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零章 山窮水盡
“不可能……我應該準確命中了心髒部位……”
稍遲半秒,阿汶也發現了身後的異動,當看到所有散落的能量塊再朝一個共同方向聚集,眼中不由閃過一抹驚慌,喃喃道:“就算那種形態下沒有所謂的‘要害’,我的劍氣應該也將所有連接點斬斷才對……”
“這些神使可都是怪物,不能以常理考量。”
納烏拉故作淡定地安慰了一句,不過很快便露出牙疼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可就算是怪物,殺了這麽多次,也該死了……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姑且問一句,你還能動彈嗎?”
阿汶咬了咬嘴唇,沒有回答,單手撐地,試圖以行動來證明自己還能……
“啪嘰”一聲,阿汶身體失去平衡,直接以麵部著地。
納烏拉趕緊挪開目光,忍住想笑的衝動,避免氣氛陷入更加尷尬的境地。
見阿汶還想嚐試,納烏拉不由出聲製止:“行了,疼的後背都被汗濕透了,再動兩下就要直接疼昏過去了。”
阿汶眼中流露出幾分不甘,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徒勞的嚐試。
“對不起……是阿汶高估自己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對方生命力太旺盛……呃,太過分了,不用自責。”
納烏拉的安慰反倒讓阿汶陷入了更加難以自拔的懊惱,低聲道:“如果不是阿汶,少主應該已經解放‘那個’了……也不會陷入這種困境。”
納烏拉看著四分五裂的頂壁,沉默了一下,回道:“不,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畢竟她的位序在十二神使中排名倒數,就算在這裏用了那招,並且確實殺死了她,也保不準對方會以其他形式將情報傳出去……
嗯,記得遲小厲的情報,就是安琪拉臨死之前,以秘密方式傳達出去的……如果這作為真正必殺技的手段被前幾名得知,恐怕之後的戰鬥將會更加困難。”
“可要不是阿汶,少主也不會受這麽重的——”
“好了,自責的話就此打住。”
納烏拉以一種堅定的語氣強行打斷,“有這份功夫,還不如老老實實躺著,加快恢複的時間……以那些能量塊聚集的速度,最起碼我們有三個祈時可以考慮對策,而且就算她恢複人形,也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行動。”
眼下兩人全都無法行動,除了會呼吸意外,幾乎跟屍體沒啥區別,所以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能量塊聚集起來。
阿汶的傷勢,還是來源於紫色巨人的那一拳,雖然經過及時治療避免了傷勢惡化,但這麽短時間內,能夠恢複意識就夠讓人意外了,加上之前那幾乎耗盡全力的一劍,現在她的身體就好像散架一樣,根本使不上力氣。
至於納烏拉……
雖然他依舊一副淡定輕鬆的樣子,但其實傷勢極重,圖依最後的那招堪稱必殺之術,如果換做別人,在身體要害承受如此程度的魔法後,隻有當場暴斃一個下場。
得益於經過嚴苛到極致的訓練,納烏拉的身體能力已經堪比魔族,所以才能活下來。
不過即便如此,圖依的魔法依舊凍結了他除大腦以外的各個部位,如果不是及時用遲小厲的空間魔法阻斷,一段時間過去,依舊免不了成為屍體的下場。
而這種手段也隻隻是治標不治本,僅僅能終止身體繼續結晶化,想要讓壞死的肉體與器官恢複功能,還要結合多種複合療傷秘藥以及魔法卷軸的使用。
而納烏拉自身強大的耐毒、耐藥性,在這裏又起到了十分強大的負麵效果,使得魔法與秘藥效果大打折扣,恢複過程極為緩慢,即使是最樂觀的估計,想要達到能夠行動的程度,最短也要數天功夫。
在心裏摸清了自己身體的情況,納烏拉反倒不著急了,隻是安慰阿汶的同時,確實也有些懊惱。
“還是大意了……”
受傷的確在納烏拉的計劃之內,然而傷勢如此嚴重,卻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讓我們回到幾分鍾前。
