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蓮清的話，墨錦寒眸光一亮，麵上露出些驚喜來。
「當然可以！你大概需要多少人，回頭我讓念奴給你送來。唔，若是三五個，明早便能聽你吩咐了，若是再多些，怕是要稍等些時間。」
能派遣給蘇蓮清的，定然必須是他的心腹。然他出門也並未帶太多人，若蘇蓮清需要的多，墨錦寒難免需要飛鴿傳書，通知他們速速趕到。
「兩三個足矣。」蘇蓮清微微一笑，璨若朝華。
夜明珠的散發出的光暈偏於朦朧幽暗，也隻能把蘇蓮清照出個大概，並不怎麽清晰。然而，此情此景，墨錦寒仍是心跳慢了半拍。
望著她的目光，竟有些不捨得收回。
直到蘇蓮清不動聲色地側過了臉，墨錦寒才猛然反應過來，開口道：「蘇小姐天下第一笑之名，著實是實至名歸。哪怕並非初見，仍舊令人心旌搖曳。」
蘇蓮清勾了勾唇，並未說話。
曆經生死，方知容貌姣好也好，醜陋也罷，都不過是皮相。人心的善惡，才是最重要，也最難辨別的。
便如盛傳的第一美人慕容煙，又有幾人知她心腸腐朽惡毒？
她沒有接墨錦寒的話，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讓你替我派人到慕容府，時刻監視慕容煙的動向。」
「若是這事，倒不需要蘇小姐另外開口了。」墨錦寒揚了揚唇角，似是討賞一般看著蘇蓮清，目光得意：「慕容煙那裏我一直派了人盯著，從未鬆懈過。你若是有什麽想要知道的，我把人給你帶來。」
這樣的話，他明天應該就能光明正大地來看她了吧？
墨錦寒心中沾沾自喜，越發覺得自己從前的這個決定實在是英明。
蘇蓮清卻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止是慕容煙，整個慕容府都要盯住。尤其是慕容煙的貼身侍女，如若出府，務必要探查到其行蹤。」
「難道……」墨錦寒皺了皺眉，臉色沉了下來，「吸血蟲的事情也是她做的？」
蘇蓮清的舉動，讓他下意識地便聯想到了這件事。
見識到了慕容煙先前的種種害人之舉，在這件事情上，墨錦寒並非沒有懷疑過慕容煙。甚至按照現下的情形來說，蘇蓮清但凡出了什麽意外，慕容煙都無疑是最為可疑的人。
隻是吸血蟲這樣陰毒罕見的東西，墨錦寒實在很難將其和慕容煙這個尚處於閨閣中的女子扯上聯繫。
若真是她做的，那麽恐怕她還和南疆的人有關係……想到這裏，墨錦寒心頭一驚，南疆乃荒蠻之地，多生長毒蟲毒草，譬如吸血蟲之類的害人毒物數不勝數。若慕容煙和南疆的人搭上了關係，蘇蓮清的處境當真危險！
畢竟南疆諸多毒物，都能夠害人於無形。
察覺到墨錦寒盯著自己的目光陡然帶了濃濃的擔憂，蘇蓮清反而笑了笑，搖頭道：「我並沒有證據，不過是猜測罷了。」
話雖如此，心中已經篤定了七八分。
前世她並未經曆過這件事情，許是那時的慕容煙尚覺得她柔善好欺吧。而今生，也隻有慕容煙一人，對她有這樣的深重的嫉恨之心。
「從今天起，我來給你守夜。」墨錦寒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可不管什麽猜測不猜測，蘇蓮清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先前想的太簡單了，不管害蘇蓮清的到底是不是慕容煙，既然使出了這樣的招數，說不定接下來會有更加惡毒的。
萬一蘇蓮清中了招，那可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富可敵國的墨公子，屈尊來給我守夜，我可當不起。」蘇蓮清打了個哈欠，不由分說地把墨錦寒的話當做了玩笑。
墨錦寒還想再爭取，她卻眼眸半垂，露出了疲憊之色。
已經到了喉間的話又咽了回去，化作了關心：「時辰不早了，你歇息吧。」
說話間又往前上了一步，替蘇蓮清掖了掖被角，然後就站回剛才的位置，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蘇蓮清等了片刻，見他依舊沒有動作，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地道：「難不成墨公子真想改行了，打算做個偷香竊玉之徒？」
墨錦寒倒是很想承認。可惜他也清楚，依蘇蓮清的性子，他若真這麽回答了，恐怕反而惹她厭煩。
說不出從什麽時候起，蘇蓮清的喜好，已經快要變成他行事的準則了。
他又看了蘇蓮清一眼，臉上很有些可憐不舍的模樣，可惜蘇蓮清全無動容，依舊是冷冷淡淡地模樣。想了想，他決定退一步，打個商量。
「這樣吧，如果你覺得我在這會打擾到你休息的話，我先出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等著。待你睡著之後，我再進來替你守夜。」
說著便往後退了幾步，到了夜明珠的光暈完全照不到的地方。
屋內未點燭火，不過幾步的距離，便讓他隱於暗色中。隻有翩然的衣袂，還能看出大致的輪廓。
蘇蓮清無奈，皺眉威脅道：「你若是再不走，我便喊人進來了。」
墨錦寒這才不甘不願地往窗畔走，邊走邊道：「那你好好休養，明日我讓顏歌再來給你診診脈。藥材不用吝惜，不夠了我再給你送。另外，慕容煙那裏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派人盯好的。她敢動手害你，勢必要付出代價！」
沉默半晌，蘇蓮清才道了句「多謝」。
墨錦寒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複又想起她大概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便出聲道：「不過是小事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翻身躍出窗戶前，他想起方才在蘇蓮清枕畔看到的賬冊，又補充了一句。
「八大商鋪的事情雖然重要，然則掌櫃也應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再不濟，也還有你哥哥在。你現在身體還沒恢複，虛弱的很，還是莫要太過勞神為好。」
話罷，他衣袂翻飛，無聲無息地越窗而去。
待蘇蓮清抬眸去看時，窗畔已無人，連窗扇也被重新合好。
素手輕抬，白皙的指尖拂過鎏金銅製熏香球上掛著的流蘇，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聲，在空氣中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