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財富值
寒冷的風雪肆虐了十幾秒,覆蓋了整個中央廣場的全息屏幕才緩緩褪去,變成了平日里大家熟悉的廣告影像。
可此刻,幾乎所有猛獸都沒了繼續觀看全息廣告的興趣。
數萬猛獸們幾乎都沉浸在方才的影像之中,中央廣場上寂靜一片,除了全息屏幕上吵鬧的廣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足足一分多鐘,才被猛獸群中一頭性子急躁的猛獸打破:「剛剛那個影像到底是什麼?有哪頭猛獸知道的能不能說一說啊特么急死老子了草!」
這道聲音響起,就像一個響亮的巴掌,猛地把方才沉浸在暴雪之中的猛獸們給拍醒了,整片中央廣場瞬間陷入了一片嘩然。
「這!這是什麼?」
「啊啊啊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叫啊啊,那個崽崽,那個幼崽真的是純血人類幼崽嗎?怎麼可能會那麼慘啊啊,但是真的好可愛啊啊啊。」
「有沒有猛獸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也想知道,誰告訴我可以支付他100猛獸幣的報酬!」
「媽的,跟老子說,老子給你1000猛獸幣,三分鐘內,本荊棘霸王龍要這個人類幼崽的全部信息。」
猛獸群瞬間嘈雜了起來,各種討論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一頭渾身綴滿寶石的猛獁族猛獸高聲揚言,自己家有好幾顆礦石星球,不缺猛獸幣,就缺這樣一個惹獸憐愛的人類幼崽。
當然,這頭猛獁獸剛說完,就立刻被其他更有錢的猛獸給圍攻了。
在一片喧嘩的探討聲中,之前那頭夢想是養一個人類女兒的兔子小姐急忙一個健步衝到了大白虎身邊,眼眶紅紅,暴力地瘋狂搖晃大白虎的肩膀,「虎三,你之前說這個崽崽是你們白龍星《發現人類》節目發現的?」
兔子小姐語速飛快:「什麼時候的事?崽崽還活著嗎?你快說話呀,如果崽崽有什麼事老娘今天就弄死你。」
大白虎:「…………」??管本虎什麼事?虎虎很無辜好嗎?
但他眼看著兔蕾蕾不好惹,兇悍的毛臉上露出了一個深感遺憾的表情:「這……應該還活著,那個影像開頭不是說她正在等待我們拯救嗎?」
此話一出,兔蕾蕾也算是冷靜了一些,她看了眼四周朝他們這邊望來的猛獸大軍,直覺不太妙,抖了抖雙耳,「虎三,你下線之後記得把《發現人類》的詳細資料發給我,不然你死定了。」
兔蕾蕾說完便飛快下線了,一直默默看著的銀蛇族少年也朝四周看了一眼,接著威脅了一句:「虎三,別忘了也發我一份。」
銀蛇族少年說完也快速下線了,只在原地留下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大白虎。
虎三一臉懵逼:「什麼鬼?為什麼要下線,我現在告訴你們不就行了嗎?」
他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完這段話,突然覺得脊背一陣發寒。
虎三汗毛倒立,緩緩轉過頭——
只見數不清的各族猛獸像看見了猛獸幣一樣,正發了瘋一般地朝他這邊沖,表情猙獰,語氣渴望。
「前面那頭大老虎,你是不是知道崽崽的消息?」
「給老子站住,不然揍你了啊!」
「你是猛獸你別跑啊。」
虎三:「卧槽??」
他心底暗罵一聲,兔蕾蕾這隻臭兔子真是坑虎不淺,也顧不得什麼,狼狽地狂點下線按鈕。
再遲一點他怕自己虎毛都被這群猛獸給拔沒了,儘管在全息星網上被拔毛不會影響美觀,但特么的很疼的!
