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隱埋(4)
軒易看到他後,問:“她怎麽了?”
“急性腸胃炎,現在好多了。”
“那好,走了。”就在軒易轉身時刻胡宇晨說:“來都來了,不進去嗎?”本還在猶豫之中的軒易,聽病房裏麵傳來一位男士聲音道:“晨兒,你和誰在外麵說話呢?”
“哦,軒易來了。”胡宇晨故意提高聲貝喊道。
胡誌鵬提著水壺小聲嘀咕走到門口,“他怎麽來了?”,打開門盯著軒易說:“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你媽媽吧!”
軒易根本就沒正眼瞧他,躋身略過他走進去瞧見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手背上還輸著液,臉色蒼白,感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即使心中再狠,可躺著的這位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說不難受也是假的。張玉玲聽到他來了一直沒睜開眼睛,或多或少都有點不敢麵對他。
門外胡宇晨安慰著內心急躁的父親,隨後陪著他去打水房打熱水。胡誌鵬第一次被一個毛沒長齊的孩子無視,這要是商場上的那些老家夥知道了,一個個的不都得笑掉大牙。
軒易站在病床前看著未醒的母親,沒說話,隨後聽到門開後,看著他們父子倆走進來,對宇晨小聲說道:“我先走了。”略過胡誌鵬直徑的離開,這次沒帶點一絲猶豫。而躺在病床上的張玉玲也緩緩睜開雙眼,眼角的淚水順著滴落,哽咽著。胡宇晨隻好歎氣,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得做好舍棄的準備,魚和熊掌不可都兼得。
軒易孤身來到校園,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掉落的紅色楓葉伴隨著飄落的雪花,而樹枝上正如岑參所寫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多年不下雪的城市,今年白雪皚皚。難得今年留在學校的學生還挺多的。
“小心。”一坨雪團砸向軒易的肩上,跑來的女生趕緊道歉,抬頭時才發現是軒易:“易軒易,是你?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軒易用手抖了抖肩上殘留的雪漬,道:“沒事。”穀晴難得正麵見到他,眼看他就要走,連忙拉住他的衣角喏喏的說一句:“今年難得下雪,一起來玩打雪仗嗎?”
穀晴滿懷期待等待著他的回複,絲毫沒注意自己的手,沒想到他卻從未看自己一眼,而是直盯著穀晴拉著他的衣角的手,一聲嫌棄的聲音從穀晴的頭頂處傳來:“鬆開。”
這好像是他第三次這樣對自己,她彈開拉扯他衣角的手,淚水快要從眼眶裏流出來,又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一直低著頭,咬著嘴唇,止不住的抽搐喘氣。穀晴的朋友也趕來見狀罵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麽能這樣?欺負女生,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嗎?”穀晴趕緊製止她朋友說:“別說了,不關他的事。”
“穀晴,你別怕,有我呢!”她抬頭這才仔細發現出,眼前這個黑著臉的人不就是穀晴一直喜歡的人嗎?什麽叫該慫的時候立刻慫,這年頭命還是最終要的,俯在穀晴耳邊說:“易軒易就是他?”
穀晴點點頭,雙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平息一會兒仍然帶著哭腔笑著對他說:“不好意思,我朋友好像誤會你了,我.……”穀晴還想繼續說下去就被軒易打斷道:“以後別來煩我就行了。”
等易軒易走後,穀晴徹底止不住的哭出聲說:“曾歡,你說他是不是討厭我?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可我就是喜歡他,難道喜歡他我也有錯嗎?”
曾歡拍背安慰道:“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或許錯的是時間吧!”
這世上愛慕一個人從來都沒有錯,錯的就是相遇的時間,錯的就是沒有立即說出那四個字,錯的就是有緣無分。
一年一度的寒假是所有苦讀寒窗的學子所期待的假期之一,寒假也象征著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大年三十吃團圓飯,估計最冷清的就是軒易吧!
軒易一個人獨自來到父親的墓前,手中提著兩個保溫盒,坐在地上,看著滿天的煙花苦笑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著說:“爸,新年快樂。”說完從保溫盒裏拿出包好的餃子,繼續說道:“這是您最愛的韭菜雞蛋餡的餃子,對了,還有桑葚酒。我讓阿姨提前包了很多,您嚐嚐,看是不是很好吃?”給自己倒滿酒,一口悶,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這時手機鈴聲響了。
“喂。”軒易深呼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說著。
電話裏的人聽起來很開心道:“軒易,新年好。”其實戚一知道他此刻肯定在他父親墳前,放假時讓他跟著自己回家,被他拒絕了。新年對其他人是團圓開心的日子,對他卻是孤獨、痛苦。
“新年好。”
【在跟那個打電話?你哥喊你出去放煙花,專門給你買的,快去,一會兒打。】聽電話裏突然出現的聲音,是戚一的母親。戚一把手機隔開一些大喊道:“馬上!”又把手機拿回耳邊很抱歉對軒易說:“軒易,我媽叫我去.……”
“去吧,玩開心點,我先掛了。”軒易沒等她說完毫不猶豫的掛掉,吃著已經快要冰冷的餃子,看著父親的照片說:“爸,2009年了,您以前說過今年過年您要帶我去三亞,您說,您最討厭冬天,從小每年放寒假我們都會去三亞,可今年您失約了,爸,您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就走了,為什麽。”煙花的聲音剛好掩過軒易的痛哭聲,隻有在自己最愛的人麵前才可以這樣放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麵對親人離世,還不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痛哭流涕。
人們為什麽那麽期待過年?常說大年三十過團圓,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成長的代價就是要學會孤獨。
觀看完花簇錦攢的煙花後,直到天快亮了軒易才肯回家,拖著凍著僵硬的身體回到家,碩大的房子卻隻有孤苦伶仃一人,這個家早已沒有煙火氣息了。
回到家就難受的他躺在沙發上,開著空調,努力不讓自己生病,可當天就發燒,用微弱而又嘶啞的聲音喊著:“阿姨。”喊了幾聲沒等到答複這才反應過來,阿姨已經回家過年。軒易苦笑著艱難從沙發上爬起來,搖搖晃晃找到藥箱,拿出退燒藥吃下,沒過多久便嘔吐不止,軒易雙手扶在馬桶邊,不停的幹嘔,剛喝的水也全部吐出來,貌似沒有今天這麽狼狽了。
緩過神來,虛弱的喘著大氣站起身,走到洗手池邊,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著水漱口,抬頭瞧著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自嘲道:“嗬嗬,還真是。”
自從生下來後身邊從不缺人,今年卻孤零零一人,即使很難受也不得不走向廚房,給自己煮碗粥喝下,肚子暖暖的這才又吃著退燒藥,端著接好熱水的保溫杯回到臥室,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另一邊的戚一睡過懶覺後,拿出姐姐送給自己的新手機,還是當下最火的諾基亞。鄉下沒有電腦,要上網的話還得去城裏網吧才有,給軒易發送短信:起床沒?
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他都沒有回信息,最後戚一按耐不住給他打電話,過了好久才接通,依稀聽到電話裏的人聲音很虛弱。
“你生病了?”
“嗯,發燒了,戚一,我好難受啊!”電話裏他聲音奶聲奶氣的,要是有傳送器估計現在戚一恨不得立刻飛到他身邊。
“吃藥了沒?”
“吃了,我自己還煮了粥喝呢!”
“乖啦!等我回來啊!蓋好被子聽見沒?”
“好,我等你。”話說完電話都沒掛,能聽見他發出微弱的呼吸聲,抑揚頓挫,戚一聽了很久才小聲說:“好好休息,等我回來。”