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先為夫君後為我
婉妍沒想到淨釋伽闌突然這樣問,捏了捏下巴,想了半晌後,還是如實道:
“說實話,從前我對鳳凪扶,印象是極好的。
先有鳳族東方君子的千年美譽,又有扶尊的殊勳茂績、赫赫威名。
可以說,世人對鳳凪扶的崇拜,甚至不亞於對你的信仰。
而傳聞中,鳳凪扶本人又是端莊高貴、秀外慧中,並沒有因為崇尚力量,就舍棄自己作為女子的美好品質。
在我眼中,她最大的功績,並非是以女兒身,創造了好像本該由男子創造的一切。
而是她以一己之力,拓寬了女子視野與能力的邊界,為女子樹立了新標杆。
不瞞你說,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裏,鳳凪扶是我很崇拜的人,也是我追逐的目標。
甚至在我見到她本人以後,這種心情都還是在的。
雖然她的行為舉止……過於奇怪,總讓我覺得不舒服。
而且,管府那日,我的血賬中,也有她的一筆,我記得清楚。
總之,如果不談立場,我對鳳凪扶,本能地帶有幾分敬意。”
言畢,婉妍頓了一下,再接著開口時,聲音冷了。
“但是,人不會沒有立場。
管府血仇,不論之前如何欣賞她,那日起,鳳凪扶就隻能是我的敵人。
除此之外,我越和鳳凪扶接觸,就越看不懂她。
大婚當日,她在天璿殿設下重兵,執意要帶我走。
後來,她屢次上天璿殿,不吝賜教,對我指點迷津,常常一語就讓我茅塞頓開。
就像她無理由地加害我,我毫無還手之力一樣。
她無理由地對我的好,我也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我實在想不通,她害我,又像是想救我,到底都是為了什麽?”
說到這裏,婉妍的聲音陰沉許多,一如淨釋伽闌的麵色。
在如今的淨釋伽闌麵前,婉妍已經不大避諱了。
何況對於鳳凪扶這個人,婉妍真是藏了一肚子的話,可算是找到人說了。
話匣子一打開,便停不下來,接著道:
“正因如此,在我心裏,鳳凪扶身上最危險的,並非是她難以摸透的實力。
而是,她總是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施加的無以複加的狠勁。
她讓人看不懂原因,猜不透結果,自然就防不勝防。”
比起理智又冷靜的對手,一個毫無章法,又完全不計後果的瘋子,才更人害怕。
婉妍了眉頭蹙了蹙,“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她麵前,我總是有一種她相當了解我,能從我的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神中,就輕易揣摩出我所思所想的錯覺。
可我看著她,除了她的名諱、性別,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還真是高看自己了,你甚至看不出他的性別……
淨釋伽闌心中暗暗道,沒說出來,開口時,語氣是許久不見的認真。
“妍兒,大婚那日,你為何舍我,而同鳳凪扶走?”
秋後算賬,躲不掉的。
婉妍不準備騙他,格外真誠道:
“我與天璿殿,本就勢同水火。那時我們的關係,你也清楚。
當時,與其留下讓你不知道如何處置我,還不如我一走了之,我們都少了許多的無奈。”
“妍兒!”淨釋伽闌忽而停下腳步,轉而麵對著婉妍,用沒撐傘的手握住婉妍,目光中已有痛色。
“你若當真是為我好,那從今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不論在你心中以為,怎樣才是對我好,你隻要站在我身邊,就遠勝過一切。”
那日被鳳兵圍住,眼睜睜看著婉妍跟著鳳凪扶走,是淨釋伽闌心中,永遠難以愈合的傷口。
“好。”婉妍的笑容也有些苦,另一隻手抬起來,落在傘柄上淨釋伽闌的手上,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暖他冰冷的手背。
“還有,”淨釋伽闌難得話多,格外嚴肅道:
“妍兒,你既然知道鳳凪扶秉性,就一定離他遠些。”
婉妍點點頭,“知道了。”
淨釋伽闌卻還要不休地強調。
“不論他以什麽身份出現在你眼前,不論那個身份於你而言,有多少美好的回憶。
你定要記得,鳳凪扶,永遠隻是鳳凪扶。”
不論什麽身份?
婉妍沒太聽懂,但見淨釋伽闌沒有再說,便知其中關節,他不願再說了。
“知道了。”婉妍又道了聲。
。。。
婉妍捧著飯碗,卻吃得並不香甜。
淨釋伽闌側頭看了她一眼,又收了目光,給她夾菜,心中雖是擔心,但也開心如今婉妍在自己麵前,已經不用隱藏真實的情緒。
“興州兵已經整飭完畢,我的暗影亦已入紮興州城,鳳凪扶翻不起風浪了。”
婉妍點點頭,顯然對此很放心,但眉頭沒鬆,道:
“我隻是想不明白,鳳凪扶不惜以柳凰大壩相要挾,也要逼你現身。
但三日過去了,後日就是舒連的即位殿,她居然什麽動作都沒有?
那日雖然我們小心,但畢竟消滅數千鳳兵,以鳳凪扶的能力,不可能一點沒察覺到我們的蹤跡。”
淨釋伽闌見她發愁,忍不住莞爾,打趣道:
“他來,你要擔心;他不來,你還要擔心。
你小小的年紀,怎麽就操不完的心呢。”
鳳凪扶手段又陰又髒,就像是一隻盤旋在天上的禿鷲,猝不及防就被啄了眼睛。
你有能力應付她的陰招,可我在她麵前,就是一隻小雞仔,怎麽可能不多擔心點……
算了,我們這種弱者的顧慮,你不會懂的。
婉妍努努嘴,不理他,放下飯碗,苦著小臉道:
“不過這麽說來,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在蜀州的日子太有溫度、太美好了。
美好得婉妍一想到那個冰冷的雲中天宮,就心煩。
“今晚就要走了。”
淨釋伽闌也放下筷子,拉過婉妍的手握著,柔聲安慰道:
“回去以後,雖然我們不能像在蜀州一樣,但是你放心。
無論在哪裏,我都先是你的夫君,後是淨釋伽闌。”
婉妍的小苦瓜臉上,突然就甜了,伸手抱住淨釋伽闌的脖子,側臉貼在他的胸口,用手描摹著他胸口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