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你要上山了?
“唉!別哭了,秋收以後咱們把糧食賣了,坐火車去京城看看他們!”
“你說啥,去京城?”
“對,去京城!”
翠香沒有想到柳五竟然產生出這樣的想法,說實在的自從離開京城以後自己再也沒回去過,京城的叔叔雖然來過兩次橫嶺莊,可是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叔叔就說京城的變化可大了,究竟變化有多大,自己真想回去看一看。這回爸媽回京城了,柳五的話更加增強了她回京城的想法,她一定要回去,回到自己童年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這邊翠香和柳五正討論著秋收以後回京城去看王六德老兩口的事,那邊春杏送走父母後回到家裏也難過了好幾天。
“思聰,你說這都三天了,爸媽是不是也該到了?”
“不一定吧,你想啊,他們從咱們橫嶺莊到總場,再到火車站就得耽誤一天的時間,然後再買票上車。還不一定能買到哪天的車票,而且進京的車票一直都很緊張。我猜現在應該還沒到京城呢。”
“唉!要是咱們也能回京城該多好。孩子也可以轉成城市戶口,在京城上學那可大不一樣啊!”
“春杏,這件事啊,你就別想了,農轉非那麽容易呢,再說了那可是首都,多少從前出來的人都盼著回去呢。”
“你要是不說這事兒也就算了,一提起這事兒我就生氣,你說我爸多沒正事兒,在京城不好好呆著,非得跑到這大山裏來,這下好,把我們姐倆都給扔到這兒了,他自己倒是回去了!”
“春杏,話可不能這麽說,過去咱們國家搞建設,需要像咱爸這樣的人,他們這一輩人可不容易,又打天下,又搞建設,是國家的功臣啊!沒有他們哪能建成現在的農場、林場,老百姓哪能過上今天的安穩日子,你說是不是?”
“反正啊,我覺得這件事兒對我和妹妹挺不公平的。”
“這麽說,你是後悔了?”
“後悔什麽,你是說我來這大山裏邊後悔了,還是和你結婚後悔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不能和他們一起走是不是後悔了?”
“唉!咋說呢,要是沒有你和孩子,我真想跟他們一起回去,回到京城生活多好,住的是樓房,睡的是軟床,哪像這大火炕,邦邦硬,這麽多年了我到現在都睡不習慣。”
“火炕咋了,在東北你不睡大火炕到老了會做病,這大火炕一燒起來熱熱乎乎的多好,可比睡床舒服多了。”
周思聰雖然心裏明明知道春杏說睡火炕的事兒並不是重點,可是他還是把這件事當成重點去說了。
兩個人的談話聽起來很正常,可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想法,雖然是兩口子,但是都不能準確而又直白地表達出來自己最真實的意思。
周思聰聽著春杏說出的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媳婦有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不甘心,這種感覺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又過了幾天,春杏家地裏的活已經忙的差不多了,周思聰的愛好就是沒事兒進山裏采集野生的山木耳。
每年到了這個季節,山裏總會陰雨綿綿,周思聰穿上雨衣、雨靴,背著一個圓圓的柳條筐,穿梭在茂密的樹林之間。置身茫茫的大山深處使他顯得那麽渺小,那麽微不足道,就連一棵成長中的參天大樹都要比他有存在感。
周思聰從南山的北坡轉到陽坡,又從陽坡轉回到北坡,在樹林裏行走如果運氣好的話會碰到一根根被雨水浸過的朽木,在朽木已經逐漸腐爛的樹皮下、裂縫中,一團團、一簇簇的山木耳就像一個個烏黑的貝殼,又像一顆顆黑色的珍珠,爭先恐後地從木頭下麵湧出來,蓬勃的生命力和腐朽的木頭形成鮮明的對比。一朵朵的山木耳雖然個頭都不大,但是卻特別的招人喜愛,這就是大自然賜予萬物的生生不息的強大力量。
周思聰在大山裏轉悠,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對采集野生山木耳樂此不疲,在他看來野生的山木耳可比人工木耳場養殖的好多了,雖然今年的山木耳沒有往年結的多,可是現在他也要多走一些路爭取多采點,曬幹了好給王六德老兩口郵到京城去。
傍晚時分周思聰從南山上下來,回到家裏,在院子裏放下背著的柳條筐,把裏麵為數不多的山木耳倒在一個扁圓形的大柳條筐子裏進行晾曬,每當這個時候春杏都會從屋裏出來給他幫忙,可是今天家裏卻靜悄悄的沒有人。奇怪,春杏和兩個孩子都沒在家,大門也沒有上鎖,這是怎麽回事兒,都這時候了,他們娘兒三個能去哪呢?
