不真實，也如此的相似，如今拋開那層虛假的惹人發笑的娃娃親關係，彼此將自己的傷疤揭開坦誠的說給對方看，我們也不算是陌生人了。
我看了看表。淩晨一點。
“你睡覺吧。我還很清醒，睡不著的。”梅如對我說道，她也確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疲憊感，從和她認識起，我就沒有真正看到她疲憊過，她的身體就像一台永動機，永遠不會有疲憊的時候。
反過來我暫時也睡不著，不是因為自己不累，而是自己回憶起往事心情無法快速平息，很多情緒勾起來之後會綿延地在心裏翻騰著，滋味很不好受。
真羨慕你啊，明明你也有那麽悲傷的經曆，可你卻能以如此淡薄的口吻說出來，說完也不會有一絲情緒波動。
“既然你也睡不著，我們一起醒著吧，萬一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也好第一時間做見證人啊。”
聽過梅如的這句話，我被梅如的惡趣味再次搞得唉聲歎氣：“如果真發生什麽奇怪的現象，我們還是不要看，直接逃跑比較好。”
“逃跑，這地方你能逃到哪裏去啊？”
“別再深扒傷口了，你不說我或許還能好受一點，這鬼地方真找不到出口，咱們接下來該……”躺在地上的我和梅如同時感受到了地麵傳來的震動，我停止說話，注意力集中在地板上。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地麵山移動，數量不少，至少二十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