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頗著回去，道路兩旁散發著金秋稻穀成熟的味道，常夫人盯著常雲弋，就差沒好奇地將他盯穿一個洞出來。
常雲弋隻覺得被她盯得人都發毛了，隻好主動求饒：“娘，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好嗎？別這麽看著我，我心裏怕呀！”
常夫人開心地笑出聲來，“怕？怕什麽，還怕娶媳婦？”
“娶媳婦什麽的，是不是有些言之太早了？”常雲弋隻覺得他現在就像那板上任宰的魚肉，隻求他母親饒了他。
“不早，你都多大了，”常夫人有些急了，“你大哥雲衝十九都已經完婚了，現在孩子都能落地跑了，你都二十了，才開始談親事，等到完婚，那還要一年，早什麽？”
常雲弋心裏“嗬嗬”一聲。
這些話他娘說了沒有一千也八百了，從他十七歲一直叨叨到現在，也不覺得乏味。
但常夫人非但沒覺得乏味，還忽然想到了，完婚幹嘛要一年的時間呀！
可以速戰速決呀。
早些定下親事，早些選好黃道吉日，早些下“六禮”，嘿，說不定明年今天她的孫子都出生了！
常夫人臉上那種欣喜之情那可是既懊惱又像驚喜呀，她猛的一拍雙手。
對！
她之前怎麽沒想到？！
笨！！
她的雙眼像是會發光似的轉看著常雲弋：“說一說，你對杜姑娘有沒有那麽一點兒好感？”
常雲弋哪裏知道他娘有這麽一個隻求效率快的念頭，聽見這話，實話實說：“好感……有那麽一點吧，反正不討厭就是了。”
“不討厭就是好事呀，想當初我剛看你爹時，還嫌他粗線不懂風情呢，後來成婚了不也看順眼了大家過了一輩子，你看還不錯吧？那時對你爹的好感還不如你對杜姑娘的多呢！”
常雲弋沒發覺他被繞進了他母親想抱孫子的圈套裏，隻是想想他娘和他爹相處的情景，好像還不錯……
“怎麽樣？”常夫人決定趁熱打鐵，快點一錘定音，去杜家提親。
常雲弋被她這熱切的期待弄得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我覺得杜姑娘不一定喜歡我這樣的。”他隻好先拖著。
這逼婚的節奏也太嚇人了點，他反而有點畏懼了。
常夫人沒發覺兒子被自己逼得都生出退縮之意了，隻當他是認同她的想法的。
她一拍掌：“那好辦，我再找杜夫人問問就知道了。”心裏卻是想，隻要杜塵錦也對常雲弋沒意見，那事情就好辦了。
不過，雖然要快，但也不能太急了，不然人家還以為常雲弋是娶不著媳婦才著急呢，她可不能讓別人這麽誤會。
“雲弋呀，你這段時間就都留在府裏，娘幫你多約杜姑娘出來玩，你們呀多培養感情，以後就好成親了！”常夫人臉上的笑容那是怎麽都缷不下來呀，她真想現在就下馬車去問杜夫人，約好日子。
“急不得！急不得！”她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另一邊的馬車上，杜夫人倒是沒那麽著急的心態，畢竟是嫁女，又不是兒子娶媳婦要抱孫子，她急什麽？
“塵錦呀，你今天和那常三相處得怎麽樣？合不合你的眼緣？”雖說不急，但杜夫人還是很關心的。
杜塵錦聽見這話時正好想著常雲弋剛才在山門外麵給她買糖人的事情呢，想不到他也有這般細心的時候，知道她不開心還會哄她。
聽了她娘這話，她不禁笑了起來，有些嬌氣害羞：“我覺得……還湊合吧，就是，就是有時候也有點粗線條。”
畢竟他剛才連自己生氣的原因都沒有猜出來，真笨！
常夫人是年輕過的，看了她這個樣子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想當年，我生你的時候你爹還在邊塞打仗呢，消息傳到他那兒的時候，他還不敢相信，說這才幾天就生了？那時候天天打仗，他連惦記我都沒空，想想為娘這心裏當時多心酸呀！”
“爹怎能這樣子，連娘生我的日期他都沒算過嗎？娘，你有沒有怨過我爹呀？”
“怨，怎麽可能不怨呢？一年中他有多少日子是在府裏的？你和你哥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他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蹣跚學步的，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學會說話的？”
“連這中秋節，家家戶戶都是團團圓圓的坐在一起賞月賞秋，我們就隻能是我們仨，唉，不說這個了，說起娘心裏就難受！”
杜塵錦看見娘一臉感傷的樣子，哪裏有想過娘平時對她那麽嚴厲也會有這樣露出孤獨的時候呢？
她把手搭過去握著娘的手。
“娘，我以後就算是出嫁了也陪你過中秋！還有哥哥，他也會一直陪著你！”
杜夫人笑了起來，拍著她的手看著她：“哪有出嫁的女兒還回家陪娘過中秋的？真是傻話！你哥就更指望不上了，隻盼他成親後給我生個大胖孫子，讓我也享受一下養孫子的福，就不錯了！”
說著歎了一聲：“娘說這些也是為了告訴你，常三那是個將來走武將這條路的，就跟你爹一樣，一年在府裏就呆上那麽幾天？你受得了這孤獨的苦嗎？”
杜塵錦怔然，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我讓他別走武將的路！”
“你覺得可能嗎？常夫人難道願意她兒子整天與刀槍為伍，可常三不還是入了軍營去？”
“那怎麽一樣，他娘是他娘，我是我，我可是他……”說到這裏杜塵錦才發覺她怎麽會一下子就接受代入了做常雲弋妻子的角色裏，甚至說上這些令人害羞的話？
她想著不由紅了臉嗔了一眼她娘：“娘，你幹嘛挖我的話？”
杜夫人笑了起來，說：“看見你這樣子，娘就知道你的心思了！以前總見你心裏眼裏隻有納蘭雲若，別的人再好也看不見，現在好了，總算是讓我鬆了口氣！”
杜塵錦低下頭來：“那還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呢？”
那個人有時候又聰明細心，有時候又笨又粗線條，誰知道他喜不喜歡她？
“這事情你不用管，沒兩天常夫人就要再下貼子了，你呀還是回去練練女紅，繡些繡品，畢竟這些都是為人媳婦的基本功，到時常三荷包壞了，難道你連一個荷包也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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