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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玉樹之身與月共清冷 芝蘭容顏遺世獨豔絕

  回到房內,婉妍仍是渾身不舒服,思來想去明白蘅笠就是故意要整自己才讓自己看這等慘劇,氣得咬牙切齒又跺腳,恨不能將蘅笠給淩遲掉。


  婉妍從來不是自己憋著氣難受的人,必須得找個人抒發抒發自己心中的憤怒才行。


  姐姐和宣奕肯定是不行,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工作裏竟有這等恐怖之事,他們指不定如何擔心。管濟恒太難纏了,和他說正事往往會跑偏到兩人的婚事上去。


  就硯巍了!不喜歡說話的硯巍向來都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又和婉妍親如姐弟,彼此沒什麽說不得的。


  說走就走,婉妍熟門熟路翻牆出了宣府,又熟門熟路翻牆進了管府。找了一圈沒找到硯巍,才得知今夜硯巍在錦衣衛待命。


  一心要訴苦的婉妍一不做二不休就來到錦衣衛門口,用刑部的腰牌輕易就進了北鎮撫司。想著蘅笠這個時間肯定是不在了,心裏倒一點不緊張,偷偷摸摸轉了幾圈,終於在中堂邊的守夜室裏看到了硯巍正襟危坐發呆的身影。


  “硯巍硯巍!”婉妍趴在門邊小聲喊道。


  硯巍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看到是婉妍後不由得麵露喜色:“妍姐姐!你怎麽來了?”


  婉妍勾了勾手指:“出來說出來說。”


  把硯巍叫出來後,硯巍當值也不能出去。兩人便坐在了北鎮撫司的外牆,在漫天星辰下聊天。


  “硯巍啊,你是不知道你們蘅大人有多缺德!”婉妍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手舞足蹈地講起了今日的遭遇,講蘅笠如何威逼利誘讓她看淩遲行刑,蘅笠如何看著殘忍的場麵還麵不改色心不跳,蘅笠如何明知道自己多難受,還故意邀請她吃飯。


  實實在在把蘅笠描述成了一個食人肉、飲人血的大魔頭。


  添油加醋訴苦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婉妍咬牙切齒地總結道:“蘅笠就是個人麵獸心的冷血家夥,大家都說他是冷麵羅刹。對此我隻想說:大家的眼光真沒錯!”


  硯巍乖巧地點點頭附和,忽然餘光瞥見牆下站著一個人,負手而立,身形筆直,側耳傾聽。硯巍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趕忙又搖了搖頭。


  見婉妍一點也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硯巍偷偷扯了扯婉妍的衣角示意她快別說了,怎料婉妍說得正起勁,停都停不下來。硯巍正想開口提醒一下她此刻的處境,就被牆下人搖頭製止了,隻得閉了嘴眼睜睜看著婉妍一步一步走向悲劇。


  婉妍正說的起勁,根本停不下來,咬牙切齒地揮著小拳頭:“蘅笠這個臭小子之所以能這麽囂張,就是因為沒栽在小爺我的手裏。他要是再敢招惹我,我就趁月黑風高夜在一個小巷道裏,拿一個麻袋套住他的頭,把他拉到一個角落裏胖揍他一頓,打斷他的狗腿。讓他知道惹了小爺我,沒有好果子吃!”


  “聽小宣大人這麽一說,我日後定是不敢在月黑風高夜,去小巷道了。畢竟,我可害怕被打斷腿。”熟悉而凜冽的玉石之聲,一字一頓從過足了嘴癮的婉妍身後響起,驚得婉妍差點從牆上掉下去。


  婉妍悄咪咪用餘光向後看去,月光槐樹下,一人負手而立,除了他再沒人配得上這身形。


  婉妍倒吸了一口冷氣,瞬間達到了羽化而登仙的境界。


  “你怎麽不提醒我啊!”婉妍壓低了聲音責問身邊的硯巍,聲音都在發抖。


  “我提醒你了的,你說的實在太開心了。”硯巍攤開雙手,無奈中透著老實巴交。


  “那你怎麽不早說他今晚在這裏啊?”


  “蘅大人就住北鎮撫司,他每晚都在啊。”實誠得過分的硯巍朗聲回答,委屈巴巴。


  這是個啥笨蛋啊我哭了……婉妍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覺得滿頭都是烏鴉在嘶吼,恨不能把硯巍打上一頓。


  此時的婉妍心裏緊鑼密鼓地籌劃著:這個時候直接被逮到也是一死,跑了被抓回來也是一死,但起碼要掙紮一下才不負此生!


  婉妍咬咬牙打定了主意,猛地起身就要往前跳牆逃跑。


  “下來。”蘅笠一眼看出小賊要跑了,不緊不慢地厲聲開口,又補了一句“從這邊。”


  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婉妍的身體立即自作主張就中止了大腦設定好要逃跑的企圖。


  婉妍至今不懂,到底為什麽蘅笠的聲音總是有讓自己不得不乖乖聽話的魔力???


  還下去,我瘋了才會下去……婉妍邊這麽想著,邊乖乖站了起來,轉過身來麵朝蘅笠的方向。臨跳下來前還不忘囑咐雖然笨,但也是好兄弟的硯巍:


  “你先跑!我幫你拖住他!”