在納烏拉糾結是否使用“那招”時,他眼角的餘光,偶然瞥到手腕上的羅盤,代表聯絡的分針,極為微小的撥動了一下。
羅盤的聯絡能力,隻有在同一空間才有效果。
所以如果不是其他討伐隊成員進入這個空間,能夠與納烏拉聯係的,隻剩下一個人。
收到阿汶信號的瞬間,納烏拉有過短暫的猶豫。
阿汶傳遞的信息非常明確——她想要參戰。
納烏拉自然不是顧慮所謂的一對一騎士精神,因為隻要他想,在付出一定代價後,絕對能夠殺掉圖依。
納烏拉隻是在擔心阿汶的情況,對於自己的這位劍侍,納烏拉可謂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恐怕她現在僅僅能夠勉強行動,在圖依維持周圍結界的情況下,阿汶靠近就是送死。
不過考慮到以後或許會遇到更強的敵人,納烏拉最終還是放棄了獨自解決,與此同時,他腦海中已經形成一條可行的計劃。
在給阿汶傳達“隨時待命”的信號後,納烏拉便與圖依展開了最終的對轟。
至於戰鬥過程中產生的餘波是否會對阿汶造成影響,自己的劍侍還沒弱到那種程度,這點信心納烏拉還是有的。
唯一讓納烏拉感到意外的是,即便到了最後,圖依依舊能夠勉強維持高熱結界。
為了給阿汶創造合適的機會,納烏拉不得不以身犯險,裝作失神引誘圖依進行致命一擊。
而結果也如他所想,雖然受傷程度有些誇張,但圖依也同時達到了極限,並且感知能力大幅下降,阿汶這才能遞出那完美一劍。
這個計劃之所以能夠成功,主要有兩點,一是圖依自始至終都沒將阿汶放在眼裏,或許在她的意識中,這個女人不過是納烏拉身邊的跟班,與蟲子沒什麽區別。
第二點,則是納烏拉與阿汶親密無間的默契,兩人甚至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交流,就能大致猜到對方的意思,即便是圖依一直保持警惕,也沒能從納烏拉臉上發現絲毫異樣,更想不到兩人竟然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製定了如此詳細的計劃。
一旦這個計劃任何一個過程出現疏漏,例如阿汶受到餘波傷害再度昏迷,或者納烏拉無法將消耗戰堅持到最後,都會造成滿盤皆輸的後果。
所以“信任”,也是圖依最終敗北的一個重要因素。
不過眼下在知道圖依還有死灰複燃的跡象,納烏拉和阿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兩個祈時過去,散落在各處的能量體碎塊,已經集合成在一個較為密集的範圍內,估計最多再有一個祈時,能量體就會初具人形。
在這期間,納烏拉想過很多策略,可惜最終都沒有實現。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借助空間戒指中的秘法卷軸,不過以兩人現在的狀態,單是打開戒指都極為困難,更遑談用卷軸精確打擊丟人了。
在分配卷軸前,出於對納烏拉這對組合的信任,他們獲取的大多數都是功能性卷軸(例如那個隻有極少數人才能獲得的短途空間卷軸),至於攻擊性魔法……實在是少的可憐。
就算在這些卷軸之中,大多數也是範圍性魔法,在無法精確瞄準的當下,打擊敵人的同時,很有可能順帶著把自己也誤傷了。
“哎呀呀……看上去陷入兩難的境地了呢。”
即便形勢如此惡劣,納烏拉仍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扭頭看向保持趴俯姿勢整整兩個祈時一動未動的阿汶,裝作不經意的提醒道:“別勉強自己,‘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應該清楚。”
聞言,勉強凝集在阿汶周身的劍氣,一如泄氣的皮球一般迅速消散。
“少主。”
“嗯?”
“阿汶有個想法……”
“好了,我拒絕。”
納烏拉甚至不等阿汶說完,就以斬釘截鐵的語氣打斷:“雖然不知道你具體想說什麽,但不外乎是‘用傳送卷軸把我送走、然後釋放範圍性魔法和她同歸於盡’這類的蠢點子,如果想被我多罵幾句,或者進一步把我惹火,你就接著說下去。”
“……”
阿汶將臉扭向這邊,麵紗早在之前的戰鬥裏消失不見,此刻那堪稱完美的麵龐,卻掛著一絲由心而生的憔悴。
“那少主有什麽計劃嗎?”