……
中央廣場上一片混亂,白龍星論壇上也是輿論兩級逆轉:
一個有些感性的沙雕族獸人早上還信誓旦旦地在論壇里說:「肯定是節目組騙氪套路,不是的話我倒立吃shi。」
現在卻是改了口:「嗚嗚嗚嗚太可憐了,崽崽說她冷qwq,這尼瑪的到底是不是遊戲啊給老子一個準話,要是遊戲我氪他么的還不行嗎?先來一床厚被子要最好的那種你看多少猛獸幣吧老子氪了。」
下面有猛獸反駁,「要氪也先氪一扇門吧,那瓢潑大雪瘋狂往裡灌,我一開始還以為我耳朵瞎了呢聽見那麼大的風雪聲,萬一下雨了豈不是更慘。」
一頭赤熊開口:「那我眼睛還聾了呢,看見崽崽手上全都是傷口,胳膊上也都是淤青,還是氪點藥品最優先了。」
這話一出,大家瞬間不說話了。
顯然都還記得那雙滿是傷痕和凍瘡的手。
過了一小會兒,才有猛獸開口,「你們說,崽崽那麼瘦,是不是很久都沒東西吃了啊。我看《人類幼崽飼養指南》上寫的,人類幼崽特別脆弱,很容易夭折,氣溫太低會凍死,受傷醫治不及時也會夭折,三天不吃東西就會餓死……」
這話一出,氣氛再次凝滯到了冰點。
一直關注著影像播出效果的熊爺爺他們,在看到這段話后也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人類幼崽十分脆弱,一場高熱、一次低溫,都很可能奪走他們脆弱的生命,更不用說像影像里的廢土星球那樣惡劣的環境了。
滿目焦土,暴雪寒夜,白晝如焚。
再加上那明顯被污染過的土地,就連心核不夠強大的非人類估計都活不了幾天。
可是崽崽,卻還在苦苦掙扎。
熊小朵這個狂熱的純血人類愛好者早就已經在咬手絹了,連熊爺爺這個強大的食鐵獸也眼圈發紅。
機器人小花倒是很鎮定,只是兩隻機械臂正瘋狂地敲擊著面前的全息光腦,電子屏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信號解析數據。
熊月看了眼小花,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圓溜溜又毛茸茸的大腦袋,罕見地陷入了沉思——
他記得節目組裡有一個脾氣暴躁性格超級急躁,遇事一定要先揍一下熊小朵發泄怒火的機器人,也叫小花,不知道是不是和面前這個機器人重名了。
「嗚嗚哥,崽崽好可憐啊,我們能不能幫幫她?」熊小朵抹著眼淚。
熊月點點頭:「嗯。」
熊小朵:「嗚嗚嗚哥,你說這次廣告能引起咱們宇宙國高層的注意嗎?」
熊月想了下:「不知道。」
熊小朵頓時哭不下去了,怒目望向熊月:「你還是不是食鐵獸,崽崽那麼可憐,為什麼你那麼無動於衷!」
熊月:「……」
熊月推了推鼻樑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簡直無語,偏偏他還不知道要怎麼反駁熊小朵。
難道要他一個粗糙的猛獸說出「心裡的痛毛茸茸的臉上是看不出來的」這種難以啟齒的話嗎?
好在這時,他手腕上的智能光腦閃了閃,一條好友消息跳了出來——
【超A噬魂獸:月兄,別告訴我,剛剛那個快炸了中央廣場的廣告是你放的。】
熊月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他,那邊緊接著又彈出來了一條消息——
【超A噬魂獸:有大佬的女兒聯繫我了,說她爸是咱們食鐵星域的星域官,一個小時後有空,你要不要見一下這個大佬的女兒?】
熊月眼睛一亮,夾起一直放在一邊的公文包,沒理會不斷哀嚎「崽崽好可憐,爸爸好心痛」的熊小朵,快速離開了直播間。
……
在熊月和神秘大佬見面的時候,桑萌萌一臉凄涼地從乾草堆上爬了起來。
因為剛剛那陣堪稱狂暴的大風,不僅老樹墩的木門被吹壞了,就連她昨天才撿回來的流浪型攝影機器也裂的更徹底了。
鏡頭整個裂成八爪魚,連同厚實的機殼也摔出了裂痕。
如果不是它晃起來聽不見內部零件摔碎的聲音,桑萌萌差點就以為它徹底壽終正寢了,雖然原本也是壞的。
黑沉沉的樹洞里,小桑美人凄慘的站在黑暗裡。
她現在的狀況比中央廣場上那些猛獸看到的,還要更慘上一點。
從外頭灌進來的、除了風雪,還有避之不及的碎木屑,以及樹洞里被吹散的干稻草和那些無孔不入的酷寒。
那些木屑嗆滿了空氣,伴隨著驟然侵襲而來的低溫,讓桑萌萌的體力值瞬間從2.9掉落到2.8,附帶四肢麻木和刺痛的後遺症。
