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排骨重要還是我重要
我安靜的抬起手，抓了一把空氣後，我便放棄了。
腳步聲已經離我越來越院，病房裏安靜的要命，我又孤獨的像隻鬼，飄蕩遊離的思緒亂成一坨毛線。
小姨來的時候，大抵是沈桀沒走多久以後的事。
她坐在我的一側，摸著我的手，“蠻蠻，你怎麽這麽傻？我讓你待他身邊是我錯了嗎？”
我沒想到她秦思口裏會說出這麽有血有肉的話來，心裏都免不得有點別扭。
我看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此刻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
但我一定知道，她眸中精致的算計並不會因為我的不知暫時還是永久性的失明而停止。
我抽回手：“你怎麽會錯？”
她沉默了會兒，又重新拿起我的手，卻不再是握著，而是小心的幫我把手放回被窩裏，再細致的掖好被角。
“蠻蠻，你別恨小姨，我也有我的苦衷，你眼睛隻是暫時看不見了，我會為你請最好的醫生為你治。”她繼續說，聲音挺溫柔的，好像是真的很關心我的樣子。
其實我挺埋怨她的，跟著沈知海，她手裏有的是錢，而我媽病成那樣，她看都沒來看過一眼，我媽死了都拿她的墳來威脅我。
老實說，我真沒見過像她這麽狠毒的女人。
但也是因為那時候年輕，見的人也少吧。
後來見的人多了，她秦思也算不得狠到哪去。
至少，還管著我的死活。
我挑了挑嘴角，特不在意的說：“沒事，我就爛命一條，瞎了就是給你添麻煩，你不管我隨便把我丟哪都成。”
“誰都休想管你，你是我媳婦兒，自然是我來管。”是韓宇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冷不丁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我心裏有一陣暖流經過。
再接著，我就聽到小姨尖銳的皮鞋聲在地板上磨蹭了幾下。
她說：“蠻蠻，小姨過幾天再來看你，醫院這邊我都打好了招呼，你一定要配合治療。”
我沒搭她的話，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其實就算是不閉，我也看不見。
我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好像還有糖醋排骨的味道。
“我餓了。”我毫不掩飾的道明自己的想法。
“嗯，別急呀，老子又不跟你搶，特意給你買的，我喂你哈，等著，我去洗個調羹。”韓宇像是笑著說這話的，他說完就跑去衛生間洗東西，水流聲嘩嘩入耳。
都說上帝為人關了一窗，肯定還會再留一個口子。總歸是不會把人逼死。
而我，失明後就發現自己的耳朵特別尖，不管是啥聲音都能聽的特清楚。
韓宇拖開凳子，將我扶著坐正。
我問他飯在哪，我自己吃。他依了我，小心翼翼將飯盒放到小餐桌上，在我的右手放好調羹，然後告訴我左邊的是菜右邊的是飯。
我捏著調羹，摸索著就去挖米飯。可還沒放下去，我手又被他扼住，被他指引著去挖飯盒裏的米飯。
沈桀特別愛吃排骨，不管是油燜的還是紅燒的，隻要是排骨他都愛。以前我和他貧嘴問他：“是排骨重要還是我重要。”
他漂亮的眸子轉了兩下，白皙的臉上笑意曦淺：“好像還是排骨重要一點。”
然後我便會追著他滿屋子打，最後打到床上去了。
“怎麽不吃了，不好吃嗎？”
韓宇的話忽然打斷了我的思緒，將我從記憶之中拉了回來。
我把飯往口裏送，沒嚼幾下就下了肚，然後嘴邊又好像觸到了一塊溫熱的排骨。
我沒張口接，因為我不想吃除沈桀外第二個人喂給我的飯。
“我自己來。”我帶著小心思說，又怕刺激到韓宇某根神經：“我又沒真瞎，而且我才不習慣你喂東西給我吃，等下放了毒怎麽辦？”
“嗯，在你眼裏我一直就是個壞人。”韓宇說，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甘和憤恨。
“沒有啊，你要是壞，這會兒哪會在我床頭守著我。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你……”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兒。”他打斷我的話，字字珠璣。
我沒話說了，隻好尷尬的笑了下，然後摸索著吃自己的米飯和排骨。
味道自然比不上沈家的，更何況我沒吃裏口就把米飯和排骨都不小心碰翻到被子上。
韓宇氣的炸毛：“媽的，你下次再敢自己吃飯試試，看我不把你手綁了。”
說完就將我蓋著的被子直接掀了。
我忽然感覺自己就像一廢物，廢物呀。連吃飯都不會了，以前還真沒想過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有一天會成為瞎子，這比斷手斷腳好像都來得可怕。
韓美盼也趕一樣的來了，進來第一句就是：“兒子，跟媽回去，你管這個賤瞎子幹啥。”
我也覺得，他管我幹啥，他娶我的時候我還未成年，結婚證都沒打一個，所以他實在沒義務沒責任管我。
韓宇沒理她，給我蓋了床幹淨的被子，說：“蠻蠻，你還餓不，我再去給你買過一份飯菜，你還吃排骨嗎？”
說實話，韓宇不刺的時候，隻要不是石頭做的心都會被他感動。
我也感動，但感動卻並不代表我會喜歡他，會接受他。
“不用了，謝謝你韓宇，沒什麽事你就跟你媽回去吧，我自己能行。”我不喜歡欠人人情，尤其是這樣一個喜歡我又傷害過我的人。
“你放屁，你能行個鬼！你別指望沈桀會來照顧你，他這會兒正和鄭娉如膠似漆。除了我，你沒的選了，蘇蠻，你就認了吧。”韓宇說的特別激動，我都能感覺到他唾沫星子都快飛我臉上來了。
“你才放屁，你是我的誰，我又不要你照顧，別到我這裏獻殷勤，我一點都不稀罕，更不會記你的好。”我就像是渾身帶刺的刺蝟，一動就能把好人都紮上幾百個窟窿。
“兒子，你聽到沒？人家都不要你待這，你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冷屁股。”韓美盼尖銳的聲音有幾分刺耳，不過卻說的很在理，我也是頭一回這麽苟同她的話。
“是呀，聽你媽的。我真不需要你待在這守著我。”我又添油加醋了一把。
“都別吵，老子愛待哪兒不用你們管。”韓宇十分不耐煩，說完我還聽到他和韓美盼拌就幾句嘴。
醫生帶著護士進來的時候，韓宇就坐在我旁邊給我念課文。他說，蘇蠻啊，你不是想考大學嗎，我幫你。
可是他卻能把一篇好端端的課文讀的那麽磕巴，一首抑揚頓挫的詩他能讀的跟白開水一樣平淡。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背不齊。
這還真是難為他了，還有他那公鴨嗓，簡直不堪入耳。讓他正二八經，真不如讓他當個大粗漢子，張口你媽閉口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