周思聰雖然心裏很納悶,但是他也沒有多想,進到屋裏脫下雨衣、雨靴,換下濕衣服,拿起毛巾到外屋缸裏打來一盆水走到院子裏,彎下腰正要洗臉的時候就聽見大門口喊道,“爸爸!爸爸,姥姥、姥爺來信了!”
周思聰往院門外望去,原來是春杏領著兩個孩子回來了,春杏手裏果然拿著一封書信。
“思聰,思聰!快看,爸媽來信了,我剛才去妹妹家把信拿回來了。”
“是嗎?太好了,現在爸媽怎麽樣,在京城還好吧!”
周思聰放下毛巾急忙問道,他臉也不洗了,迫不及待地就要看信。
“哎哎!不行,你的手還濕著呢!”春杏提醒著周思聰。
“可不是嗎,我擦幹了再看啊!”
周思聰一邊說,一邊用手在褲子上抹了幾下。他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打開,把裏麵的信抽了出來。
“爸爸,再給我們念一遍吧!剛才在小姨家,姥姥、姥爺信上說可想我們了!”
“好好好!咱們進屋,外邊天黑了,看不清。進屋爸爸再給你們念一遍。”
兩個小家夥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一家四口人進到裏屋,春杏順手打開了電燈,屋子裏一下子明亮起來。
兩個孩子還沒脫鞋就要往炕上爬。
春杏喊道,“脫鞋,你倆把鞋脫了再上炕!”
老大趴在炕沿邊上,伸著雙腿用兩隻腳來回一蹭,兩隻鞋子都脫掉了,他快速地爬到炕
上,小兒子學著哥哥的樣子也趴在炕沿上來回蹭著鞋子卻怎麽也脫不下來,春杏急忙走過去伸手拽著他的兩個小腳丫幫他脫掉了鞋子。
一家人圍坐在炕上,圍坐在周思聰身邊。
“春杏,翠香:見字如麵,一晃分別數日,甚是想念,想念大寶、二寶和小寶……”
“大寶就是我!”
“二寶是我,小寶是妹妹!哈哈哈!”
“你們兩個別搗亂,聽爸爸繼續念!”
兩個孩子重新安靜下來,“我們回來的路上諸事順利,這也多虧了中央同誌的照顧……你們兩個弟弟也向你們問好。我們一切安好,勿念。隻希望你們有時間能回來看看.……”
信還沒念完,春杏的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媽媽,你怎麽哭了!”
“媽媽別哭,媽媽別哭!”
“好了,好了,媽媽沒哭,媽媽這是高興!”
春杏一邊說話,一邊擦著流下來的淚水,“我今天聽翠香說,秋收以後他們一家三口要回京城看爸媽!”
周思聰說,“是嗎,那你回不回去看看?”
“我也想回去,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當然同意了,這事兒還用說嗎?回京城看父母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這不是嗎,我還給他們晾木耳了呢,到時候你給他們拿過去,省的郵了!”
“你不和我一起去啊!孩子怎麽辦?”
“孩子你帶著唄,讓他們也出門長長見識,我在家裏看家,不但照顧咱們家,老五家裏不是也有雞鴨鵝狗的嗎?都得有人經管不是,也不能都殺了啊!”
“好吧,反正到秋收時間還長著呢,咱們再好好商量商量,最好都能回去看看,你說是不是?”
“再說吧。”周思聰回答完春杏的話就去洗臉了。
春杏小心翼翼地收起父母的來信,像收藏一件寶貝一樣把信放進她平時存錢的地方,放在了炕琴被褥的最底下。
“思聰,明天你還進不進山啊?”春杏衝著正在院子裏洗臉的周思聰喊道。
“明天不去了,這些天一直不下雨,山上的木耳太少了,不好采,天氣預報說明天還是晴天!我想再去南地看看,樹趟子裏還有大草,明天我去薅一薅。”
“你要是不上山了,明天我想騎車下山一趟,去裕德公社給咱爸媽寄一封回信。”
“你寫信了嗎?”
“還沒寫呢,我尋思著你明天要是在家,我今天晚上就寫,正好明天郵走。”
“好,你去吧,明天走之前去翠香家看看,問問他們有沒有信要捎著,要是有,你就都給寄出去吧!”
“行,那我現在就給爸媽寫信。”
春杏說完急急忙忙從桌子抽屜裏翻出來紙和筆,趴在炕上開始一筆一劃認真地給父母寫回信。
周思聰洗完臉回到屋裏一看媳婦正趴在炕上認真地寫信,也沒有做飯的意思,一雙滾圓、雪白的***在炕上都快擠露出來了她竟然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