“走一步看一步。”
近兩個祈時的恢複,讓納烏拉勉強能夠抬起頭,他朝已經開始扭曲形狀的能量體努努嘴:“興許這隻是回光返照呢?或者隻是能量碎屑間特殊的吸引,到了最後,她也沒法恢複成人形。”
這句話不僅僅隻是為了安慰阿汶,納烏拉已經觀察了很久,這些能量碎塊就像是被撕成無數片的拚圖,即使將所有部件集齊,以圖依的傷勢,或許也沒有辦法恢複本體,最終依舊改變不了結局。
然而……
事態最終還是朝著納烏拉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總共耗費三個半祈時之後,所有能量碎塊終於再次融合到一起,並且形狀隨著每次變換,越發接近人形。
此時,納烏拉身體的結晶已經褪去六分之一,卻依舊無法移動除了頭部外的其他部位。
阿汶稍微好一點,已經能夠勉強活動四肢,但整個左肩依然毫無知覺,僅僅隻是從地上撐起身這種簡單的動作,阿汶嚐試了多次,還是以失敗告終。
能量體每次蠕動,都像是死神的琴弦,撩撥在納烏拉和圖依心頭。
“看來少主的預想不會實現了呢。”
阿汶一邊說著,一邊咬住剛剛從戒指中取出的短劍,以一種蝸牛匍匐的形式,一點一點向那邊靠近。
隨著阿汶挪動,一條越來越清晰的血線,出現在她的身後。
阿汶對此置若罔聞,仿佛眼中隻有那已經顯現出四肢的能量體,即便是納烏拉多次出聲製止,她也選擇性忽略掉。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原本一個呼吸便能跨越的距離,現在卻成為了天塹一般的存在。
當阿汶終於來到距離能量體三十米的位置時,異變突然發生了——
“嘶……嗚……”
宛如野獸低吼的聲音,從能量體中傳來,過了幾秒,這個聲音便減價能清晰起來:“殺……你……”
“聲帶恢複的第一時間,就是為了說這種話……看來你對我們意見很大啊。”
這毫無疑問是句廢話,換做其他人,被對方打成這幅慘狀,就算用“恨之入骨”、“不死不休”這些詞形容也毫不為過。
納烏拉隻是想試試,能不能激怒圖依,借此產生不利於複原的負麵效果。
“你們、都得死!”
然而納烏拉的期望最終還是落空,在阿汶來到二十米的距離時,圖依那模糊的五官,終於裂開一道縫,作為嘴巴的替代品,傳出帶著啖骨嗜血之仇的嘶吼:“啊啊啊——”
“別瞎嚎了,裝腔作勢誰不會,有本事現在過來打死老子——”
納烏拉猛然意識到什麽,強行凝聚精神力,隨即臉色大變。
“哈哈哈……”
大概是察覺到了納烏拉的神情變化,圖依放棄了能量體修複,以一種勉強可以稱之為“人”的姿態,仰頭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在她腹線中心的位置,一顆仿佛連光都能拘束的黑色小球,緩緩浮到空中。
“混蛋……”
納烏拉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抬頭對阿汶喊道:“趕緊回來,她叫人了!計劃改變,暫時撤——”
未等納烏拉把話說完,黑色小球中陡然爆發出一股攝人的魔力。
納烏拉的表情變了又變,雖然這股氣息很陌生,但毫無疑問是某位神使的能力。
“該死!空間閉鎖的情況下,她們還有辦法聯係嗎……”
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藏了一手,納烏拉懊惱之餘,已經在腦海中飛速構想解局的方法了。
以兩人現在的狀態,別說再來一個神使,就算隻是幾個雜兵,也能造成巨大威脅。
就在納烏拉甚至做好同歸於盡的最壞打算時。
黑色小球,終於徹底“綻放”開來。
八朵“花瓣”從中心剝落,一個仿佛代表“黑暗”這種性質本身的女性身影,在逐漸擴大的黑色花瓣中落地。
“維奧尼亞,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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