人類的視野沒有中央廣場上的那些猛獸強大,哪怕有光石微弱的光,桑萌萌也沒在第一時間發現木門吹破了,她還以為木門只是沒關好被吹開了,伸出手掌想把門拉上。
等冰冰涼涼的雨雪落到紅腫的手掌上,雙眼逐漸適應了黑暗,桑萌萌這才認清了殘酷的現實——
她臨時居所的看樣子是不能再庇護她了。
桑萌萌長而卷的睫毛上迅速凝結上霜花,雪白的貝齒打著寒顫,迅速打開了求生系統,開始在系統商城中尋找著解決眼前困境的辦法。
但很遺憾,系統商城裡確實有「修補木門」這一個選項,只可惜價格是她承受不起的高昂,需要足足100點財富值。
而她現在只有40點財富值。
修不起門,桑萌萌只好快速套上了系統修補好了的運動鞋,抱起暖石和一些沒被吹散的干稻草,將自己縮在門邊寒風不能直接吹到的死角里,又耗費了4點財富值兌換了一個超大號透明塑料袋,將自己整個裹了起來。
桑萌萌蜷縮著身體,在黑暗中默默忍受著寒冷,儘管又冷又悶但心情還勉強算平靜。
距離氣溫轉暖估計只有兩三個小時了,現在選擇外出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暴雪加上冷風一定會讓她的體力值掉的更快。
躲在塑料袋裡體力值的減少速度明顯減緩了一些,按照這個速度,只要她能忍受寒冷,不斷用財富值兌換體力值,大約只需要再消耗6點財富值,就能挨到天亮。
雖然難受了點,但有求生系統在,起碼她不會被凍死。
桑萌萌唇瓣被凍得發白,看著白色面板上不斷消耗的財富值,心痛地無以復加。
她原本還奢望這89點財富值能撐過十天呢,現在看來,能撐到後天就算不錯了。
老樹墩的木門被破壞了,她失去了能夠遮風避雨的臨時居所,明天晚上又該怎麼辦呢?
桑萌萌在腦海里觀摩著求生系統白色面板上呈現出的「方圓七公里內可能幫助求生」的物品地圖,小臉嚴肅,非常認真地規劃著前進路線,打算等風雪停下、氣候轉暖之後就立刻出發。
她時不時給自己兌換點體力值,再看著銳減的財富值嘆氣,卻是根本沒有發現,在求生系統的背面,記錄著【宿主人類當前被喜愛值】的一行數字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飆升——
1684、3652、5654、8953……
很快,便達到了10000的門檻。
當被喜愛值達到10000的瞬間,一直沒什麼反應、彷彿只會機械記錄數值的白色面板背面,終於緩緩浮現出了一行新的話語——
【宿主人類被喜愛值達到10000,獎勵一張「崽崽我們希望你不用挨凍噫嗚嗚噫」卡,即刻觸發,三小時內可獲風雪傷害豁免。】
這行字亮起的瞬間,「崽崽我們希望你不用挨凍噫嗚嗚噫」卡立刻被啟動。
躲在大號塑料袋裡,呼吸之間綴滿冰晶、唇齒不斷打顫的桑萌萌意識恍惚之間,只覺得原本一個勁兒地往她骨頭縫裡鑽的酷寒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截住了。
她緩緩動了動已經隱隱有被凍裂跡象的腳踝,緊閉地眼睛睜開,疑惑在黑暗之中輕輕眨了眨。
桑萌萌點開腦海里的求生系統,上面依舊和之前一樣,只有【財富值】和【體力值】兩行字,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挪動凍得發僵的手指,像警惕的小獸,一點點掀開了大號塑料袋的開口,順著光石微弱的光,悄悄朝外望了一眼——
木門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自動復原,黑漆漆的風依舊裹挾著鵝毛般的雪團不斷倒灌入狹小的樹洞里。
風雪依舊順著冰涼的空氣,得寸進尺地吹落到她身側。
只是,那些原本一旦靠近就足以讓她瘋狂掉體力值的風雪,卻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屏風阻隔在外。
雪花上閃著光石星星點點的亮光,溫暖的像雲朵。
蜷縮著的幼崽遲疑了片刻,試探性地朝雪團伸出了紅腫的手掌。
一團雪緩緩在她掌心融化,蜿蜒落下繾綣的水光,如同冬日夜裡一個夢幻又浪漫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