  說罷,一副英勇就義的架勢,縱身躍下,穩穩站在蘅笠麵前。婉妍前腳剛站穩,硯巍也跳下來了。


  “孩子你是傻的嗎?”看自己的獻身沒有產生任何價值,即使麵前就是蘅笠,婉妍還是忍不住問硯巍。


  “我什麽也沒幹,為什麽要逃跑啊?”硯巍一臉迷茫。


  以後多給硯巍買點核桃,他真得補補腦……婉妍心裏飛過一萬隻烏鴉。


  “小宣大人還挺有義氣啊。”蘅笠背對著月光負手而立,穿著一襲淡藍色雲錦常服,頭發隻束起了一半,另一半烏黑的發傾瀉在肩頭。沒了血色飛魚服那望之生畏的冷酷,雲錦加身的蘅笠清冷之息愈加濃重,掩蓋住了不少戾氣。而麵容上的清秀被放大了無數倍,蓋住了素日的凜冽之氣。雲淡風輕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我的親娘四舅奶奶啊……這是啥神仙降落凡間了……帥成這樣實在是太自私了吧……


  婉妍瞬間把自己從方才的恐懼中剝離出來,咽了咽口水,雙眼發直盯著蘅笠看。


  這還是婉妍第一次見蘅笠穿常服,一時間的震驚難以言表,全寫在布滿星光(色光閃耀)的眼睛中了。


  原來世界上真有公子如斯,比月色更雋秀,比月色更溫潤,比月色更清冷。隨身而立,則玉樹之身與月共清冷,芝蘭容顏遺世獨豔絕。


  而這雲錦不愧是最名貴的衣料之一,穿在蘅笠身上輕軟飄逸,卻也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任由月色在身上如煙波般流淌,波光粼粼的光影襯得冷麵羅刹都雙目含情(其實沒有。


  “大人……您過獎了……”婉妍魂不守舍地擺了擺小手,咬了咬嘴唇。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話,眼睛死死粘在蘅笠身上不肯下來。


  蘅笠看麵前的女孩這沒出息的德行,眉頭往裏鎖了鎖。


  好嘛,我在這裏,你眼裏就都是我。那是不是別人在這裏,你眼裏就都是別人了。


  看來不教訓一下這個小流氓是不行了。


  “小宣大人。”蘅笠嘴角掛上了一絲危險的笑容,雙目緊緊盯著婉妍的雙眼,向前走了幾步“上次馬車上也是,這次也是。這麽直白地盯著我看,你就這麽饞我的身子嗎?”


  !!!!!!!婉妍眨巴眨巴小眼睛,眉頭皺了皺。哈?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一旁的硯巍眼睛睜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吞下整個拳頭“妍姐姐你!怎麽這樣!”


  婉妍瞬間一蹦三尺高,往後退了好幾步拉開和蘅笠的距離,小手擺得飛快,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不是!我沒有!下官怎敢覬覦大人的身子!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小宣大人是不敢呢”蘅笠今晚偏要逗逗這個不知好歹的小賊,笑得可怕的溫和。繼續向前逼近,渾身上下盡是讓人蠢蠢欲動的氣息“還是不想呢?”


  婉妍覺得自己頭頂在冒煙,臉燙的可以烤餅,蘅笠溫和的笑容竟然比他麵目猙獰時還讓人覺得恐怖。一向頗善言辭的婉妍居然結巴起來:“下官不不不不敢,也也也不不不想……。大大大人我這就爬走!求求求求您您您別笑了我害怕。”


  蘅笠的笑容瞬間凝固,寒霜爬上了麵龐,聲音裏蘊涵著微怒:“宣婉妍,你知不知好歹的?”


  周圍本來曖昧的空氣,霎時凍結。


  “我知……啊不不我不知……也不是……大人您讓我知我就知,大人您不讓我知我就不知。”婉妍聲音都快帶上哭腔了。


  我在說啥!?婉妍差點氣得就要拔掉自己笨拙的舌頭了。


  婉妍嘴笨歸嘴笨,腦子倒是還清醒。深知自己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於是邊說著便一步一步往後退著,終於是快到了牆邊。隨即迅速張開雙臂,腳下一輕,縱身後起穩穩落在了牆頭,臨走還不忘再討好一下冷麵羅刹:

  “大人,您不笑的時候可真好看!夜已深,下官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下官告辭!”說完,轉身就跳下牆去,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心裏還暗暗感歎:果然人的能力都是逼出來的,我練了那麽久的反向輕功都沒成,今日為了逃命,居然輕輕鬆鬆就反向上牆了。不錯不錯,今晚也算有所收獲。


  說起收獲……那句“你就那麽饞我身子嗎?”突然就跳進婉妍的腦海。


  啊啊啊啊真是瘋了太丟人了叭!!!!婉妍邊跑邊氣得轉著圈亂跳。


  不過……穿便服的蘅笠,真是好看得不像話……


  想到這裏婉妍猛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清醒點色魔!你在美色上摔的跟頭還不夠多嗎!!!!!

  看著婉妍落荒而逃的背影,硯巍決心替自己親愛的姐姐解釋解釋。


  “蘅大人。”硯巍雙手抱拳,認認真真地說道“我姐她從小就是這樣,但凡見到長相出色者,不論男女,都會發呆流口水。她今日如此,絕對不是有意針對蘅大人您的!小時候她就經常對濟恒哥流口水,後來見多了才改掉的。”


  “哦?是這樣啊……”蘅笠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點,周身的肅殺之氣凝結得就快要物化了。上下牙緊緊咬住,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那我……就、原、諒、她、了。”


  說完,蘅笠轉身就走,生怕再多待一秒,他就忍不去抓那個小禽獸回來審問了。


  “嘿嘿嘿。”硯巍啥也沒感覺到,笑得實在:“那太好了!”


  心裏暗暗得意:妍姐姐你不用謝我,舉手之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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